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遠處外牆發黑,雪中還有大片血跡的驛站,騎馬跟在自家大人轎邊的師爺朱福眼睛都直了。
隻要他們不瞎,就知道計劃中的山匪鐵定是來了。
隻是為何被山匪襲擊後的驛站外還有軍隊?
這軍隊是那位龐大人在統領,還是擊退山匪後剩下的兵?
不止朱福腦子裡在轉圈圈,得知情況的劉知府和王都尉臉色也有些難看。
因為在沒進入驛站之前,他們也無法判斷裡麵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去看看再說。”
咬了咬牙,劉全平當機立斷道。
而與此同時的驛站中,李閣老也立刻下令讓士兵將輜重車移到驛站另一側,儘量不要暴露在那隊人眼前。
畢竟物資被換一事事關重大,能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個人。
終於,一行百來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了驛站前,為首小轎上立刻走下一名身著淺青色官袍的中年人,俯身拱手道:
“下官涼州知府劉全平,求見昭明殿下,駙馬,李閣老及諸位大人。”
他的聲音不小,態度也足夠恭敬,他相信驛站裡的人肯定能聽清。
這樣一來驛站若已被自己人控製,他們自然會出來迎他。
如若昨夜事敗,他這般態度昭明一行人也挑不出錯兒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劉全平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事實上,他還是很相信太子、方首輔以及威武將軍府的能力的。
區區草包公主,他們一黨捏死她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見驛站裡遲遲沒人出聲,劉全平這般想法就更堅定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身著黑衣手握長刀的男人卻從驛站中走出,正是昨夜帶人上山解決了不少麻煩的暮天。
“你是涼州知府?那他們倆呢?”
雖未搞清麵前人的身份,但劉全平還是小心道:
“這位是涼州都尉王朝勇王大人,另一位則是下官的師爺朱福。不知大人您是……”
劉全平話還未說完,便見暮天向身後幾名手下招了招手,緊接著那些人便一擁而上,直接將劉全平、王朝勇、朱福三人摁在了地上。
王朝勇身為武職,一開始還是想抽刀反抗的,結果這刀還沒抽出來,自己手腕先被人給卸了。
耳邊傳來王朝勇的慘叫,劉全平趕忙喊道:
“大人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啊,我們真是涼州的父母官,是來接公主入城的啊……”
然而無論他怎麼喊,暮天等人根本不理他,上去就是一頓亂拳,直將三人打的鼻青臉腫慘叫連連。
那些跟在後麵的差役和涼州駐軍不是沒想過救人,奈何暮天等人身後還有五百多名士兵,一個個正虎視眈眈的將他們盯著。
“公主,您,您怎麼上來就打人呢?這樣不好吧……”
驛站二樓,鳳曦慵懶的倚在窗邊,對出言的李閣老道:
“身為知府都尉卻連治下有大批山匪都不知道,他們治的什麼州,又帶的什麼兵?昨晚出事此刻才來,來乾嘛?給本宮收屍麼?”
李閣老:“……”
不得不說,他覺得他們公主說話可太直白了。
這場毆打足足持續了一刻鐘,若非暮天等人認真放水,專挑三人肉多的地方下手,他們恐怕早被打死了。
可饒是如此,三人在被拖到鳳曦麵前時也是奄奄一息了。
努力睜開那已經被打腫的雙眼,劉全平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是如何堅持住,沒有多說一句話的。
某一瞬間,他甚至都以為自己跟上麵的聯係暴露了。
好在,好在他什麼都沒說……
“涼州知府是吧?說說吧,州內現在什麼情況了?”
鳳曦完全沒有自己可能要打道回府,根本不會去賑災的自覺,一問就問重點。
可問完還不等他們回答,她便自顧自道:
“呀,嗓子打壞了吧?看樣子是不能說話了呢。”
劉全平:“?”
王朝勇:“?”
朱福:“?”
他們仨當時就想開口說他們還能說,卻架不住鳳曦搶先對身旁的暮天道:
“他們啞了,對吧?”
暮天:“?”
作為剛跟在鳳曦身邊的新人,暮天顯然經驗不足,倒是一旁的秦追一秒會意,刷刷刷就是三個啞穴下去了。
“公主說的對,都啞了。”
暮天:“!”
李閣老:“!”
三人:“!”
行,沒啞也要當場弄啞是吧?
鳳曦點點頭,對秦追此舉頗為滿意。而後立刻對趴在地上的劉全平三人微笑道:
“本宮看三位的麵相便知,你們都是為國為民的父母官,如今北地遭此天災,你們又無法說話做事,這官位肯定是要辭了的吧?”
三人:“?”
鳳曦:“嗯,你們不說話本宮就當你們同意了。”
三人:“……”
根本不管劉全平三人什麼表情,鳳曦直接下令將他們留在驛站養傷,自己一行人則即刻收拾行裝入城。
在鳳曦看來,無論這三人什麼來路,就這處理事務的速度,還是回家種田捕魚挑糞比較實在。
這官位還是給其他需要的人吧。
眼見一行人就要上車,李閣老不由忐忑道:
“公主,我們當真要進城去麼?先不說駙馬還沒回來,就單說這物資……”
真不是他老人家嘮叨,是這明知北地四州都受了災,就等著朝廷派人賑濟,他們卻還空手入城,到時候彆說朝廷了,他們恐怕都沒法跟一眾百姓交代……
大白天的,那麼多人看著他們入城,他們就是想拖延些時間也難啊。
眾所周知,這大災之下除了疫病,最可怕的就是動蕩的人心。
一個不好,整個大昭都要因此震蕩。
於是乎,這一刻所有隨行官員都看著鳳曦,等待她做個決斷。
而鳳曦隻是撫了撫身上的披風,笑意盈盈道:
“進啊,為什麼不進?這有些人不讓本宮進,本宮就偏要進。”
一個多時辰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入了涼州城。
什麼是低調?
她鳳曦根本不知道。
然而也就在城內百姓歡呼雀躍,為了賑災隊伍前來之事奔走相告時,一輛輜重車上的麻袋卻忽然裂開,混著細沙麥稈的米麵當場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