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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離歌複撥思君意,巧匠重鑄舐犢情 (5000字)第七卷第三十五章:神兵寶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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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酒樓客房內。

“你說吧,我來畫。”柳伶薇提起了筆。

“他娘的,什麼你啊我的,為什麼不叫我江大俠了?”江笑書有些來氣。

“哦?這個嘛,”柳伶薇歪著腦袋想了想:

“那天喝酒時,你說我已經算是個合格的女俠了,但你一次也不肯叫我‘柳女俠’,總是‘哎’‘柳伶薇’‘柳大——小姐’這樣叫我,我還一直叫你大俠,豈不是一點都不公平?”

“我說過麼?”江笑書質問道。

“你說過,”一旁的盛於燼堅定的點了點頭:

“你還說:‘盛於燼,你也馬馬虎虎算是個俠客了,你想要的漂亮小妞兒、八麵威風肯定會來的啦……’這種話。”

“可是我隻是想要錢和被人尊重,不是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盛於燼補充道。

“他娘的,這……”江笑書眼見說不過二人,立刻岔開話題:

“盛於燼,我叫柳伶薇幫我畫個東西,你們倆乾嘛這麼多話?真是顛三倒四、不成體統……”

“嗯?”柳伶薇立刻反駁:

“明明是你先……”

“好了好了,彆再說了,我已經原諒你了,”江笑書擺手製止了柳伶薇:

“你聽著啊,你想象一下——是一把沒有弦的弧弓,用刀將這把弓均勻劈成三段,每一刀的落點加上首尾兩端,是不是一共有五個點?然後這每個點上都有一個長條塊橫跨弓身……畫好了麼?”

隻見柳伶薇下筆如飛,極快地在紙上畫出了江笑書所說的圖案,江笑書一瞥,便接著說道:

“很好……在右下角有一個叉,你試試看……不是那裡,再往下些……再往右一點點……對對對……在往上抬一絲絲……對啦!”

江笑書一把拉過柳伶薇的畫紙,展開後仔細端詳,果然與自己幾日前看見的如出一轍,不由得心下暗自嫉妒——他在義莊時並未臨摹下圖案,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記性十分自信,可回來之後才發現,圖案倒是牢牢的記住了,可自己一落筆,卻是歪七扭八,一塌糊塗,一連畫廢了幾遝宣紙,才罵罵咧咧的找來了柳伶薇,本以為又要花費許久功夫,可誰知一蹴而就,簡直輕鬆的不像話……

“然後呢?”柳伶薇抬起頭問道:

“底稿起好了,還要加什麼圖案?”

“沒有了,就是這樣。”江笑書瞥了一眼房間角落,厚厚的廢紙都還未丟出,他黑著臉道:

“天賦不錯,畫得挺快啊……”

“這算什麼呀,”柳伶薇笑著擺擺手:

“這種圖案,連小孩子都是幾筆就完成了,你這麼誇我,我哪裡好意思?”

江笑書鼻中哼了一聲,悻悻的將圖收入了懷中。

“這是什麼圖案?”盛於燼突然問。

“我要知道,乾嘛還要柳伶薇畫出來?”江笑書一攤手:

“綁架王鐵的那幫家夥,後背上都有這個紋身,鬼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先記下來,以後指不定用得上。”

盛於燼點點頭,隨後他突然說道:

“王勁威來了。”

另外二人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一息後,江笑書果然聽見了沉穩的腳步聲,對柳伶薇道:

“去開個門。”

“什麼啊,我不去。”柳伶薇將頭扭去一邊。

“柳女俠,請你開個門好不好?”

“好勒!”柳伶薇輕快的跑去打開了門,恰好見到王勁威剛剛抬起手。

王勁威一抱拳:

“幾位,我爹請你們過去。”

江笑書笑道:

“他酒醒了?”

王勁威揉揉眉心,無奈的笑道:

“算是醒了吧……他好多年沒有這麼開心呢過了,那天簡直是拿人往酒裡倒。”

“王鐵大叔這是要替我們造兵器了麼?”柳伶薇有些期待。

“柳小姐真聰明。”

…………

“喝——喝——喝啊!”一陣男子剛烈的低吼自後院傳來。

王鐵最享受這種聲音,他坐在屋內,滿意的點點頭,隨後拿起酒碗,意猶未儘的抿了一小口。

“王鐵大叔!”柳伶薇一馬當先,首先跑入了院內,王鐵立馬便樂開了花:

“哎,在這兒呢。”

柳伶薇走進屋來,看見王鐵,先是一喜,可看見王鐵的酒碗後,便又悶悶不樂的扁起了嘴。

王勁威領著江、盛也進了屋,眾人還未開口,柳伶薇便有些不樂意了:

“王鐵大叔,你乾嘛還在喝酒呀?”

