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嬤嬤的死,果然沒那麼簡單。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方才林從禮口口聲聲都是“林家名聲”,這其中定然牽扯到了林家人。
若不是自己找到了令堂姐昏迷的毒藥,林從禮同四老爺應當是統一口徑,不想讓自己再插手了的。
能讓自己這位守禮的大伯都幫著遮掩,想來這件事曝光以後,多半會影響林家的利益。
也正因如此,林從禮才軟硬兼施,警告自己不能將這些事情外傳。
林知清正在思考,林從禮便開口了:“你堂姐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四老爺也看向了她,但眼角下撇,眼神中並無多少信任。
“請大伯和四叔移步,往廚房走一趟。”林知清款款轉身,往門外走去。
林從禮和四老爺對視一眼,立馬跟了上去。
門外的幾人見林知清出來了,很快湊了上去,就連林十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如此聲勢浩大,倒是讓四老爺有些側目。
林家東廚內。
時辰尚早,幾個幫廚一邊擇菜,一邊聚在一起閒談。
“你們聽說了沒有,趙嬤嬤居然敢害泱泱小姐!”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趙嬤嬤平日裡挺和善的呀。”
“你以為那個老貨是什麼好鳥?我前幾日可還看到她鬼鬼祟祟偷東西呢。”
“呦,她家那個小孫女水靈靈的,她現在乾出這種事,親人可怎麼辦呦。”
……
林知清踏進門時,恰好聽到了一些討論。
幾個婆子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主子,嘩啦啦跪了一地。
很快,瘦骨嶙峋的東廚管事便一臉惶恐地上前詢問:
“知清小姐,先前您要的杜鵑蓮子羹馬上就要好了,您現在這是……”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嘴角略收,顯然是有些緊張和心虛。
林知清在林家並不受重視,下人做起她吩咐的事情來也並不上心,這一盅杜鵑蓮子羹,有可能是剛剛下鍋的。
不過她並不在意。
“你來過了?”林從禮麵色古井無波。
林知清點點頭:“晨間閒來無事,過來逛逛。”
她說的輕鬆,但幾人都知道此事不止這麼簡單。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走進東廚裡間,一眼就看到了冒著嫋嫋白煙的鍋。
後麵幾人跟進來以後,第一時間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花香味兒。
陸淮的鼻子動了動:“好濃的杜鵑味兒。”
“盛京城的杜鵑略小,味淡,這恐怕是珍品。”陸南月閉上眼睛拿手扇了扇,很輕易便聞了出來。
那東廚管事聽到這話,立馬上前了兩步:“回陸小姐,這可是我家四老爺特地從南詔國帶回來的杜鵑,一兩乾杜鵑便要百來十兩!”
他的眉毛上挑,語氣中帶著一股優越感,還略帶討好,絲毫沒有注意到林家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陸淮挑了挑眉,看向四老爺的眼神非常耐人尋味。
江流昀輕咳一聲:“知清,這杜鵑蓮子羹確實很香。”
這話題轉的著實生硬。
在朝為官,最忌諱的便是露富。
林知清倒是不在乎這個,她的目光緊盯那東廚管事,直奔主題:
“這南詔國的杜鵑確實稀有,我今日嘗了一些,倒是想起先前同堂姐品茶時似乎也聞到過這個味道。”
她說的是聞,沒有說嘗,不然解釋不了自己還站在這裡的原因。
東廚管事一愣,隨即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立刻回道:“這南詔國的杜鵑茶珍貴,四老爺當日帶回來以後便往各處分發了一些。”
說到這裡,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縮了縮脖子。
林知清當然知道他為何這般反應,無非就是自己這裡並沒有得到茶葉罷了。
不過她並不在意就是了。
看著這出眉眼官司,林從禮和四老爺紛紛皺了皺眉。
不過他們的思緒又馬上被林知清給帶了回去。
“堂姐那裡的杜鵑花茶是誰負責送過去的?”她的暫且犀利。
東廚管事馬上拱了拱手:“知清小姐,這茶葉是由我親自送往每個院子的。”
“哦?”林知清挑了挑眉:“這位管事,你主管東廚,竟然連自己送錯了東西都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看向管事,麵露疑惑。
管事心中一驚,連忙跪倒在地:“知清小姐,我送東西前仔細檢查過,這杜鵑花珍貴,你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搞錯呀!”
他額頭上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睛瞪得很大,明顯非常驚恐。
他多半沒有說謊。
林知清觀察了一會兒後,繼續開口:“那你說說,為何堂姐至今昏迷不醒?”
“小姐不是被那趙嬤嬤所害嗎?那趙嬤嬤是小姐院子裡的灑掃嬤嬤,平日裡除去人手不夠幫忙打掃的時間,幾乎是不曾來過東廚的呀!”管事三言兩語便提到了死去的趙嬤嬤。
“我現在問的是你,不是趙嬤嬤。”林知清實在不喜同這種腦子不清楚的人說話。
她指了指鍋裡倒騰的杜鵑蓮子羹:“你可知你送去給堂姐的杜鵑花茶中有毒?”
“有毒”兩個字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第一個出言反駁的人便是陸南月:“知清,杜鵑花是無毒的,盛京城中許多閨秀都喜食杜鵑花茶,調經養顏。”
她這話是以一個大夫的口吻說出來的,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
第一個表達不滿的人便是四老爺,他薄唇輕啟:“知清,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如今更是拿我們當傻子耍,著實可惡!”
林從禮沒有反駁他的話,甚至隱隱有幾分認同之色。
林知清心裡有些想笑,方才這二人還一口一個“林家名聲”,如今卻隨意在幾個外人麵前批評自己,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偏偏他們還一臉正氣,完全不覺得這種做法對林知清的名聲有損。
原主從前一個人在這個對她惡意滿滿的林家生存,也著實不易。
單憑原主同陸南月一起開醫館這件事,林知清就不認為原主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
眼看林知清沉默不語,江流昀立馬上前一步,將其擋在身後:“大老爺、四老爺,清兒不是那樣的人。”
陸南月和陸淮神色嚴肅,也站到了她的前方,一副維護的姿態。
四老爺剛要說話,便見到林知清撥開了攔在身前的人。
她的語氣非常冰冷:“四叔,枉你熟讀詩書,竟不知道南詔國有一種劇毒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