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不怕死。”
朱無視才沒走幾步路，便有一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慕青，我不想傷你。朱佑榰呢。你讓他出來。”
“喲，王爺還懂得憐香惜玉啊？”慕青嘲諷道。
“如果你跟無痕沒有關係，那就另當彆論。”朱無視淡漠地看著對方，儘管他知道他並不能看出她的真假。
“我跟他當然沒有關係，朱無視，我想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喜歡的人都隻有你。”慕青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朱無視立刻後退了一步，依舊麵若冰霜：“是你在望天湖擄走了素心，對吧？”
“是。”慕青毫不否認，“凡是對素心不利的事情，你都可以算在我頭上。”
“素心若是有什麼閃失，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慕青並不畏懼他那狠厲的眼神，相反，對方越生氣她越能感到有趣：“讓你愛而不得，是我對你的懲罰。如果可以，我還想讓素心在你的麵前，被我慢慢折磨死去……”
頃刻間，慕青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的脖頸被暴怒的朱無視緊緊扼住，他什麼都能忍，唯獨不能忍想傷害素心的人！
“朱無視！”一聲怒喝，吸引了朱無視的注意，餘光一看，朱佑榰正衝他而來。
朱無視當機立斷，扭著慕青的脖子擋在前麵，再一掌將慕青對著朱佑榰的方向打出去。
朱佑榰接住慕青，將她放置一旁後，又朝著朱無視大踏步走了過去：“你竟然敢孤身一人來我這裡，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那要看看九哥的網結不結實了。”朱無視話音剛落，立刻與朱佑榰打了起來。
朱佑榰從容不迫地接招，一招一式遊刃有餘：“九哥我雖然未曾露麵，但也聽說了鐵膽神侯武功天下第一，今日就讓我來折了你這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隻不過是外人強加的虛名，你若要，給你便是。”
天山一戰，奠定了他天下第一的基礎，可是這一戰，他失去了太多。
“我倒是好奇，九哥的武功何時突飛猛進？”與朱佑榰已經交過兩次手，朱無視並不能探出對方的武功路數是何門何派，反而與他自己大同小異，似乎雜糅了許多派彆。至於內力，更是深不可測。
朱佑榰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隱姓埋名的這麼多年裡，什麼事也不乾嗎？”
兩掌相對，勢均力敵，震得周遭的樹葉沙沙作響。
“十三弟，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打不過我的。”再次運功，掌力更為強勁，朱佑榰臉上的笑意也愈發詭譎。
“哦，是嗎？”朱無視不懼，迅速調整了稍稍紊亂的氣息，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向掌心，雙腳依舊穩穩當當地立於原地。
“我聽封一鳴說，你身上的毒要想完全解了，還需要兩三天的時日。”
麵對朱佑榰言語上的乾擾，朱無視充耳不聞，不再回應。
朱佑榰見朱無視不理他了，心領神會，看來封一鳴所說不假，前些日子給朱無視種下的毒，終於起了大作用。
“十三弟，你真是可憐啊，我希望你看清楚，宮裡沒有人喜歡你，也沒有人關心你。”
“你可不要覺得我關心你。我隻是不想你太出色，引起了父皇的注意。我告訴你，父皇可不喜歡他的皇子們花天酒地，在花叢中醉生夢死。”
“可是，在那段日子，你很快樂不是嗎？哈哈哈……”
看著朱佑榰獰笑的臉龐，朱無視不為所動。
九哥說的，不完全是虛話，他早就習慣了不被人所關心。
至於那段時光，雖然自己無法釋懷，但是正麵過去，才能督促自己不可再如此。
“你娘死的時候居然沒把你一起帶走，真是可惜啊，她居然還給你起名無視，那你就該不被人重視才對！”話落，朱佑榰猛地再發功，當下就將一時晃神的朱無視震飛出去。
“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沙地上。
“娘親……”
這個名字雖不是皇室正統，可是卻寄托了娘親對自己的希冀。
而毀掉希冀的，也正是自己。
“我從來就不奢求什麼皇子身份，被不被人所重視，我也不在乎。”朱無視擦了擦嘴角帶了點黑色的鮮血，從容不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向朱佑榰：“我隻是想說，什麼時候作惡的，反而有理了？”話落，一個箭步向前，再次與朱佑榰打了起來。
