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當然也想過過老爺的癮,但行不通。
他的老家在北方邦,農村裡的婆羅門破落戶,在那耍耍威風沒問題。
到了孟買,隻身一人,誰鳥他。
想要真正的上桌當老爺,還得先把自己支棱起來再說。
羅恩現在就在為此努力,不過手邊的事,千頭萬緒。首先就是人員擴張,很多工作流程需要梳理。
這是公司運作的根基,他不得不親自過問。
“阿南德,現在我們有多少人?”
“三十五!可以組成三支板球隊了。”拿著名單的阿南德臉上滿是成就感。
“那些平時名聲不好的直接刷掉,儘量挑會英語、人又機靈的。”
“沒問題,他們逃不過我的眼睛,我連他們裹腰布是什麼顏色的都一清二楚!”
這件事阿南德親自把關,他在這裡混跡多年,小道消息比誰都靈通。
“對了,我需要兩個形象不錯又英語流利的年輕人,你知道去哪找這樣的人嗎?”
“呃我們有的人的孩子或許可以,但最好直接去登報。”
“登報?”
“是的,孟買報紙多的連我都數不過來,在印度識字的人都喜歡看報紙。”
羅恩捏了捏下巴,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而且直接就在英語報上登,這樣連英語考核都免了。
“我最近會去趟報社的。”
“放心,羅恩,這裡我會看好的。”
維多利火車站裡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明明已經是六月,但外國遊客絲毫不見減少。
盧比貶值的紅利之一正在凸顯,國際遊客紛紛跑來印度消費。
這對羅恩他們來說無疑是利好消息,同時也堅定了他在這裡搞門店的想法。
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也在此,他約好了火車站的高級行政官員。
“等等,羅恩。”在他要走的時候,阿南德鬼鬼祟祟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
“那兩個外國女人”他的眼神漸漸猥瑣。
“你想說什麼?”
“我是想問你和她們在一起那個是不是很特彆?我沒泡過外國妞,我就是很好奇”
羅恩鄙夷的拍開他的爪子,“這兩天我都在忙公司的事,哪有功夫見她們。”
為了避免伊克巴爾的事情再次重演,羅恩昨天可是直接找了拉傑什他們的上一級警官。
也就是要塞區的警察局局長,雙方見麵他也不羅嗦,5萬盧比現金立馬甩了過去。
對方瞪著那幾捆盧比,就像見到了沒穿紗麗的印度女人一樣,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
5萬盧比是什麼概念?印度新德裡最高法院的高級法官,一個月薪水才不到兩萬盧比。
他一個小小的區警察局長,哪見這麼多錢?賄賂他不是沒收過,但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於是都不用羅恩明說,對方當場就扇了那天在火車站執勤的那個巡警一耳光。
後麵的事水到渠成,以後維多利亞火車站這裡,至少會有兩名巡警執勤,更沒人會找麻煩。
如果有,巡警的棍子會比羅恩他們的動作更快。
在印度,沒錢是辦不了事的,今天也是一樣。
進了德賽的辦公室,羅恩把手中的行李包往腳下一放。
對方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然後拿起桌上的幾份材料看了看。
“蘇爾先生,你想要在維多利亞火車站裝修一間辦公室?”
“是的,我發現月台對麵,有很多閒置的儲物室,我想租下其中一間。”
“但這不合規矩,那是以前的人工服務窗口。”
“它們現在用不到了,不是嗎?”
“no,no,這不行。”德賽腦袋搖的飛快。
“好吧,我可以為此付出一些罰金。”這是在印度辦事賄賂官員時的暗語,羅恩已經駕輕就熟。
德賽閉上嘴巴不說話,他眼睛微微向下瞄了一眼。
羅恩起身把行李包從腳下拿到桌上,然後拉開拉鏈一翻,底朝上直接抖了個乾淨。
嘩啦啦,一捆捆100盧比的現金滾落。數量太多,有的滾到辦公桌邊緣快要掉到地上,德賽手忙腳亂的接住。
笨拙的他四處救火,胳膊肘裡堆滿了散落的盧比。
羅恩笑了。
“10萬,地方隨我挑。完工之後,我每月再交2萬盧比的租費。”
“租費不要寫進正式合同裡。”
“成交!”
哢哢哢,幾個印章蓋下去,羅恩拿到了許可證。
他許諾的2萬月租費,在合同裡變成了一千盧比。剩下的一萬九千盧比到哪去了,大家心照不宣。
印度的國情就是這樣,沒人會對這些感到奇怪。
甚至在馬邦,很多人包括平民都崇拜受賄的官員,他們認為如果你不想點生財之道,你就是個十足的傻瓜。
為此本地人還對那些正直的官員,有一個專屬稱呼,“潘文格爾”。
它的本意是心地善良道德高尚的人,但同時也有天真和容易受騙的意思。
與之相對應,那些懂得如何賄賂的人被稱為“布迪”,意思是狡猾的,但同時也暗含著成熟、不再天真。
這兩個詞的意思轉換對比之下,可真是有意思。
難怪那位甘地女總鯉會發出這樣的感歎,“這就是印度,你能拿它怎麼辦呢?”
拿著許可證,羅恩心滿意足的出了辦公室。最近兩天連續花了十幾萬盧比出去,用的都是那些黑錢。
印度的黑市規模為什麼能占到合法經濟的一半?腐敗也是幕後推手之一。
到了外麵羅恩準備去挑選自己心儀的地方,但走了幾步他發現阿南德似乎有些不開心。
這可是稀奇事,羅恩從沒見過阿南德臉上會缺少笑容。
“怎麼了?”
“有一個外國混球攪黃了我們的生意。”
“誰?”
“喏,就那邊那個。”
順著他的目光,羅恩看到了一個四十幾歲留著兩縷海獅胡子的白人。
他戴著西部牛仔帽,單從賣相上看,很像那種哈雷機車騎士。
這家夥毫不掩飾自己對印度人的厭惡,他輕蔑的喝退每一個試圖接近他的小販。
與此同時還滔滔不絕的和身邊的人講述,一路上有哪些印度人欺騙他未果的種種事跡。
“知道為什麼他們的汽車叫‘塔塔’嗎?因為這車開起來‘塔塔塔’響。”
每每引起笑聲時,他就得意洋洋的分享自己的砍價經曆。在他眼裡所有的印度人,包括剛剛攬客的阿南德都是可惡的騙子。
這種遊客就是外國人的刺頭,他們的旅行是一場“越刻薄,越成功”的遊戲。
羅恩對他本來沒什麼特彆的觀感,但對方現在影響他做生意了。
“你剛剛和他交談發現什麼了嗎?”
“喜歡罵臟話,脾氣也不太好,不像個好人。哦對了,他身上有麻草的味道。”
“你確定?”羅恩眼睛一亮。
“百分之百,水煙我也吸過,很帶勁。”
羅恩揮了揮手,然後目光四處巡遊。
呦,今天是拉傑什他們執勤,這不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