“柳丫頭,這……有什麼問題麼?”王鐵實在想不通,自己喝酒為什麼會惹得柳伶薇不高興——明明兩日前的酒席上,柳伶薇還誇自己海量呢。

“你喝酒了,頭暈乎乎的,還怎麼給我們打造兵刃呀?”

“哦,是因為這個,嗬嗬,”王鐵樂嗬嗬的笑道:

“正要找你們說這件事呢,先坐先坐。”

“鐵大叔,後院是什麼聲音?”江笑書聽著後院男子的一聲聲斷喝,不由得問道。

“是安平那小子,”王鐵自豪的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的大弟子,我讓他揮錘五百下,他卻揮了一千六百多下了,你不去喊停,他能一直練到吃午飯……好徒弟,嘿嘿,真是好徒弟。”

王勁威聞言,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王鐵卻大眼一瞪:

“你低什麼頭,我看你為了做菜,不也是廢寢忘食的?著了魔的模樣倒也不比他差。”

眾人聞言,都不由得哈哈大笑。

“王鐵前輩,你找我們來,是說兵刃的事,不知道……”待眾人平息,江笑書試探著問道。

“問得好,”王鐵說罷霍的起身,招呼道:

“跟我來吧。”

於是眾人隨王鐵在宅院中東繞西轉,最終在西南角落的屋前停了下來。

“這裡一點兒都不熱,怎麼打鐵?”盛於燼小聲道。

“這間屋子裡全是我爹已造好的兵刃,任何一件拿到外麵去,都有不少人爭著要呢……”王勁威替眾人解疑。

怪不得王鐵仍悠哉遊哉的喝酒,原來他替幾人準備的兵刃,是早已造好了的。

“吱呀——”王鐵推開大門:

“請進吧。”

眾人仿佛踏入了一個由金屬組成的世界,隻見整間屋子,除了天花板,其他各處都被五花八門的兵刃占滿了,連落腳的位置都難找到,放眼望去,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應俱全,更有各種暗器——飛刀、鐵蒺藜、甩手劍、飛蝗石……真可稱得上是堆積如山!

王鐵到了此處,身上那種大大咧咧、粗手粗腳的氣質頓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沉穩和鄭重,他沉聲道:

“柳丫頭,來這裡。”

柳伶薇應聲上前,還未開口,王鐵打量了她一眼,便道:

“嬌弱得緊,又無武藝傍身,該穿一副內甲才是。”

江笑書與盛於燼瞪大了雙眼,柳伶薇也又驚又喜,眾人還未說話,王鐵就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套內甲遞給了柳伶薇:

“穿上試試。”

柳伶薇應聲將內甲套在了身上,左右整理一番後,驚喜的說道:

“好合身呀。”

“那當然,我的眼睛比裁縫的尺子還準呢。”王鐵自得的說道。

“不過,這麼薄,能防得住刀劍麼?”柳伶薇有些擔心。

“站好咯!”王鐵聞言提醒一聲,然後自地上撿起一把鋒利的長刀,斬向柳伶薇肩頭。

下一刻,盛於燼身軀向前一傾,一旁的江笑書卻拉住了他:

“擋得住,彆怕。”

“叮!”的一道輕響,王鐵將刀拋下,笑道:

“柳丫頭,疼麼?”

柳伶薇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方才王鐵拿刀砍在了自己肩頭,她伸手一摸,隨後驚愕的說道:

“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那是當然了,”王鐵大拇指一豎:

“你身上這套內甲,名為‘百鋼鎧’,彆看現在輕飄飄的不到兩斤,可當時最初的材料可是有足足一百斤精鋼!千錘百煉後,最終製出如發絲般粗細的鋼絲,鋼絲成環,環扣成鎧,再混以少許烏金絲與古藤,彆說我砍你一刀,就算盛於燼全力砍一刀,你也不過是有些酸痛而已……”

柳伶薇滿意至極,連連點頭,可看著盛於燼一臉不信,她便道:

“怎麼了,不信你就砍一刀便是咯。”

“不砍了,”盛於燼搖頭道:

“萬一你死了怎麼辦?”

