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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事是故事,親身經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劇組回到旅館。
商永周直接回房間休息了。
他的臉色仍然有點差,狀態有些糟糕。
陸嚴河本想要安慰幾句,但是這種事情,又真的不知道安慰什麼。
符愷也沒乾彆的,一回來被安排著喝薑湯,泡熱水澡,把寒氣都揮發出來。
這地方偏僻,想做什麼都很不方便,也沒有彆的可以做。
突然暫停了拍攝,陸嚴河回到房間,也沒有什麼事情做,便決定開直播看會兒書,跟粉絲們聊聊天。
結果這地方也沒有ifi,信號又不是很好,用數據流量根本無法支撐直播。
勉勉強強地堅持了五分鐘,隻能作罷。
按照拍攝的安排,他們在這樣偏僻地方的拍攝還要堅持大概一個星期左右。
之後就會回到城市裡了。
主要是怕越到後麵,天氣越冷,這種偏僻地區的拍攝就越不方便。
畢竟攝影設備什麼的在低溫環境,耗電快,性能也受影響。
所以,劇組把所有這種需要大麵積自然風光的外景戲,都放到前麵來拍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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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你們拍戲發現了屍體?”
“嗯。”陸嚴河接了電話,說,“我沒有直接看見,是永周師兄第一個發現的,當時導演落水了,我們都忙著拉導演呢。”
陳思琦“那你們拍攝受影響了嗎?”
“今天停拍了。”陸嚴河說,“我現在正待在房間裡呢,也沒什麼事情做。”
陳思琦說“可能你們那兒會有一些媒體過去,你們這件事都上熱搜了,跟都市異聞一樣。”
陸嚴河“那他們來吧,這地方不好找,而且,很偏僻,都沒有幾家旅館,全被我們劇組給承包了,他們來了也沒有地方住。”
陳思琦“汪彪跟我說你們那兒條件挺艱苦的,你還好吧?”
“還好,至少我還能一個人住個房間。”陸嚴河笑了笑,“很多人都在兩個人甚至三個人擠一個房間。熬過這個星期就好點了,這個星期是因為都要到那種沒有什麼人的地方取景,拍完這些部份,就可以回城市裡拍了。”
陳思琦“那就好。”
“當然,劇組預算不高,也隻是方便一點,住的條件可能好不到哪去。”
“那你讓汪彪他們給你定個好一點的地方住,自己買單就是了。”陳思琦說。
陸嚴河“到時候再看吧,如果說拍攝地點附近有合適的,我就自己訂酒店,要是沒有合適的,我就還是隻能住劇組找的。”
“戲是你自己接的,苦也隻能你自己吃咯。”陳思琦笑著說。
“你在乾嘛呢?”陸嚴河問。
陳思琦“我?我正在咖啡館看資料,約了大家等會兒一起開視頻會,討論一下報紙怎麼弄的事情。”
“準備動手開始做了嗎?”
“嗯。”陳思琦點頭,“雖然大家都跟我說,一塊錢一份報紙,基本上賺不到什麼錢。”
陸嚴河說“其實所有的形式都隻是形式,隻是要給內容去找到一個更適合這個時代的形式。”
陸嚴河沒有說的是,他之前就不是太看好報紙這個形式。
但陳思琦想要做的東西卻是陸嚴河覺得很值得做的。
陸嚴河是挺想說,也許可以換一個形式來做這個東西。不過,為什麼不能做成報紙呢?因為過時了嗎?那當初為什麼要做雜誌這個過時的東西呢?
在這一點上,陸嚴河沒有說服自己,所以他也就沒有再接著提了。
無論如何,要做這個內容的方向肯定是對的。因為陸嚴河很清楚地知道“知識付費”這個東西真的很火,也真的讓一批人找到了賺外快的方式,尤其是高校裡那些老師們。
-
“咚咚!”
忽然響起敲門聲。
陸嚴河跟陳思琦解釋了一下,掛了電話。
“師兄?”陸嚴河驚訝地看著一臉難以形容的憔悴的商永周,不知道他突然過來找他做什麼。
商永周問“要不要一起出去轉轉?”
出去,轉轉?