朱無視的來勢甚是凶猛，朱佑榰暗暗吃驚，被自己剛剛傷了一掌的朱無視，行動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為利落。
“乾坤大挪移！”隨著朱無視的一聲怒喝，旁邊的樹木被連根拔起，按著朱無視的手勢指引直逼朱佑榰。
朱佑榰見狀，微微一笑，無所畏懼的他並不打算躲，而是硬碰硬，直接將樹木踢斷。
然而，樹木尚未完全落地，朱無視的身影騰地出現在眼前，一招純陽指正中胸口，朱佑榰當下便覺胸口疼痛難忍，一股灼熱感在體內蔓延，氣息急劇紊亂起來。
朱佑榰惡狠狠地盯著朱無視，對方正擦去了又從嘴角溢出的鮮血。
“原來如此。”朱佑榰不屑地笑了笑，麵容因為忍著疼痛而顯得猙獰，“我說你怎麼比方才更為難纏，原來是你打算破釜沉舟了啊，我就說你這家夥，一直都知道權衡，懂得犧牲什麼。”
朱無視沒有回話，他不動聲色地調整著體內的氣息，抑製著毒素的遊走。
方才，他在允許的範圍內，給了朱佑榰一次最大的重創，如果朱佑榰還扛得住的話，那看來自己孤身前來，確實是冒險了。
“喂，我說……”朱佑榰抬起頭，似笑非笑地逼近朱無視：“聽說天山一戰，你贏了古三通半掌，另外半掌打在了不會武功的素心身上。這該不會是你為了贏古三通，故意耍的詭計吧？畢竟你有天香豆蔻，素心就算中了你半掌，也不會死……”
“你說什麼！”拳頭緊握，朱無視瞬間變了臉色，被人如此惡意揣測，朱無視隻覺怒火中燒，下一刻便又衝上前與朱佑榰打了起來。
朱無視的舉動正中下懷，麵對朱無視強烈的攻勢，他隻守不攻。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素心！”憤怒地大喊著，塵封心裡的愧疚再次滋生，哪怕素心說不怪他，他也說服不了自己釋然當年的失誤。
“是你，是你！是你當初威脅素心離開，你明明知道素心對我的心意，可你卻欺騙我！是你帶著父皇給我的玉飾尋歡作樂，你是不是想讓楚儀以為與她發生關係的人是十三皇子，而不是你——九皇子！”
一句一句，朱無視控訴著朱佑榰對自己積蓄已久的惡意！
“你說得對。”朱佑榰並不否認，重見天日，他巴不得讓朱無視知道，自己是有多麼痛恨他，厭惡他！
“從我知道父皇在意你，從我知道三哥關心你的時候起，我就恨不得把你踩在腳下。但是幸好，他們跟我一樣，不同意你跟素心在一起。”眼見朱無視的動作忽然遲緩了些許，朱佑榰立刻抓住了機會，反守為攻，與朱無視拉開了距離：“我不喜歡看見你得到幸福。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話落一個閃身到了朱無視的麵前，交手幾個回合之後，朱佑榰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近在咫尺間，出其不意地刺向朱無視！
朱無視雖驚訝於朱佑榰竟然藏了匕首，但也不至於無措，他雙手緊緊握住朱佑榰覆蓋在匕首的柄上的手，不讓它靠近自己的心口。
節節敗退，朱無視最後倚身於一棵粗壯的樹乾上，雙手仍舊費著力氣阻擋著朱佑榰勢不可擋的進攻。
咬緊了牙關，朱佑榰持著匕首，竭儘全力一步一步靠近對方的身體。
“十三弟，九哥勸你還是放棄吧。你愛的那個女人，她正在黃泉路上等著與你團聚呢！”
朱佑榰的話，如當頭一棒，重重地砸向朱無視，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朱佑榰，手上的勁卻沒減少一絲一毫。
“我早已派人去了京城。”因為吃力，朱佑榰扯著不自然的笑容繼續說道：“要他們暗殺鐵膽神侯的王妃。算算日子，他們的行動隻會早，而不會晚。”
“我說過了，我得不到幸福，你也休想得到。”伴隨著朱佑榰瘮人的話語，他手上的匕首正一點一點地沒入朱無視的身體。
抓住了機會，朱佑榰便不會猶豫。
刺骨的疼痛，也刺激著朱無視的神經，拉回了他的思緒。
阻止著匕首更深一層的沒入，朱無視不再壓抑體內蠢蠢欲動的毒素，一口帶毒的鮮血朝著朱佑榰的臉噴湧而去。
————
有了兩位新幫手的加入，加上一刀愈戰愈猛，場上的殺手早已躺得七零八落。
正當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互相詢問有無受傷的時候，一發冷箭從暗處射出，目標直指素心。
而此時，正聽著海棠和兩位姐姐說話的素心還渾然不覺。
“小心！”遠處的一刀大喝一聲，提著刀就衝過去。
他這一聲也驚動了素心等人，素心一個轉身，恍惚便見什麼東西正朝著自己而來。
旁邊的海棠也察覺了不對，千鈞一發之際，她正要抱著素心撤到一邊，那支箭，被一道陌生的身影牢牢抓在了手裡。
“誰？”海棠將素心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眼前的人。
那人一轉過身，手上的劍便直指海棠，可躲藏在麵具後的目光，卻分明停留在海棠身後的素心身上。
近距離的觀察，方敘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一層。