“真沒勁,”柳伶薇翻個白眼,再次謝過王鐵後,說道:

“王鐵大叔,謝謝你的寶甲,現在你替盛於燼打一把……”

“彆急彆急,還沒完呢,柳丫頭,你瞧這是什麼?”王鐵摸出一個手環似的東西,遞到了柳伶薇的麵前。

“這個是?”柳伶薇將這東西戴在手上,端詳一番後,忽然一拍手:

“袖箭,這是袖箭。”

“聰明,”王鐵讚了一聲,隨後笑道:

“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咱們柳丫頭,你隻需要抬手一扳,他就……”

“抬手一扳……”柳伶薇重複著,然後便鬼使神差的扣動了機括。

“嗖嗖!”兩道羽箭激射而出,江笑書長劍一伸,擋住了王勁威眼前的那一枝,而盛於燼則一個跨步,徒手抓住了射向王鐵的羽箭,無辜的王家父子這才幸免於難……

“我就知道一準兒得出幺蛾子,得虧我提前拔了劍……”江笑書見怪不怪的叉腰,瞪住柳伶薇,招了招手,柳伶薇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讓江笑書放過自己。

不過江笑書可不吃這一套,伸手一彈,便給了柳伶薇一個板栗,柳伶薇吃痛捂住額頭,江笑書趁機手一拂,對方腕上的袖箭就已被他卸下:

“沒收了,這東西在你手上,我和盛於燼十條命都不夠用……”

柳伶薇求助似的看看王鐵,想請王鐵為自己說些好話,可王鐵卻尷尬的笑笑:

“柳丫頭,大叔也覺得,先暫時放在江公子那裡比較妥當。”

王勁威這時才回過神來,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咕嚕……嚇、嚇死人了。”

柳伶薇見狀,也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趕緊岔開了話題:

“呃,我們該給盛於燼選刀了,你們說是不是……”

隨後他戳了戳盛於燼的胳膊。

“那就給我選吧。”盛於燼說道。

“把你的手給我看看,”王鐵說道。

盛於燼依言伸手,王鐵打量一眼,便疑惑道:

“盛公子,雁翎刀在你手裡,怎麼竟成了雙手刀?”

這下幾人是真的佩服王鐵的本事了——僅僅憑借對人簡單的觀察,他便能準確的推斷出你的武功路數,更能為你提供最佳的建議。

“你用刀很是剛猛,是戰場拚殺、大開大合的路數。雁翎刀對於你來說過短過輕了,不如選一把長刀試試。”

盛於燼立刻鎖定了牆上掛著的一把刀——刀身長三尺八寸、刀柄長一尺二寸,刀身修長,似刀似槍……

王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得讚道:

“好眼光,這是千牛刀,也叫苗刀傳說當年繼光將軍破倭寇,手下猛士就是用這種刀。後來邊關將士也用此刀抵抗蠻子的騎兵……”

說到此處,王鐵突然住口了——盛於燼是荒狼人,自己說什麼“蠻子”雲雲,倒是有些不妥。

盛於燼卻並未在意,他的目光已被這把千牛刀深深吸引,他不由得伸手一探,已將這柄刀抓入手中。

明明是第一次握住這把刀,可盛於燼卻感覺無比的熟悉,刀柄入手,他的耳邊竟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叫,接著眼前便隱約出現了一片火海……

“唔!”頭痛驟然襲來,盛於燼險些立足不穩,他踉蹌一步,以刀拄地,正自咬牙抵抗頭痛時,胸前兩臂心經、肝經內力一跳,頭痛便消失了。

“盛於燼,你怎麼了?”柳伶薇附身問道,盛於燼卻已站了起來:

“腳滑了。”

眾人聞言都未在意,唯有江笑書有些若有所思。

盛於燼拿起新到手的千牛刀揮舞了幾下,竟是說不出的順手,他雙手握住刀柄,使了個“分花拂柳”的架勢,鬥室之內,立刻便風聲呼呼。

“好刀,”盛於燼還刀入鞘,將整把刀架在肩頭,隨後拍了拍腰間雁翎刀:

“的確比它更適合我。”