這大冷天的……
陸嚴河心中猶豫了一秒,還是點頭了。
“好。”
他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跟著商永周出門了。
這是在一個小鎮上。
因為風雪很大,路麵上幾乎沒有人,偶爾零星一個人影,低著頭,勾著背,以最原始的姿態抵禦風雪。
陸嚴河本以為商永周想要跟他說點什麼,可是,出來以後,不知道是不是風比較大,還是怎麼,商永周一直沒有說話,就埋頭一個人往前走。
見此,陸嚴河也沒有主動開口,就陪商永周往前走。
路上的雪很厚。
不僅僅是雪大的原因,還有這些地方很少有人走動、經過,所以,它厚厚地累積著,直到被商永周和陸嚴河的鞋子從上麵踩過,發出細細密密的、仿佛某種壓實了一般的聲音。
陸嚴河就這麼陪著商永周走了半個小時,商永周忽然說“咱們回去吧。”
陸嚴河什麼都沒問,點頭,又陪著商永周回去。
到了旅館樓下,正好碰到鄒東和汪彪兩個人抬著一爐子紅炭。
“你們這是準備乾什麼?”陸嚴河吃驚地問。
汪彪說“啊,小陸哥,你們回來了,我們準備烤點紅薯、橘子吃呢。”
陸嚴河一聽,便拉著商永周一塊兒加入了。
爐子上架一張鐵網,剛洗乾淨泥巴、表皮還是濕的的紅薯放上去,呲呲地冒煙。
“除了紅薯,還有彆的嗎?”陸嚴河問。
鄒東說“問了一下老板,這邊也沒有什麼彆的了,不過等會兒會給我們拿點瓜子什麼的上來。”
陸嚴河坐在小爐子邊上,手擱在上頭烤,瞬間覺得暖和。
除了紅薯,他們還拿了幾個橘子放到旁邊。
本來是準備一起烤的,但是現在火有點旺,他們怕橘子直接給烤焦了,沒敢放。
“你們怎麼想到要弄這個的?”陸嚴河笑著問。
鄒東指了一下汪彪,說“他咯,說閒著也是閒著,正好看到老板有個爐子,就想著要烤火,順便烤點東西吃。”
汪彪說“主要還有一點,房間裡太冷了,就算開了空調也還是很冷,這裡竟然沒有暖氣。還不如在這裡烤烤火舒服呢。”
陸嚴河確實也這麼覺得。
可能這是人基因裡帶來的感受,坐在火的旁邊,就感到溫暖。
陸嚴河說“要是這裡再有一個放映機,可以看看電影就好了。”
汪彪問“要不把筆記本電腦拿下來?我們用筆記本看?”
“算了吧,屏幕太小了,我們自己一個人看也就算了,我們這麼多人看,肯定不方便。”陸嚴河沉吟片刻,說“其實我們可以打牌,如果有撲克牌的話。”
“不知道老板這兒有沒有。”汪彪作勢就要起身,“那我去問問吧。”
正好這個時候,老板端著一盤子瓜子、花片和炸紅薯片來了。
“謝謝老板!”汪彪見狀,歡快地就跑了過去,從老板手裡接了盤子,“老板,你這兒有撲克牌嗎?”
“撲克牌?沒有。”老板搖搖頭,“最後一副都不全,被人拿走了。”
汪彪頓時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老板轉道又給他們送了一籮筐的碳過來。
“火不夠的時候就自己加。”
“好。”
紅薯要烤熟,也不知道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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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安靜地坐著、彼此都沒有說話的時刻,回想一下,陸嚴河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時刻了。
平時不是在寢室,就是在孜園橋租的房子,要麼就是在工作,基本上時時刻刻身邊都有人。
哪怕是在教室、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身邊也都是人,會時不時有窸窸窣窣的人聲。
不僅是安靜,陸嚴河也很久沒有這種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發呆,什麼事都不做的時候了。
平時但凡有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會用來看書,或者看資料,或者寫劇本,或者做彆的,總而言之,不會讓自己閒下來,也不允許自己閒下來——閒下來的時候總有一種罪惡感,好像浪費的時間,虛度了光陰。
明明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沒有做,明明把這些碎片化的時間利用起來,可以完成很多的事情。
這種感覺來自於自我的壓力,它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形成了一種自我的精神約束。
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難得。
在這大雪天裡,有了幾分“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閒淡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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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永周忽然問陸嚴河“嚴河,你以前碰到過……死人嗎?”
