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選中的村落並不算太大。
遠遠望去,最顯眼的就是村中心那株樹乾約莫十數米粗,已經枯死的巨大榕樹。
榕樹枝杈很多,不難想象其活著的時候有多麼枝繁葉茂。
樹下蓋著一些簡陋的泥瓦房屋。
黃土壘牆,黑瓦覆頂。
咻!!!
蘇槐離村落還有百米距離時,一根由黑石打造的長矛突然從遠處疾射而來,硬生生刺入蘇槐腳旁的泥濘地麵。
入土三分,長矛末端震顫不止。
“前方來客,速速止步!”
“人族語言”
蘇槐鬆了口氣。
他抬起頭,看向村口處彙聚的十數道披著蓑衣的人影。
“彆誤會!”蘇槐高聲喊道。
“我隻是一個迷路的旅人,途經此地,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有人煙的村子,所以想在貴村借宿幾日……”
“借宿是人類”
為首的蓑衣人重新從身後背簍中取出一根長矛,緊握在手心裡,而後才頂著漫天雨絲,朝蘇槐的位置走來。
蘇槐伸出空蕩蕩雙手,取下鬼麵,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白淨臉龐。
他對那人露出一抹充滿善意的笑容。
誰知來人卻突然身體一僵。
“你怎麼……長得那麼白!”
“哈!”
……
蘇槐最終還是被迎進了村子。
村裡跟蘇槐在外麵看到的情況一樣,破舊無比,有點像地球上五六十年代的華夏農村風貌。
夜幕將臨,大多數沒有娛樂活動的村民都已經早早睡下。
但蘇槐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一些“夜貓子”的圍觀。
村民們對他指指點點,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隻不過都站的很遠,沒有人敢擅自靠近蘇槐。
“除了走腳行商,村子裡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人了,他們隻是對你感到好奇,沒什麼惡意。”
“我知道的。”
入村時,蘇槐已經跟麵前這個披著蓑衣的投矛青年互相通報過姓名,對村子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這個村子叫榕下村,隻有六十年曆史,村民也都是從另一個村子遷徙過來的。
青年姓金,是這個村子守衛隊長,負責維持村子的日常治安。
聽到他的職責時,蘇槐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眾所周知,退休老頭的歸宿就是閒散保安,沒想到這人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保安隊長,少走了至少幾十年彎路。
“請你在這稍等一下,我去請示一下村長,隻有她才能決定你的去留。”
“哦哦,好……”
蘇槐看著金隊長遠去的背影,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對方對他這個客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
敵意很淺,且不同於仇怨,也不同於防備,就像是單純看蘇槐不爽。
神經病!
沒過多久金隊長就回來了。
“你跟我來吧,村長要見你。”
敵意又更強了一些。
蘇槐不置可否,揣著手跟在他身後。
村子很小,沒過多久,金隊長帶著蘇槐走進了一個緊挨著榕樹的院落。
一進院子,蘇槐的目光就被院子角落那顆六七米的高大樹木吸引住了。
那是一株果樹,枝杈末端掛滿了黃澄澄的橘子,顆顆飽滿,誘人無比。
這是蘇槐進入神界後,看到的第一株充滿生機的植物。
【熾水橘,有治療暗傷的功效】
治療暗傷!
蘇槐內心一跳,下意識地就想到了蘇長歌身上的傷。
“銀,這橘子……應該多少對老爺子的傷有些治療效果吧”
【有效果,雖然效果不大】
有效!
遭了,好想連樹一起挖走,搬回老爺子的院子種下!
“蘇先生可是口渴了”
清脆悅耳的女聲鑽入耳中,蘇槐回過頭,看著屋簷下站著的榕下村村長,總算是明白金隊長的敵意從何而來了。
敢情這小子是看我長得帥,以為我是天降小白臉,怕我跟他搶老婆
“蘇先生。”
“我叫曹佳雪,是榕下村的村長。”
蘇槐看了一眼金隊長,金隊長現在整個人老實無比,站在曹佳雪身旁一動不動,那雙眼睛時不時從曹佳雪身上掃過,閃過一閃而逝的溫柔。
靠!好熟悉,這是舔狗的光芒!
蘇槐內心腹誹,臉上卻不動聲色。
笑盈盈地跟曹佳雪打招呼,順帶將自己的處境與訴求一並說出。
曹佳雪披著厚厚的衣服,靜靜地聽完蘇槐的話,柔聲說道:
“蘇先生無處可去,以我個人的意願,當然願意接納你。”
“隻是……榕下村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村子,我無權直接做下決定。”
“先生若真想留下,還需得到村民的認可才行……”
蘇槐點頭:“這個我明白,能理解。”
曹佳雪指了指自己的院牆。
“恰巧我旁邊的院子還空置著,先生若是不嫌棄,可以在其中休憩。”
一旁的金隊長大驚失色。
“不,不行!”
“村長,這小子畢竟來路不明,讓他在你旁邊住,太危險了!”
蘇槐嘴角一抽。
來路不明……你禮貌麼
曹佳雪聽到金隊長的話,先是對著蘇槐歉意一笑,而後才扭頭看向金隊長。
“金隊長,注意你的言辭!”
“並且隔壁院落房間有好幾個,金隊長也可以搬到隔壁小院去住,剛剛好可以給蘇先生介紹介紹我們的村子。”
聽到自己也能搬過來,金隊長頓時就不說話了。
曹佳雪看樣子還想說些什麼,但臉色突然一白,身體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金隊長趕忙去攙扶她。
這一刹那,蘇槐很清晰地感知到了曹佳雪身上傳出的鬼氣。
他眯起眼睛,卻沒有開口說話。
金隊長將曹佳雪扶進屋裡,出來後便帶著蘇槐前往小院隔壁的院落。
那裡空置許久,想住人,多少都得仔細打掃一遍。
等二人開始忙碌起來,蘇槐才找了個機會開口。
“金隊長,剛剛村長她……”
“你是想問我,她身上的鬼氣是什麼情況吧”
金隊長手裡拿著塊抹布,低著頭,用力擦拭著屋內的桌子。
“那是榕祖遺留的力量。”
“村長很小的時候就被選做村長繼任者,肩負著村子的存亡。”
“榕下村之所以能在這裡紮根,靠的就是村子中央那棵已經死去的大榕樹”
“那棵榕樹,是我們榕下村的圖騰”
“圖騰的力量很強,隻有從小就開始接觸榕樹屍骸的祭選者,才有馭使這股力量的資格。”
“因此,每一任村長都是村子裡的最強者,代價就是……被鬼氣汙染,壽命很短,甚至有可能被圖騰反噬。”
蘇槐沉默不語。
這個村子裡所有人的修為在他眼裡都一清二楚。
大部分村民都隻有一二階,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彆。
金隊長帶著的保安隊實力要強上一些,不過平均實力也才四五階,金隊長本人七階。
而那位榕下村村長,明麵上的修為實力不多三階,但剛剛她身上冒出鬼氣的那一瞬間,蘇槐卻嗅到了帝境的味道。
結合金隊長的話,他懷疑村子中心那棵死去的乾枯榕樹,很有可能是一隻帝境鬼物的遺骸!
曹佳雪,或者說整個榕下村,都在竊取這股力量,以此來獲得自保的能力。
難怪榕下村能在鬼族的地盤存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