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光起了很久,卻是一副若即若離的模樣,片刻也未曾真正靠近過。
朱無視自己也在心裡估算過,夜黑不好走路,又是漫無目的,侍衛們要找到他們這裡來,估計也要兩三個時辰。這還是保守的預計,要是運氣背一點,恐怕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到時候,還是隻能靠他自己了。
想到這裡,朱無視不由得輕聲歎了口氣。
本來自己就是本著散心的心態來湊湊熱鬨罷了,雖說一開始確實是有要讓李進吃點苦頭的意思,但是還沒實施呢,就突然出了這麼大的意外情況,隨後李進和公主也不知所蹤。
現在已經是黑夜了,不知道素心今晚吃了什麼,她今天一整天都做什麼去了,是否已經睡覺了,有沒有好好蓋被子,或者說,她是否還在等著自己回去。
朱無視想了挺多情況,但他更希望是前者,希望素心能夠好好休息,不要讓他擔心。
突然,想起什麼,朱無視連忙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看到那花瓣,心下鬆了口氣。幸好,它還在,雖然已經被他弄得散了出來。
朱無視這次出行,除了馬匹,他也就帶了素心要他帶的這條手絹以及一個火折子。野外狩獵,這火折子隨身帶著也不礙事,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將手絹攤開在手心,另一隻手輕撫過絹上的幾朵花瓣,腦海裡又浮現素心認真做著刺繡的模樣,以及那個巧合。
一想到素心,朱無視的神情又柔和了下來,一抹笑意也悄悄在臉上呈現。
朱無視變化全都被一旁的雪兒看在眼裡。借著火光,雪兒也看得朱無視手中端著的是什麼東西,不由得暗自驚奇,那個令她倍感到壓力的男人,竟然會因為一條手絹而換了一副柔情的模樣。那條手絹,想必是他很重視的女子送的吧。
隨即想起前幾天在街上,李進冒犯過的那名女子,朱無視還為此當眾教訓了李進。事後朱厚照也跟她解釋過,那是他的皇叔,鐵膽神侯朱無視,而那名被李進冒犯的女子,是王妃,鐵膽神侯的妻子。
雪兒在當日也曾見過朱無視的兩副模樣,今日再見,一如當日。
這世間,當真有人會將所有的柔情都隻對一人,隻給一人嗎?
雪兒苦笑了一下,想這麼多做什麼,她注定沒有這樣的好福氣與好姻緣。
“本王看今晚是得在這裡過夜了。”突然,朱無視一貫淡漠的聲音傳來。
雪兒抬頭看去,朱無視已經收回手絹,也將他的柔和都收了回去。展露在她麵前的,仍舊是一副威嚴的樣子。
“今晚,皇上和李進他們會派人進山來找我們的吧。”雪兒說道。
“會,但是找到的幾率不大。”朱無視也在火堆旁坐了下來。他的雙手早已凍得冰冷。
“那怎麼辦?”雪兒不安地問道。
“一夜而已,凍不死,也餓不死。”朱無視說道。
他如果連這一夜都熬不過去,那他也不會活到今日。
“嗯。”雪兒低低應了聲。
兩人又沉默著坐了許久。
“王爺,不如,我把你的衣服還給你吧。”
“不必了。”朱無視回道,“公主是客,本王自當照顧好公主。”停頓了一會兒他又接道:“公主還是休息一下,本王還有一些問題要問公主。”
“王爺是想問我被黑衣人劫走的事吧。”雖然不是很想要回憶起,但是她更想將歹人捉拿,“我什麼也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周圍隻有我一個人。我就一路逃了出來,後來便碰上了你。”
朱無視點點頭,看來在公主這裡確實找不到什麼有效的線索,那便罷了。
這一夜,果真如朱無視預料的那般,看著火光在遠處移動,但就是近不得身。
忍著饑餓與寒冷,雪兒終於等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這一夜她與朱無視相對而坐,相對無言。
兩人都沒閉過眼。
朱無視起身活動活動了筋骨,雪兒也站了起來,將他的衣服還給他:“昨夜謝謝王爺了。”
朱無視應了聲,穿上衣服後,便問對方是否還能走得動。
“我想應該可以。”雪兒回答道。
朱無視點點頭,“那走吧。”說完,拾起箭枝走在了前麵。
雪兒在後麵儘可能地跟著他。
朱無視的步伐有些快,雪兒開始覺得力不從心,她在後麵叫住了朱無視,“王爺,對不起,我恐怕跟不上你。”
朱無視聽到對方喊他,折返回來,但看對方臉色有些蒼白,腳又受了傷,可能真的跟不上他,一時之間麵露難色。
看出朱無視的為難,雪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王爺,要不你先回營吧,我在這裡等你帶人重新來找我。”
“不行。”朱無視直接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本王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也許,那黑衣人也在找你。”
“那怎麼辦?”