“沒。”陸嚴河搖頭。
商永周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今天我看著那個屍體,就隻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跟魂都被吸走了一樣,就突然想到,我演《榮耀之路》這個戲,我以為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對於他的癌症,對於他麵臨死亡的那種恐懼,但就今天從窗戶那兒看到那個上吊的人的一瞬間,我大腦一片空白,事後再回想,腳底板都是麻的。”
“這不一樣,師兄,你看到的是屍體,一個上吊的屍體,不僅僅是死亡這個概念。”陸嚴河知道商永周想要說的是什麼,說“沒有人在意外發現一個屍體的時候,不會受到驚嚇。這跟莫文發現自己得了癌症,可能不久於人世,這種害怕是另一種害怕。”
商永周低頭笑了笑,搖頭,說“不,歸根到底就是一回事,要是死亡不可怕,人看到屍體怎麼會害怕。”
陸嚴河看著商永周這種仿佛陷入了一種自我的、偏執的狀態,一時想說點什麼,又實在是該說的、想說的,都已經說了,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他是被嚇了一跳,有點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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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還是要繼續拍。
陸嚴河卻發現,商永周演戲的狀態發生了一些變化。他飾演莫文的時候,眼神裡多了一些不可言喻的、深沉的東西。
仿佛裡麵有深淵,有暗風,也有迷霧。
陸嚴河一看就知道,這是商永周還沒有從目擊一具上吊的屍體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
但他又必須承認,商永周身上所發生的變化,讓莫文這個角色更有深度、更複雜了。
私下,陸嚴河去跟符愷說起這件事,符愷也說,商永周現在演戲的狀態比之前還要好。
所謂的千錘百煉不如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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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跟商永周演戲,還真沒有感覺到自己接不住商永周的戲,但是,這一天,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在荒無人煙的郊外最後一天拍攝。
莫文突然暈倒。
江映被嚇了一跳,拚命把他拖到車上,想要帶他去醫院。
莫文這個時候自己醒了。
江映說得去醫院。
莫文不同意,非要去他的下一個目的地。
江映罵他,“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都莫名其妙暈倒了你不去醫院檢查一下,你非要去那個養老院!”
莫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憋著一股氣,一股非要堅持到底的氣,下車,把江映從駕駛座上拽下來,趕他去副駕駛,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江映氣得跳腳,因為莫文這一路上種種反應都很不正常,甚至是讓他感到離奇。
他耍起了脾氣,說“行,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會上你這輛車了,彆到時候你開車開到一半,又突然一暈,我們直接撞死在半路上。”
江映一句話就跟刀子一樣戳進了莫文的心裡。
莫文深深地看了江映一眼,就是這一眼,其中仿佛蘊含著山呼海嘯一般的憤怒、難過和壓抑,以及深深的絕望和孤獨感。
陸嚴河懵了一秒,愣在原地,失了神,忘記演了。
按照劇本,本來這個時候陸嚴河還有一句台詞的。
——你瞪我也沒用!
剛才商永周那一瞬間的眼神,讓陸嚴河怎麼都說不出口這句話。
因為說出來就不對。
一個人無法在被那樣的眼神看過以後,還能這麼頂回去。
至少陸嚴河剛才是這樣一個感受。
但是,就在符愷喊哢之前,商永周忽然就將車開了出去,把陸嚴河一個人拋下,留在原地。
-
符愷說,這場戲不用重拍。
陸嚴河也理解符愷為什麼說這場戲不用重拍。
他完完全全被商永周的表演刺激出了最本能的反應,他的戲也是好的。
可是,他自己卻非常清楚地知道,剛才那一段,他是被商永周給帶著走的。
為什麼很多演員都在強調,演戲,一定要有一個好對手,好的對手就能給你好的刺激。
有一個觀點是這麼說的,最好的表演就是本能反應。
陸嚴河真的很久沒有這樣的經曆了。
但是,他認真地思考了很久以後,覺得就這樣也行。
在這部電影裡麵,不用擔心自己的反應都是被商永周給刺激出來的。
這部電影的節奏本身就是由莫文這個角色串起來的。
看上去兩個人的角色戲份相當,是雙男主角,但會看劇本的人知道,這個劇本的第一主角就是莫文,是商永周演的那個角色。