她確實很像素心。
可是素心的相貌，怎麼會與二十年前無異！
而她，又怎麼會成為朱無視的王妃！
察覺到一股殺氣正肆意而來，方敘正想收斂走人，海棠卻對他不依不饒，立刻與他打了起來。
為了避免久戰，方敘當機立斷，交手間揮劍劃傷海棠的手腕後，便遁逃而去。
一刀一見海棠受了傷，哪裡還顧得上追人，立刻和眾人一起帶著海棠返回護龍山莊。
被無痕的四個丫鬟和如如簇擁著，素心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麵具人逃去的方向。
方才，那個人救了自己。
可是，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想起剛剛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素心不禁納悶，他認識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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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處滲出的血越來越多，按著傷口的手不知何時也染上一大片的紅色。
沿著小河邊踉踉蹌蹌地跑著，朱無視漫無目的，整個人由於受傷以及對素心的擔憂而顯得恍恍惚惚。
“素心，素心……”口中不斷念叨著素心的名字，朱無視恨不得此刻就能出現在素心的身邊。
“一刀和海棠都在，素心會沒事的……她會沒事的，她一定在等我回去……”掙紮著站起來，朱無視還沒有行動，身後的人已經都追了上來。
“十三弟，你跑不掉的。”朱佑榰依舊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縱然身體有諸多的不適感，可是在朱無視的麵前，他絕不能表現出來。
他的想法，朱無視也猜得到幾分。看了看跟隨而來的封一鳴，慕青和賀延，於是提息運氣，隨時應對對方的突襲。
果不其然，朱佑榰隻是一個眼神示意，身體狀況比較好點的封一鳴立刻出手，與朱無視打了起來。
眼看封一鳴打一個重傷的朱無視都占不了上風，朱佑榰唯恐情況發生變化，連忙示意慕青一起上。
至於賀延，早已拿出了為朱無視準備好的塗了毒的銀針。隻待朱無視露出破綻，他便發製於人，將從前受的氣一並出了。
朱無視強忍著不適，且戰且退，然而此處早已退無可退，若說生機，也許隻有身後湍急的小河流能給他一絲渺茫的希望。
“廢物！”怒罵一聲，朱佑榰親自動手，趁朱無視一個防備不住，就打了他一掌，逼得他連連後退：“十三弟，怎麼說我們都是兄弟，那你這最後一程，也該我這個做哥哥送你才是。”
淡漠地擦去嘴角的鮮血，朱無視的身體搖搖欲墜，渾身無力的他就連站著都費了一番功夫。
“朱無視……”慕青低低地叫了一聲，她並不希望朱無視就這樣死去，可是她知道，沒有人可以違拗九爺的意思。
“十三弟，泉下若有知，可要記得替我向父皇問個好啊，哈哈哈哈……”
又受了一掌，朱無視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落於水中。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落水的那一瞬間，賀延手裡的銀針已經飛了出去，正中他胸前。
“那銀針上的毒非比尋常，會與他體內的毒素結合在一起，隻怕在朱無視溺亡前，早已毒發身亡。”封一鳴說道。
水麵上不見了朱無視，朱佑榰並不慌張，吩咐慕青和封一鳴順河流尋找朱無視的屍體後，他和賀延便走了。
“大姐，你最恨的男人終於死了，你有什麼感想？”封一鳴問道。
慕青微微一笑，話鋒偏轉：“我倒是好奇，方敘回來後有什麼感想。”
“哦？”封一鳴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三哥平時性情溫和，隻傷人不殺人，這次讓他去帶隊殺人，我也想知道他作何感想。”
見封一鳴並不知曉其中含義，慕青也不點破，隻是附和地笑了笑。
————
身體在慢慢下沉，眼前在漸漸模糊。
“素心。”
往事一幕幕快速在他腦海中呈現。
那深宮中的孤獨。
那江湖裡的恩仇。
那朝堂上的爭鬥。
最終的最終，是她那一抹素質蘭心的笑容。
素心，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恐怕我已經無法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能不能原諒我的失信。
素心，請不要恨我。
我也想，
也想，
與你一起……
帶著對她無儘的思念與歉意，他閉上了沉重的雙眼。
也許一切，都已與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