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末推著輪椅進來的時候,傅晉陽已經打完電話,正盤腿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陽陽。”她喊了一聲,沒人應,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故意不聽。
薑末深吸一口氣,一向溫和的臉上多了一絲怒火,她直接把輪椅推到傅晉陽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十月懷胎的兒子,“傅晉陽,媽媽叫你你沒聽到嗎?”
傅晉陽並未把目光從玩具上移開,而是不耐煩道:“有事你就直接說啊,一直叫叫叫,煩不煩。”
薑末忍無可忍,彎腰一把將傅晉陽手上的玩具車搶過來,使勁往地上一砸。
傅晉陽明顯被嚇到,愣愣地轉過身看著她,“你瘋了嗎?”
薑末一改從前溫和的樣子,一把拽住傅晉陽,用儘渾身力氣將她提到自己麵前,瓷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傅晉陽,你知道曾外祖父被你氣進醫院了嗎?那些話到底是誰教你說的,江檸歌還是林翠芳?”
傅晉陽沒見過薑末這樣,他整個人被嚇到,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嘴裡喊著“媽媽”
薑末重複道:“我問你誰教你那樣說的?”
傅晉陽哆嗦著搖頭:“沒、沒有人教我。”
不能說,要是說了,爸爸和媽媽會生氣的,得想辦法給爸爸打電話,薑末瘋了。
薑末臉上的怒氣一點點轉變為失望,“沒有人教你,所以你是真的想要江檸歌當你的媽媽?你知道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嗎?你要認賊作母?”
一連幾個問題讓傅晉陽驚慌的心逐漸安定下來,他想到爸爸之前教他的,抬頭和薑末對視,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兒往下滾落,砸進腳邊的地毯裡,悄無聲息地湮滅。
他抽抽搭搭地說道:“媽、媽媽,這麼多年你從來沒管過我,我從小就跟著爸爸,我也希望媽媽能像彆的小朋友的媽媽那樣,每天晚上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生病的時候媽媽能抱著我給我唱兒歌,但這些你從來都沒有做過,可是江阿姨會,雖然她隻是爸爸的合作夥伴,但她記得我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每次和爸爸談合作她都會給我帶禮物……”
爸爸之前說過,如果薑末生氣了,就照著這個說,她肯定會自責愧疚,然後不忍心責怪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薑末就鬆開他的衣領,輕輕將他抱進懷裡,“陽陽,對不起,是媽媽沒做好。”
傅晉陽稚嫩的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爸爸說的辦法果然管用,這個笨女人真好騙。
薑末不知道傅晉陽內心的想法,她道了許久的歉,傅晉陽沒原諒她,而是跑回房間把門給鎖起來,不肯給她開門。
隔著門她聽到傅晉陽的哭喊聲:“爸爸,媽媽瘋了,你趕緊來接我,她剛剛掐我脖子,還把我的玩具給摔碎了。”
薑末眉心一跳,她怔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茫然無措地想:剛剛我掐陽陽了嗎?
明明是肯定的事情,她竟然在傅晉陽的哭聲中產生了自我懷疑。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把手心戳一個洞,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傅昀承來得很快,他來的時候薑末仍舊保持剛剛的姿勢坐在門口,盯著自己的手心看,隨他一同的,還有江檸歌。
合作夥伴來了家裡,明顯關係不一般。
傅昀承沒看她,而是敲了敲門:“陽陽,爸爸來了,把門打開。”
“真的是爸爸嗎?”傅晉陽不確定地問。
“是我。”傅昀承看了江檸歌一眼,“江阿姨也來了,先把門打開,好不好?”
一聽到江檸歌也來了,傅晉陽幾乎立馬拉開房門,從縫隙中探出頭來,確認是傅昀承後倏地大哭起來,“爸爸,你終於來了,剛剛我還以為我會被媽媽給掐死。”
薑末看著被傅昀承抱著的傅晉陽,後知後覺地解釋:“我沒有掐他……”
“掐了,她就是掐我了,爸爸你看,我這兒都紅了。”傅晉陽說著,把衣服扯下來露出脖子上的紅痕,一看就是不小心抓到的,根本就不是掐痕。
江檸歌滿臉心疼地擦掉傅晉陽臉頰掛著的淚珠,不由分說地責備道:“薑小姐,陽陽再怎麼說都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不給薑末說話的機會,傅晉陽委屈地撲進江檸歌懷裡開始哭訴:“江阿姨,幸好你們來了,剛剛我都不敢出來,生怕媽媽又突然掐我。”
江檸歌輕輕拍著傅晉陽的後背,溫聲安撫:“沒事了陽陽,阿姨在這兒,沒人能傷害你。”
看著刺眼的一幕,薑末猶如渾身血液倒灌,她抬頭看著傅昀承,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沒有掐他,家裡有監控,你不信我的話可以調出來看,是因為陽陽亂說話,把外公氣進醫院,所以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他一個小孩子,還能撒謊不成?”傅昀承冷臉打斷她,“薑末,是你說想陽陽我才把他送過來的,的,外公身體本來就不好,說不定隻是湊巧而已,再怎麼說你都不該掐他,他也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是啊薑小姐,陽陽這麼可愛,你怎麼下得去手……”
薑末忍無可忍,毫無形象地大喊道:“你給我閉嘴!”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氣氛猶如凍結了一般。
薑末抬頭看著江檸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江小姐,這是我和昀承的家事,而且這裡不歡迎你,麻煩你離開。”
江檸歌看向傅昀承,懷裡還抱著傅晉陽。
“我看你似乎需要冷靜一下,這段時間你就待在這兒好好反省吧,以免我不在的時候又對陽陽動手。”傅昀承毫無感情地扔下這句話,從江檸歌懷裡接過傅晉陽,頭也不回地走了。
薑末像被抽走靈魂的軀殼,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慘白的唇張張合合說了很多,但傅昀承還是沒回頭,抱著兒子帶著江檸歌離開,而她隻能坐在輪椅上,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這一瞬間,薑末有種自己被拋棄了的感覺,被心愛的丈夫和兒子扔在她從小長大,此刻卻如同牢籠一般的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