“之前趕人是老身不對,這些薄禮還望幾位收下,莫要因此對老婆子心生芥蒂才好。”
蘇家正堂內,祁霄與鳳曦剛坐下,那蘇老夫人便命身邊的寧姑送上五隻香囊,給那五名被她趕出蘇家的暗衛賠禮。
其實她趕人時的語氣並不激烈,相反還十分有禮貌,所以皮糙肉厚又神經大條的暗衛們也沒往心裡去。
畢竟他們幾個確實做不了主,就是上來試探人家的。
而人家不接受試探,似乎也不能說是人家的錯。
倒是這五個香囊針腳細膩,有的繡著花開並蒂,有的則是雲紋盤枝,裡麵裝的香料更是用心,他們稍稍一聞便知其益。
夏日將至,這蛇蟲鼠蟻最是煩人,有這般香囊驅趕豈不美妙?
不止收到禮物的五名暗衛欣喜,鳳曦也抬眸瞧瞧身後暗衛手裡的香囊,似乎還想聞聞其味道。
見此一旁的蘇雪立刻便向寧姑使了個眼色,讓一個成色更好的香囊落在了鳳曦手中,供她嗅聞賞玩。
可以說人蘇老夫人哪兒是不懂事?
人是極會來事。
這不,她很快便開口對鳳曦二人解釋了她趕人的原因。
“實不相瞞,老身一瞧便知諸位並非凡人,選中我蘇家也必有深意。然我蘇家廟小,老婆子、二女兒與小孫子身上已沒什麼值得圖謀的了,所以你們若誠心合作必會再次登門。如若不誠,也就不會再來這兒費功夫了。”
“老夫人乃是性情中人,此舉我夫妻二人自是理解的。”
祁霄點點頭,見某鳳凰似乎很喜歡手上的香囊,嘴角也不自覺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不過他也沒忘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當即抬手輕敲桌麵道:
“二十年前,你們蘇家乃是南地第一香,無論是香露、香囊還是香料,在我大昭都首屈一指。若本少爺沒記錯的話,大昭的第一瓶香露便是出自已故的蘇老爺子之手吧?”
“蕭少爺說的不錯,那南地第一香的名頭確實是我爹摘回來的。”
蘇雪聽著祁霄這話,雖有細紋卻依舊姣好的麵容上頓時露出了懷念之色。
是啊,二十年前的蘇家多麼風光啊?
四進的大院,供不應求的香露,還有鬨市之中讓人豔羨的一家家香料鋪子……
“然而你那兄長蘇泉遇人不淑,竟娶了雲家雲香,一個早與陳家如今的家主陳謙暗通款曲的女人。對方不僅生了陳謙的兒子,還幫著陳家盜走了你們蘇家的秘方,並在兒子十歲那年帶著兒子改嫁陳家,氣死了你爹蘇老太爺。”
蘇雪臉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說話的祁霄,不知對方為何這般尖銳。
至少生意場上大家都以會做人為美,若非仇家誰會這般去揭對方的傷疤?
然而麵對她的注視,祁霄卻沒有半分心虛,以至於她不得不回頭看向自家母親,希望對方能拿個主意。
誰知蘇老夫人竟隻是靜靜的看著祁霄,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而祁霄也確實說了下去。
“再後來陳家借助你們的秘方扶搖直上,香露差了卻也便宜了,也更好賣了。
借著這陣東風,陳家又不斷拉攏其他商鋪拓寬商路,而你們卻因堅持匠心節節敗退,你哥更是在連番打擊下中風,再也沒有下床的機會。
而今在陳家的全力封鎖之下,你們蘇家已是山窮水儘,唯有離開青州這一條路可走了,對麼?”
祁霄一句“對麼”,讓蘇雪端著茶盞的手都在抖。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一個年近四十的人,竟會在這樣一個不及弱冠的年輕人麵前感到畏懼。
因為與她們對對方的毫不了解不同,對方對她們可謂了如指掌。
她甚至懷疑對方之所以隻說出了這些,是因為對方並不想再在她們身上浪費時間。
而在蘇雪為此感到畏懼無措的同時,那主位上的蘇老夫人終於開口道:
“蕭少爺能與老身和女兒說這些,足見與我蘇家合作乃是你與夫人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老身深感欣慰。”
“娘……”
蘇雪低低喚了蘇老夫人一聲,實在不知對方欣慰在何處。
因為她隻能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受到濃濃的威脅,這種威脅並不是歹徒告訴你我要殺了你,而是他知道你的一切,隻要他想,他就能把你當成他的提線木偶。
這哪裡是什麼合作夥伴,這分明是要將她們蘇家卷入另一個漩渦啊。
沒錯,她蘇雪雖是個女人,可蘇家開明,少時也沒少請先生教她讀書,所以她也很清楚很多商戶之後都有朝中大人物的影子。
就比如那扶搖直上,壓得她們蘇家根本翻不了身的陳家……
以前是陳家討好知府,如今風水輪流轉,連知府都要給陳家三分薄麵,以求上麵的大人物能夠提攜。
大人物……
對啊!
在蘇雪似乎想通了什麼的同時,蘇老夫人也平靜至極的開口道:
“青州是我蘇家祖地,但我蘇家並非非留在青州不可。我們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一條生路,一個讓陳家那些無恥之徒付出代價的機會。”
說到這裡,蘇老夫人終是抬頭與祁霄對視,話音鏗鏘:
“若蕭少爺與少夫人能助老身達成所願,老身與蘇家願供二位驅策,我祖孫三代絕不反悔。”
然而祁霄還未來得及答應,門外便有一名老者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老夫人,雪小姐,不好了!孫小姐被,被陳家那孫少爺給攔下了!”
對此,吃瓜吃得正開心,覺得今日這會談簡直順得一批的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