“你能拔出這把雁翎刀給我看看麼?”王鐵說道。

“噌!”盛於燼拔出刀來,將刀柄遞給王鐵,王鐵卻擺擺手:

“就這樣看就好。”

於是盛於燼將手伸直,刀身陳列在王鐵眼前,王鐵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盛於燼有些不明白。

“我點頭,因為這是把好刀,”王鐵隨後補充道:

“搖頭,是因為這把刀已經斷了。”

“王鐵大叔,你看錯了吧?這把刀明明完完整整的,哪裡就斷了。”柳伶薇插嘴道。

王勁威也上來打圓場:

“爹,你彆同大家說笑話了。”

王鐵朝他們擺擺手,隨後盯著盛於燼:

“他們不信我,你呢?”

盛於燼一言不發,但內力已灌注到了刀身之中,隻感覺內息流轉於刀上,並無半分滯澀,所以他也默默搖了搖頭。

“托!”王鐵輕輕的屈指一彈,隨後眾人便看見盛於燼臉色一變,他驚訝的抬起頭,王鐵嘿嘿笑道:

“怎麼樣?”

盛於燼一拱手:

“了不起。”

原來方才盛於燼內力灌注刀身,可在王鐵那一彈之下,自刀攔腰以下,自己的內力無論如何也激不起半分波瀾,再也不受自己控製……雁翎刀表麵看似完好無損,可內裡實際上已折成了兩截。

“這刀最近是不是被火燒過?”王鐵一語中的:

“內力灌注加之烈火焚燒,刀身不堪重負,內裡損壞了。你把它留在這兒,待會兒我替你修修。”

這下眾人才算是對王鐵的技藝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大匠運斤,名不虛傳。”江笑書點頭讚歎。

“你想要個什麼?”王鐵衝他點點下巴。

“我?我就不必了。”江笑書擺擺手,隨後拔出浪書劍舞了個曼妙的劍花:

“這把劍可足夠我用了。”

王鐵拉過劍身,仔細端詳一番後,不由得嘖嘖讚歎起來:

“真厲害,真厲害……”

江笑書打量一番後,不解道:

“哪有這麼厲害?我看你房間裡的劍,至少有三把比這把劍好。”

“你知道個屁,”王鐵沒好氣的說:

“我不是說這把劍本身好,比它好的劍我少說也見過幾十把了,你以為我是那些什麼見識都沒有的楞頭小子麼……我是說這把劍的前主人厲害,真可當得上‘用劍如神’四個字,你瞧,中線突起處為劍脊,劍脊兩側的坡狀為劍從,劍柄端點處為劍首……”

聽見王鐵滔滔不絕講了劍的好幾處無鋒且鈍拙的部分,江笑書有些不耐煩了:

“這些位置我都認識,平時打架又用不上,你說這麼多乾嘛?”

“這每一個部分,這把劍的前主人都用之殺過至少十人以上……”王鐵淡淡的說道。

“你親眼見到他殺的?吹的這麼玄乎?我才不信呢。”江笑書翻個白眼。

“我的眼睛,比裁縫的尺子還準。彆的你可以不信,這個你必須信。”王鐵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哦,厲害就厲害咯,”江笑書摸摸鼻子:

“反正現在是我在用。”

“唉……”王鐵深深歎了口氣。

“爹,你乾嘛歎氣?”王勁威有些不懂。

“真是一把好劍啊。”王鐵意味深長的說道。

江笑書立刻就不乾了:

“怎麼個意思啊,你想說劍好人不行是吧?”

“我可沒說。”王鐵聳聳肩。

“少給我瞎扯。”江笑書得理不饒人。

王鐵一臉不屑:

“誰叫你前天賴老子的酒,你這種人能是什麼好人?”

江笑書拍案而起:

“你放屁,他娘的,我能賴你的酒?自己喝醉了非說我一隻手有七個指頭,你伸個拇指喊八匹馬,這才叫賴呢。”

“你這是不服氣啊?”王鐵也寸步不讓。

“是你不服氣。”江笑書一搓鼻子:

“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什麼機會?”

“再輸一次的機會。”

“放你的屁。”

“好臭好臭……”

盛於燼看著叫罵遠去的二人,扯了扯嘴角:

“這是,又要喝上了?”

柳伶薇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隻喝一杯。”

“這句話的意思是,喝一個杯子,”王勁威苦笑道:

“杯子不碎,就喝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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