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門內，前腳審完京兆府府尹，後腳就收到府中來信的祁霄還有些恍惚。
說實話，若非穆清則的書信此刻正實實在在的拿在他手裡，他都會認為眼前的秦追是想翻盤想瘋了。
“主子，您倒是說句話啊！這信咱們怎麼辦啊？隻要您一聲令下，咱們馬上就照咱公主說的辦！”
他秦追急，非常急！
然而一襲緋色官袍的祁霄卻看也不看他，隻是唇畔含笑，一雙桃花眼極豔道：
“照公主說的辦？你們知道這是公主的吩咐，可那些看熱鬨的人會怎麼想？他們隻會覺得是我小肚雞腸沒度量，要借穆慶之事給他穆清則難堪。打他一頓是很爽，可到頭來受非議的是誰？”
秦追與一眾暗衛心頭一哽，還能是誰？
當然是他們主子啊！
果然，盛京這鬼地方就不是他們這種老實人該待的。
於是秦追第一個真誠且善意的建議道：
“累了，發瘋吧，主子咱們要不直接去給那小子套麻袋，套完就說咱們都是瘋子好了？”
祁霄：“……”
這一瞬間，他覺得他隻想給眼前的秦追套個麻袋。
他這是發瘋麼？
他這是犯傻還差不多！
看著自家主子陰惻惻的眼神，秦追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趕忙躲到其他暗衛兄弟身後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您說咱們該怎麼辦嘛？總不能又把信還給公主吧？”
然後秦追就見自家主子真的召見了天禧，並將那封信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對方。
秦追：“？”
“祁霄真是這麼說的？”
公主府內，又一次接到皮球的鳳曦眨眨眼，覺得這事兒就離譜。
“是，是啊……”
天禧苦著張臉，忍痛重複道：
“駙馬說他也不知這信該如何處置，不如您閒來無事發個瘋，就當是替他分憂了？”
鳳曦點點頭。
很好。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種要求！
於是一炷香之後，那封書信直接被親衛們貼在了公主府外的布告上。
人公主和駙馬還沒看呢，街邊一眾百姓倒是爭相圍觀，有擠在最前麵的書生還不忘大聲的念了出來。
對此……
痛惜自家主子還信，沒能借此打那穆清則一頓，氣得直接回府了的秦追：“！”
岐伯侯府前來等待消息，卻等來了書信被公開處刑的親隨天璣：“？”
不過小半個時辰，穆清則給鳳曦寫信，希望鳳曦能饒那五個孩子一回，彆讓他們被判流放的消息便傳遍了盛京城。
那麼問題來了？
這五個孩子是哪五個？
他們究竟乾了什麼？
居然要讓穆清則這位在書生舉子中頗有才名的小侯爺親自休書求情，還是向他一向不待見的護國公主鳳曦？
一時間吃瓜百姓聞風而動，勢要將這個大瓜一扒到底！
而一直關注著鳳曦發瘋進度的祁霄直接推波助瀾，彆人挖消息，他就放消息……
等楚家和穆家反應過來該壓消息的時候，那日上陵學宮內發生的一切已是人儘皆知。
若隻是那日之事便罷了，隨後以穆慶為首的五家小兒害死平民神童，楚家大少爺楚澤壓製祭酒，在學宮內多次收受賄賂以權謀私的消息也接連爆出。
原本隻是在盛京上層流傳的一個大案，直接就炸到了一眾百姓的麵前。
若是達官顯貴互相暗害還好，畢竟這神仙打架你凡人最多也就看個熱鬨。
可上陵學宮乃大昭第一學宮，儘管這些年入宮進學者多是世家子弟，可學宮名義上依舊是大昭國學，是無數大昭貧寒書生向往的聖地。
就拿當下來說，這學宮內還是有一小部分由清官大儒推薦入學的貧寒學子的。
原本他們該是天下讀書人羨慕的目標，可如今看來，這樣的學子入學竟連活著都要靠運氣。
蒙學尚且如此，那更上麵以功名分成的天地玄黃四學呢？
一眾百姓想都不敢想。
那麼又是誰讓上陵學宮這個聖地藏汙納垢，變成如今這個家世即為一切的模樣的呢？
楚家！
“該死，那些消息分明就是祁霄那廝故意放出來的！澤兒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他拉攏那些學宮官員，隻要成功把宋庭這個祭酒和他手下的人擠兌走就好了麼？他是怎麼把那些廢物弄進學宮的！”
楚家老宅內，楚裕氣得冷汗都下來了。
就在剛剛上陵學宮中又有學子爆出，說他們課室內好些學子名不副實，彆說是秀才、舉人了，恐怕連童生都不如。
可就是這些人身上卻有功名，而且還能在上陵學宮一眾博士那兒獲得不錯的評價。
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官員或富商之子，那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博士，則都跟楚澤這個司業關係密切。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宋庭那個祭酒剛剛也站了出來，說他不是不想管，是咱們楚家隻手遮天……”
“一派胡言！”
楚裕拂袖，一雙眼睛紅得快要滴血。
瘋狗！
鳳曦就是一條瘋狗！
然而一條瘋狗不可怕，可怕的是瘋狗身邊還有一個替她掌舵，仿佛隨時等著為她侍弄風雨的祁霄。
緩緩閉上雙眼，楚裕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傳楚家家法，我，現任楚家家主楚裕願當街受罰，以償對長子楚澤疏於管教之過。同時將楚澤逐出家門，此生再不來往！”
“老爺！”
楚家大夫人聲淚俱下，可楚裕卻已讓人請族中族老出麵，自己更是直接跪在了楚家老宅的石階前。
金條落下，此刻麵子、裡子、氣性都沒有楚家的聲譽重要。
鳳曦與祁霄給予的恥辱他可以記，但這罰他也必須得受。
當然，這不止是為了挽回楚家和四皇子的聲譽，同時也是為了提醒他自己。
今時不同往日，護國公主府已成氣候，他們絕不能再像以前一般輕視縱容了！
這邊楚裕正痛定思痛，那邊的岐伯侯府與另外四家人也亂成了一鍋粥。
孩子是重要，可這人人喊打的孩子他們還敢要麼？
然而比起他們的擔驚受怕，書信被鳳曦公開處刑，其上內容赫然是為五個罪童求情的穆清則，可就是實實在在的招了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