“男女授受不親,但目前隻能冒犯了。”朱無視說得很客氣,儘管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被冒犯的那一個,“本王背你回去。”
“這不太好吧。”雪兒眼裡閃過猶疑,“背著我走出去,會更吃力的。”
“可是不背著你走出去,會更浪費時間。”朱無視淡漠拋下這一句話,便脫下自己的外衣再一次披在她身上,隨後在雪兒麵前半蹲下身子,雪兒也知道時間不能再這麼耗下去,她要儘快出去與李進他們會麵,便也同意了。
朱無視背著雪兒,不便拿箭枝,索性把餘下的箭枝丟在路上,然後又動起身來。
這時間不能再這麼浪費下去了。他要儘快將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才好馬上趕回護龍山莊見素心。
一夜未歸,想必素心很擔心,也許還有點生氣,到時候還要好好哄哄素心才行。虧他還曾信誓旦旦地以為,他以後再也不會晚歸了。
朱無視的步伐很穩健,雪兒被他背著,倒不覺得顛簸。由於與他緊緊挨著,她甚至還覺得一股久違的暖意正在滋生,不由得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背上,眼皮也逐漸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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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找不到嗎!”一大清早,朱厚照憤怒的聲音便響徹整個營帳。
原本,朱無視交代的天黑未見他回營,便要自己派人搜山。可是,朱厚照沒有他皇叔那麼心大,黃昏時刻他便命人搜山,可是從黃昏到黑夜,再從黑夜到清早,搜山隊伍一點好消息也沒有傳來,這讓一夜等得心急的他更是焦躁,大發雷霆。
“留下幾名侍衛保護朕即可,其他人去幫忙。”最終,沉下聲音重新下了命令。
倘若到午時還找不到人,那他就要遣人再調一批人來,就算踏平此山,他也要找到那失蹤的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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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未曾停歇,朱無視順著昨日自己走過的路有條不紊地走著,當然他也排除掉一些昨日尋聲時候繞過的彎路。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陽光也已灑進山林之中。
“王爺!公主!李進將軍!”
忽然,聽得一陣一陣的呼喊聲。
“王爺,你聽見了嗎?好像有人在喊我們。”醒來不久的雪兒也聽得這聲音,連忙出聲向朱無視確認。
朱無視應了聲,繼續朝前走去。
“王爺,你背了我這麼久,肯定累了吧?”雪兒說道:“你放我下來吧。我想我可以走。”
朱無視頓了一下,隨後將雪兒放下。
“王爺,你流汗了。”雪兒說著,就要伸手替他擦去,手還沒碰上,可是朱無視像會碰到什麼可怕東西一般,連連退後數步。
“王爺”雪兒尷尬地說道:“對不起,我”
“本王自己來便可,不需公主操心了。”朱無視說著,自己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雪兒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可能惹得對方不高興了,便也不再說話,取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還給他。
朱無視接了衣服穿上,又起了腳步,雪兒跟在他身後也走了起來。
又走了半個時辰,朱無視才終於看見了幾個搜山的人。
那些人零零散散,散在這山裡。
那幾個人一瞧見朱無視,喜出望外,一股勁兒地跑了過來,就要給朱無視行禮。
朱無視擺擺手,讓幾人帶跟在他後麵的公主先回去,隨後便自顧自走了。
那幾名侍衛雖然不解,但是王爺這樣吩咐了,他們也不敢不從。
雪兒不知道走在前麵的朱無視跟侍衛說了什麼,隻見他頭也不回便走了,而那幾名侍衛朝她這邊跑了過來。
“這裡離大營還有多久?”雪兒問道。
“回公主,這裡離大營不遠,不出半個時辰便可到達。”
聽了侍衛的話,雪兒心下一驚,這麼說,朱無視背著自己竟然走了這麼多路,不由得更加感激於他。
卻說朱無視甩下包袱之後,加快速度趕回到最初發現屍體的地方,可是那裡已經空無一物。
在周圍的樹乾上發現了自己親手刻下的記號,朱無視知道自己沒有記錯地方,但是這地方,的的確確已經沒有了那具屍體。
察看了周圍,地上沒有什麼拖拽啃咬的痕跡,也沒有其他異常,朱無視隻能猜測,那具屍體是被人移走了。
那麼,會是誰移走了屍體?
是搜山的侍衛們,還是那群黑衣人?
壓下疑惑,朱無視果斷離開此地,往大道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