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軍本是為名請命,欲救我等明州百姓於水火。可宋縣令與這些衙役倒好,非但不與他們行方便,還處處打壓!”
“可不是,要我看宋縣令也就表麵清廉,實則道貌岸然,跟其他縣令與知府乃是一路貨色!”
“對,他們都是向著上頭那位的,根本就不管我等小民死活!”
……
縣衙外的大街上,一眾衣著破舊的百姓手持鋤頭鐮刀,正虎視眈眈瞧著祁霄一行人。
相比於縣衙這邊的七人小隊,對麵攔路的百姓足足有三四十人,因而在他們衝出來的瞬間,所有衙役都齊齊變了臉色,連自詡在這清泉縣行走多年的楊捕頭亦是如此。
常言道民不與官鬥,但在一個地方秩序崩壞,還有看似正義的一方暗中攪局時,這種常言便不做數了。
因為他們一個縣衙總共也就十二個衙役,其中還有四個今日有事外出,留在縣衙裡的隻有八個。
沒錯,眼下楊捕頭身後隻有五個衙役,他們這總共七個人裡還要加一個平頭老百姓。
對此,“平頭老百姓”祁霄並未出頭,而是看似害怕,實則刻意的往那名林壯士身邊走了幾步。
因為他這一路上都關注著這位所謂的壯士,所以也很清晰的瞧見了對方在一眾百姓衝出來保住他時,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在他看來,此事多半早有預謀,隻不過因為他的出現,楊捕頭等人抓到此人的時間變早了些而已。
他為何這般說呢?
因為在他替楊捕頭等人領路,一路追上這位所謂的壯士時,對方也就是加快逃跑的速度,然後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而已。
楊捕頭等人常年待在清泉縣這樣的小地方,眼界有限,身手也有限,所以對方這樣看似努力抵抗後便素手就擒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其實是比較正常的。
因為普通百姓麵對官差連有反抗勇氣的都很少。
可祁霄不同,他自幼跟隨父兄習武,在此道上更是天賦異稟驚才絕豔。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壯士是個練家子,而且其衣著看似破舊,實際上卻骨肉勻停下盤極穩,半點不像那土匪與亂民組建起來的綠林軍。
相反,倒是像一些有組織有紀律的家將,是特意前來執行任務的。
而在祁霄推測這林壯士身份的同時,前麵的楊捕頭已與一眾百姓對質起來。
“諸位父老鄉親,咱們清泉至今平安無事,治下雖有冤案卻也遠比它縣清明,這是誰的功勞諸位不會不知道吧?”
楊捕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眼下明州動亂,大人組織民兵巡邏縣境已是不易,此獠卻四處流傳動搖民心,他難道不該抓麼?”
楊捕頭的話音剛落,對麵百姓中便有一名漢子站出來道:
“楊捕頭,我李五敬你是為縣衙做事,多年來亦未欺辱百姓,這才沒有直接對你們動手。你知我自幼家貧目不識丁,與家中病弱老母相依為命。前兩日老母病危,我求爺爺告姥姥也無人相幫,這位林壯士卻出錢出力。”
李五此言一出,其他百姓也紛紛出言,表示自己也在這幾日裡得到了林壯士的幫助,說對方乃是好人。
“總之你楊捕頭今日若要將林壯士押入大牢,我等是絕不會同意的。”
“對,我等不同意!”
“若縣太爺當真是個清官,他就不該這般對待林壯士這樣的好人!”
“要我說綠林軍好啊!行俠仗義為民除害,我等也想前去加入,不再過這醃臢又難熬的日子了!”
……
在李五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同時,周圍看熱鬨是百姓也越來越多。
官府與百姓的衝突並不常見,因而每每發生都會引發街頭巷尾的討論。
尤其這位林壯士仗義疏財,幫助了這麼大幾十號百姓,這圍觀者也是百姓,好些還是那攔路百姓的熟人,知道人家家裡的情況,所以這口很快就鬆了起來。
“楊捕頭,人家李五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年頭誰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啊,林壯士乃是真正的大好人兒,該長命百歲的啊。”
“就是,這事兒你們官府做的不地道,人綠林軍又不是隻在咱們縣辦事兒,另外四縣也沒見著有人趕啊。”
……
隨著這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多,楊捕頭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他倒是沒想到這林壯士還是個仗義疏財的,甭管這人是不是故意招攬百姓,可銀錢卻是實打實的花了。
李五等人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自然也明白他們為何想著林壯士,可是宋大人說的話也有道理啊……
正在楊捕頭不知如何是好時,那被兩名衙役押著的林壯士終於開口了:
“諸位父老鄉親,我林某不過一介草莽,實在不值得你們這麼多人為我說話。這縣老爺是個清明的,他抓林某自有他的考量,諸位還是莫要再攔了……”
他這話說的懇切,好似他真的有多麼為這些百姓與宋縣令考慮。
正所謂如果一個人全然是壞的,你肯定能對他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可這人若有好有壞,甚至瑕不掩瑜,你這不就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眼下的楊捕頭就是如此。
他這個俠義心腸的大老粗,眼下竟都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
而那圍觀的一眾百姓就更是群情激奮,有年老年少些的,甚至因為林壯士這一席話哭出了聲。
這般好人,他們在這明州已經許久未曾遇見了。
“不行啊,楊捕頭你是個明白人,你們不能這般對這樣俠義心腸的壯士啊……”
一名家有病子,前兩日險些斷藥的老太太紅了一雙眼,竟當街就給楊捕頭等人跪下了。
有她帶頭,其他受過這林壯士幫助的人也紛紛效仿,直接就將楊捕頭等人架在了火上。
偏偏此時李五等人也喊著官府無道,公主無情,要呼籲周圍一眾年輕力壯的漢子與他們加入綠林軍了。
眼見事態就要難以控製,一道不太和諧的女聲卻忽然道:
“小灼啊,你瞧見沒,這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沒事兒把彆人的棺材抬到自己家裡哭。”
祁灼:“?”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