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伊茲滿心期待地想去窺探桶裡的情況……然而,他根本夠不著往裡看。
——身高不夠。
伊茲瞪了一眼在旁邊捧腹大笑的春,從魔法袋裡拿出裝著炸肉餅的箱子,“咚”地一聲放在地上,然後站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春,“哼”地一聲笑了笑。
春輕輕聳了聳肩,手扶著桶邊,微微踮起腳往桶裡張望。
“看起來沒問題呢。”
“你裝了多少水呀?”
“大概一半吧。就像伊茲你說的,太深了作為浴缸用起來也不方便。”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這水要怎麼處理呢?”
“我昨天就在想,直接把水收進魔法袋裡,然後找個有水的地方倒掉就行。”
“泡完澡之後的水也這樣處理嗎?”
“應該是吧。另外,我還在想能不能用魔法來實現淋浴。”
說著,春用風魔法卷起一部分水,將其從桶裡取出。然而,水一下子向四周散開,在晨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後灑落。
“看來不太順利啊。要是能用水魔法和風魔法實現淋浴就完美了。”
“是啊。不過至少今天知道桶能用了,今晚我們就想想設計圖吧。”
看樣子另一個桶也能正常使用,春把水收進魔法袋,伊茲則把桶收起來。
春似乎打算用這些水來鍛煉水魔法,走在大道上時,時不時地朝旁邊潑水。
——感覺這好像是什麼傳統技藝。
伊茲一邊看著春伴隨著奇怪的吆喝聲,從指尖和掌心噴水,一邊想著。
在被好幾輛大道上行駛的馬車超過後,臨近中午,兩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城鎮。
這座城鎮名叫哈啦多利,規模和林祖達差不多。向門衛打聽祭典的詳細情況,門衛很熱情地告知了他們。
哈啦多利的秋祭從今晚的前夜祭開始。據說所有參與者都會身著秋祭服飾,享受美食和舞蹈。
明天,人們會把祭典使用的部分裝飾埋在各家的田地或庭院裡,祈願來年豐收,祭典至此結束。
“好玩的部分好像在今晚呢。”
“太好了。我們先不找住處,去門衛推薦的、祭典期間開放的廣場吧。聽說很多人會在那裡過夜。”
“明白。”
在前往廣場途中的店裡,兩人買了蔬菜串,簡單吃了頓午飯,為今晚做準備。
在熱鬨的大廳裡好不容易找到個地方,稍微打了個盹兒,這時,宣告祭典開始的煙花聲在整個城鎮響起。
“春,這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啊!”
“不不不不不,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可是,怎麼看都像是……”
“但但但但是!”
兩人朝著舉行祭典開幕致辭的主會場走去,看到路上擠滿了身著“秋祭服飾”的人們,不禁驚愕萬分。
寬鬆的白色 t 恤,肚子部分像是塞了什麼東西,圓鼓鼓地隆起。而且,那鼓起的肚子上,雖然表情略有不同,但無一例外都畫著滿臉笑容。
“但這怎麼看都是昭和時代的肚皮舞啊!”
沒錯,雖說正宗的肚皮舞是在裸露的肚子上畫臉,但大家的神態簡直就像在居酒屋狂歡的昭和大叔。
兩人的驚愕還在繼續。
和聚集在會場的人們一樣,肚子圓鼓、麵帶笑容的鎮長站在舞台上,開始了祭典的開幕致辭。
“我們這座城鎮,在遙遠的五百多年前,承蒙路過的勇者搭救。勇者打敗了凶惡的魔獸,拯救了我們的城鎮。為了讚頌勇者,鎮民們帶著秋天的收成,舉辦了這場祭典。當時,勇者大人親自為我們展示了舞蹈。
這個舞蹈五百年來從未間斷,一直傳承在我們村子裡。這個舞蹈被稱為哈啦多利,或者哈啦多拉,也是我們哈啦多利鎮名字的由來。
希望大家都能心懷對勇者偉大功績以及城鎮豐收的感恩之情,獻上舞蹈!
在此,我宣布哈啦多利的秋祭正式開始!”
隨著開幕致辭結束,音樂響起,聚集的人們歡快地拍著肚子,晃動著肚子,跳起了肚皮舞。
——哈啦多利原來是肚皮舞啊!
伊茲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突然胳膊被春從旁邊拉住。
“伊茲,不好意思,能不能去路邊一下?”
“啊,好的。當然可以。”
兩人避開瘋狂舞動的肚皮,來到路邊,春深深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春,你沒事吧?”
“嗯……能不能幫我開一下隱秘技能?”
