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不愧是你石嵩高親自挑的人。瞧這模樣兒,跟京裡那位不說神似,這七八分至少是有的。”
明園廂房內,彭宦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番,心裡彆提有多滿意了。
他在宮中紮根多年,全靠貴妃與太子一黨提攜。如今宮裡除了趙喜那個老東西,還有誰敢給他臉色瞧?
因此將他派到這北地來,太子和方首輔可是下了血本了。
畢竟昭明這廝雖草包,如今卻忽然聽得進去人話了。偏偏那李閣老和劉萬石還都是帝皇心腹,沒一個給這草包主子出昏招的……
再加上那出黑吃黑,這北地之事眼看就要被人家給平了。
事到如今,殺了昭明不如拉攏控製昭明,眼前這個叫葉青川的舉子就不錯,是個辦事的好苗子。
“放心吧,隻要你能混到昭明公主身邊去,彆說是進士入朝了,那潑天的富貴還在後頭呢。”
拍了拍葉青川的肩膀,彭宦轉身便帶著幾名番子出去了。
晚上還有一出大戲要唱,他這些日子日夜兼程的,不休息休息怕是沒那精力。
“你且把這心放肚子裡吧,有我和彭公公為你抬轎,即便你開罪了楚家也是不要緊的。”
“石大人放心,青川必不負您所望。”
目送彭宦與石嵩高走遠,葉青川這才緩緩走到鏡前,端詳起自己這張比半月多前更像那個人的臉。
不得不說,這石嵩高找來的手藝人還真有兩把刷子。
想著這些日子時常帶人在城中巡邏,連李閣老等人見了都要擺笑臉的祁霄,他對那駙馬之位便更加覬覦了。
明園地處涼州城南,曾是北地一大員外斥巨資為自己修建的家宅。
園內遊廊雕花,青池碧水,那宛若江南水鄉的風情,乃是北地四州裡獨一份兒。
“然而好景不長,這家人很快便因北狄犯邊而南逃,路上死的死散的散,等北地再被大昭收回時,早已沒有這家人的影子了。”
黃昏時分,鳳曦終於帶著祁霄和同樣受邀的李閣老等人,慢悠悠的踏進了明園。
那來接待他們的不是欽差彭宦,而是以石嵩高為首的一眾北地官員。
這不,那才來了北地兩年,卻對北地如數家珍的石嵩高石知府,正卯足了勁兒在鳳曦麵前刷存在感呢。
“公主您是不知道,這明園也是幾經輾轉,若非它有些氣運,恐怕早就不是現在的光景了。”
隨著一盞盞明燈亮起,眾人終於走到了一處湖邊樓閣。
這閣外碧湖清水,水邊紅梅滿枝,自特意燒暖的閣內往外一望,當真是紅梅覆雪,讓人見之難忘。
即便是極看不慣彭宦和石嵩高等人的劉萬石,也不得不感慨這些佞幸在獻媚一事上的手段。
而這一切也讓他們因彭宦到來而不安的心,變得更加焦灼了一些。
畢竟公主在京時時常入宮,而那彭宦雖與他們有怨,卻是公主在宮裡關係最好的大太監。
據說公主這兩年多次入宮打秋風,都是這位彭公公帶著她去聖上麵前周旋的。
而公主入了這明園後,還真就安安靜靜的聽那石嵩高諂媚,半點不見往日那不待見對方的態度……
李閣老等人是越想越憂心,而石嵩高等人卻越笑越燦爛。
他們就說吧,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驕奢淫逸的阿鬥也始終是阿鬥,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能扶上牆了呢?
就是扶上去了,咱們也可以給她再拽下來嘛!
畢竟這國家大事,本就不是她一個娘們兒該插手的!
石嵩高抬手拍了拍,堂下立刻有侍女推門而入,將一道道精致的佳肴擺到每位來賓麵前。
其中鳳曦麵前的菜色最多,無論烹製還是擺盤,處處都透著皇家特有的奢侈。
可以說,這桌上隨便一道菜端出去,那都是能讓普通官員與商賈之家側目的程度。
在貴,在巧,在奇,在新,而不在多。
用鳳曦的話來說,就是巴掌大點兒東西,費心勞力的做成了一副你吃不起的樣子。
而在向來節儉的李閣老等人看來,這簡直就是媚上欺下奢靡至極!
可人家花自己的銀子請公主吃席,他們這些人麵前也不是沒有好東西,所以他們就是想指責也不怎麼在理。
而這些日子被迫賦閒的地方官們見他們黑臉,那自然是揚眉吐氣一個個得意的不行。
不知不覺間,這雅致奢靡的一場接風宴,竟有了絲劍拔弩張的味道。
好在這樣的氛圍並未持續多久,閣外很快便有一道尖嗓傳來:
“灑家該死,這一路上日夜兼程的,一躺下便沒了準頭,竟沒趕上出門迎接公主您。你們這些孩兒也是,怎麼就不知道早些個出聲?這是要害死你們師父我啊!”
麵白陰秀的彭宦很快入了閣,一身白蟒曳撒,身後還跟著三五個年輕番子……
瞧那排場,竟比李閣老這入了閣的相公還要大。
而他嘴上說著他該死,說他不該不出去迎接公主,李閣老等人卻清楚他這是在拿喬,估計拂公主的麵子,立他自己的威呢。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樣的事這位在盛京城裡可沒少乾。
在太子、四皇子和三公主麵前還好,像大皇子和昭明公主這樣一個沒依靠,一個沒腦子的,他向來是不會顧忌的。
加之李閣老等人剛剛得到消息,太子一黨為了將彭宦塞到北地,可是特地抓了皇上一名心腹大臣的錯處,以此逼得皇上鬆口任命欽差的。
如此一來,這彭宦的腰杆能不硬麼?
與他在盛京時相比,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彭宦自然清楚李閣老等人在想什麼,而他也半點沒有收斂自己的意思。
說真的,他還真希望李閣老和劉萬石能跟他吵,隻要他們開了口,他就能借著舊怨給他倆扣個排除異己的帽子。
然而李閣老二人沒開口,倒是那一襲雪色宮裙,顏色更勝閣外紅梅的鳳曦抽了把匕首,啪的一下丟在他麵前道:
“你自己知道你該死就好,本宮這把匕首借你,切腹吧,趕緊的。”
彭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