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重規矩愛抬杠的禮部官員和禦史,那用來彈劾公主的腹稿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倒是昨兒個就見過自家瘋女兒,並吃了多次悶虧的盛德帝趕忙給自己順了順氣,努力穩住了帝王威嚴道:
“愛卿們瞧,朕的昭明不僅仁孝,還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啊。北地山高路遠,嚴寒至極,朕是極不忍心讓她去的。可她呢?她非要為朕分憂,甚至要抬著棺材前往北地,誓與北地百姓共存亡!”
鳳曦:“?”
她當時就想說假的,她特麼根本沒說過。
誰知祁霄的手比她的嘴更快,直接就把嘴給她捂住了。
“祖宗,乖,彆說話。”
與少年四目相對,鳳曦在對方那雙淺色的桃花眼裡瞧見了一絲懇切,旋即輕輕的眨了眨眼。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祁霄手心,有些癢,癢後則是從指尖蔓延到渾身的熱。
強忍著抽回手的衝動,他壓低了聲音,儘可能溫柔道:
“不是不讓你開口,是朝堂之爭變幻莫測,父皇自有他的打算。”
鳳曦聽著那隻在她耳邊響徹,其他人明顯都聽不見的話,又輕輕的眨了眨眼。
傳音入密啊?
好用!
見鳳曦果然乖了,祁霄這才安心的抽回手,並在鳳曦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摩挲了一下手指。
而在他倆暗中交流的同時,朝堂上已經因為盛德帝的話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
隻不過與昨日的兩方對壘不同,今日是兩方合力與盛德帝一人吵。
“皇上,昭明公主縱使仁孝愛民,可這賑災與心意不同,這看的是實打實的能力啊!彆的不說,公主自幼嬌養在京,恐怕連暴雪封城都未見過吧。”
“是啊,賑災事關民生,是北地千千萬萬百姓的命啊!”
“皇上三思,此事不可兒戲啊!”
……
隨著那句“皇上三思”,一眾官員紛紛跪地,那副為民請命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要說一聲忠臣純臣。
於是龍椅上的盛德帝斂了笑,做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道:
“那眾卿覺得,誰可當此大任啊?”
此話一出,那剛剛還在合力勸阻盛德帝的大臣們,瞬間又分成了兩波,開始七嘴八舌的推舉起自家殿下來。
有列功績的,有講品行的,還有論地位的,總之是五花八門,聽的鳳曦心頭火起。
任他們這般吵下去,她那回籠覺還睡不睡了?
於是鳳曦一秒忘了剛剛對祁霄的承諾,直接開麥道:
“都想去北地是吧?那行啊,咱們來立個軍令狀吧?”
鳳曦並未壓著聲音,所以她一開口,那壓著聲音爭論的官員集體頓住,麵色頗為複雜的向她看來。
然而鳳曦可不管他們眼中的厭惡、鄙夷、嘲諷。
“本宮自請前往北地賑災,災不滅,人不歸,期間無論死了病了還是傷了,本宮都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為百姓服務,為大昭謀利,死而後已,在所不惜。隻要太子與老四同立此狀,本宮立馬收回請求讓他們去!”
她真的是煩死這些人了。
來啊!
立軍令狀啊!
本宮去了就沒打算回來,本宮還怕你們!
不得不說,鳳曦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些沒站隊的純臣都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一個公主能為了去賑災,當朝說出死了傷了都不牽累旁人的話,著實是很有魄力了。
要知道這曆朝曆代,皇子公主的安全可都不是那麼有保障的。
尤其是在皇帝身子每況愈下,大家都等著換主子的時候。
這不,以首輔方乾和吏部尚書楚裕為首的兩波人馬一聽,臉色頓時就不大好了。
生死不論,概不追究便罷了,還災不滅人不歸呢?
這種軍令狀她昭明都敢說啊?
要知道今早北地又傳來了新消息,今年的雪患明顯重於以往。
除了最北的寒玉關,關後已有兩座城遭了殃,城中百姓凍死大半,剩下的則在官員的帶領下長途遷徙,正往其他城趕。
可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又要凍死多少且不說,這一天更比一天冷的,前麵幾座城的百姓也都開始遷徙了。
如此一來,這些人即便到了目的地,目的地可能也沒人了。
總之此次雪患,死傷百姓不知幾何,而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今年局勢如此嚴重,疫病流行更是板上釘釘。
彆看他們都搶著讓太子和四皇子去,人其實就是去打一圈,治理治理雪患就回,其他事自有下麵的人辦。
讓太子和四皇子去跟那些難民同甘共苦,一直等到疫病結束再回,那不是拿兩人的命開玩笑麼?
再者,生死不論?
方便對方刺殺己方,讓他們多年辛苦毀於一旦麼?
不可能!
他們好不容易才熬到如今,就皇上那個身子,太醫都說命不長了……
無數想法在眾官員腦海中翻湧,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歎口氣道:
“公主殿下,這是賑災,又不是行軍打仗,您何苦這般難為自己呢?”
在他看來,堂堂公主有吃有喝,安安心心待在盛京城裡不好麼?
乾嘛非要來摻和男人間的事兒呢?
然而鳳曦就回了他三個字:
“要你管!”
官員甲:“……”
“公主,這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您有這個心不假,可您要量力而行,不可拿百姓的命開玩笑啊。”
鳳曦點頭:“滾。”
官員乙:“……”
“公主,您身份貴重,怎可用這般醃臢之言。不妥,不妥啊!”
鳳曦微笑:“你也滾。”
官員丙:“……”
嘴角微勾,鳳曦的笑容裡沒有尷尬隻有禮貌,連問話都慢條斯理的:
“所以,諸位大人考慮好了麼?是現在就去把太子和老四請來立軍令狀,還是同意由本宮前往北地賑災呢?”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
“哦,忘了,軍令狀裡還有一條,那就是他們得是雪中祥瑞才行。”
玉手在袖中一抹,少女竟憑空變出了一個雪梨來。然後再一抹,雪梨竟又似變戲法一般消失了。
“祥瑞,這種,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