“好的,請便。”
伊茲剛開啟隱秘技能,春就爆發了。
“勇勇勇勇勇者啊! 哪有跳肚皮舞的啊! 彆在異世界留下奇怪的文化啊!”
——啊,他崩潰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春在隱秘空間裡不停地咒罵著勇者。
“抱歉,我失態了。”
“沒關係。”
“我其實心裡也明白,對吧? 一種文化在當地紮根後,它的起源在哪裡已經不重要了。”
“是的。”
“但是,突然看到肚皮舞,不知怎麼的,感覺有點超出我的接受範圍了。”
“是的。”
“嗯……對不起。”
“沒事,看到春你失態的樣子,我反倒冷靜下來了。”
“伊茲,你太過分了!”
春恢複正常後,兩人一邊看著祭典的熱鬨景象,一邊朝著一排攤位的方向走去。
街道中央,人們都帶著和肚子上畫的笑容一樣的表情在跳舞。不知為何,很多人畫的是自己的肖像。偶爾也能看到畫得很有藝術感的臉,光是看著就覺得有趣。
“雖然嚇了一跳,但看到這景象,感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啊。祭典就是要開心地享受。趁這個機會儘情玩吧。”
“說得對。啊,伊茲,那邊在賣哈啦多利套裝呢。去看看吧!”
情緒平複的春迅速適應了祭典,似乎決定要買那種包含 t 恤、填充物,還能在 t 恤上畫肖像的“哈啦多利套裝”。
伊茲也被春拉著一起買了哈啦多利套裝,在衣服外麵套上 t 恤,往肚子裡塞填充物。
“這填充物聞起來挺香的呢。”
“這裡麵啊,放了草藥。”
“草藥?”
“對對! 據說勇者打敗的那頭魔獸很討厭這種草藥的味道,所以鎮上種了很多。在草藥枯萎之前收割,用於祭典,明天再埋到地裡。
祈禱來年不會再被魔獸襲擊,能平安度過,也希望能豐收,讓肚子吃得圓滾滾的。”
“原來如此。味道真的很好聞。如果不是住在鎮上的人,要把這個拿到哪裡去呢?”
“像這種情況,有好幾個回收點,看到了就放進去就行。馬車乘車點和城門肯定有。”
“這樣啊。謝謝你。”
“哎呀,彆客氣。好了,祭典才剛剛開始呢。儘情享受吧!”
兩人穿著大叔匆忙畫好的、有點像自己但質量有點微妙的肖像 t 恤,投身到祭典中。
似乎有一些年輕人在像跳霹靂舞一樣,比拚誰的肚子能晃動得更厲害。有人用力過猛,填充物都跑到了背後,到處都傳來陣陣笑聲。
“這是勇者守護的東西啊。”
“是啊。而且這裡麵又有了新的傳承。”
“雖然感覺內容有點奇怪。”
“這也是曆史啊。”
“黑暗曆史?”
“漆黑漆黑的!”
兩人大笑著,跳進了舞蹈的人潮中。雖然實在跳不來肚皮舞,但他們跟著音樂跳動、旋轉、晃動肚子。
偶爾從舞蹈中抽身出來,品評在攤位上買來的食物,同時也欣賞著持續不斷的舞蹈。
看久了會發現,填充物裡的乾草隨著時間推移,會因晃動而逐漸破碎,人們的肚子也慢慢變小。原本笑著的臉變得有些可憐地耷拉下來,不知怎的,竟多了幾分可愛或是哀愁。
夜深了,舞蹈的節奏也漸漸慢了下來。
肚子變小的人們緊緊相依,夫妻和戀人們隨著流淌的歌聲輕輕搖擺。
山裡的姑娘這樣說
誰來打敗那隻野獸吧
聽到這話勇者這樣說
我來把它打敗吧
河邊的小夥這樣說
誰來打敗那條大蛇吧
聽到這話勇者這樣說
我來把它打敗吧
麵對海中的魔獸勇者這樣說
誰願與我一同前往
山裡的姑娘這樣說
若如此我願站在右側
河邊的小夥這樣說
若如此我願站在左側
看到此景女神這樣說
那麼我將實現你們的願望
打敗魔獸後
勇者、姑娘和小夥這樣說
女神的偉業,我們將永遠讚頌
“——勇者不是獨自一人,真好。”
“這個世界的人也一起戰鬥。並非把所有事都丟給異世界的人。”
“所以勇者或許也想拯救這座城鎮呢。”
“是啊,一定是這樣。”
人們的歡呼聲、笑容、熱情,以及彌漫在四周的草藥香氣。
在異世界的第一場祭典上,兩人先是驚愕,繼而大笑,最後還略帶感動地儘情享受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