所以,他被刺激出反應也是對的。
陸嚴河乾脆就更依賴於現場的表演。
他不再給自己做一些提前的小設計,而是去等待跟商永周演戲的那一刹那,最本能的反應。
符愷是第一個發現他的變化的。
這一發現,他除了拍腿叫絕,也沒其他話好說了。
商永周現在有一種如有神助般的狀態,符愷還真擔心陸嚴河看到自己的戲被壓,會忍不住跟商永周飆戲,進行對抗。
有的戲可以飆,但是這部戲不能飆,因為莫文和江映這兩個人物之間的關係,有著更深入的、密切的一種互文關係。
在電影裡,這種關係是通過特彆細枝末節的一些瞬間表達出來的。
一旦飆,感覺就不對了。
符愷正這麼擔心的時候,陸嚴河就改變了自己的表演方法,根據商永周的表演,去給自己的現場反應。這樣做,既成全了商永周如入無人之境的表演狀態,也保全了他自己人物的弧光,並在很多地方,達到了符愷設置這兩個人物時最想要達到的一種狀態。
一個走向死,一個走向生。
一個外在冷靜、沉穩,內心卻在逐漸走向失序、崩塌。
一個外在暴躁、衝動,內心卻渴望建立某種秩序,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理解。
拍完這些戲,要轉場回城市的時候,符愷才在路上悄悄對陸嚴河說。
“以前羅宇鐘導演說,你是所有導演都夢寐以求的演員,合作了這部戲,我想說,你也會是所有演員都夢寐以求的合作對手。”
優秀的演員,絕對是誰也不服氣誰的。
有這樣的傲骨,才能成為優秀的演員。
也正因為如此,很多優秀的演員之間,很難真正地為了對方而妥協自己的風格。
陸嚴河卻能遷就對手,調整自己,這樣的調整不僅成就對方,也成就自己,這樣的能力,符愷很少能見到。
真的很少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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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演員演技很好,眾所周知的好,可是一到影視劇裡麵,似乎就欠缺了點什麼。
大家也說不上來欠缺了什麼。
很可能就是這些演技很好的演員,確實在技巧方麵已經熟練得無可挑剔,但他們跟對手演員就是不來戲,所以那種最微妙處的情感傳達出不來,也就讓觀眾覺得少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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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真的以為自己演《榮耀之路》這部電影會很難,結果他本以為會很難的地方,最後竟然出乎他意料的簡單,而原本他覺得輕輕鬆鬆就可以拿下的地方,卻每天都糾纏著他,讓他感到艱難,無從下手。
他真的不懂死亡,更不懂麵對一個麵臨死亡的人是什麼反應。
想不清楚,人生經曆裡也沒有這樣的經驗可以參考。
到後來,索性就全部交給了進入江映這個角色的心,交給當時表演時的情景。
很多的情感體驗、從來沒有過的那種情緒,自然得就像是山澗,涓涓而出,沒有一絲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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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這部電影能殺青嗎?”陳思琦問。
“能。”陸嚴河說,“本來就隻打算拍一個多月的,現在進度也很順利。”
陳思琦“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去國外度個假吧。”
過年本來是中國人團聚的日子。
但是陸嚴河已經沒有他想要團聚的家人,而陳思琦的家人,她也沒有想要團聚的心思,按照她的計劃,去報個到、露個麵,證明自己還活著,也就行了。
“好。”陸嚴河說。
“你想去哪?”陳思琦問。
陸嚴河說“我都行,你定吧,我跟著你走。”
陳思琦點頭,說“行,那我去找地方,設計路線了啊,到時候不準我做好攻略了,你又挑刺。”
“嗯,彆太累就行。”
拍攝《榮耀之路》這部電影,陸嚴河或多或少地被這個故事裡那種生死、哲學的沉重所影響了。
有些沉浸其中,像戴上一副枷鎖。
連陳梓妍跟他說,王重拍的他和陳碧舸的短片入圍了比卡洛電影節的短片單元,都沒有讓他有多麼興奮的心情。
陳梓妍說“雖然是短片單元,但也是正式的競賽單元,很難得。”
陸嚴河說“梓妍姐,我跟思琦約好了,過年的時候要出去度假,比卡洛電影節是什麼時候?”
“二月底,春節已經過完了,放心。”陳梓妍說。
陸嚴河“嗯。”
陳梓妍聽出陸嚴河的狀態有一點低迷。
“你這是怎麼了?拍戲拍得人都低落了?”
“唉,有點被角色影響,沒事,等我拍完就好了。”陸嚴河說。
陳梓妍“你悠著點,彆把自己折騰到那種特彆危險的地步,很多演員拍著拍著就得抑鬱症了,我可不希望你這樣。”
“那也不至於吧。”陸嚴河笑了起來,“不會的,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要是一下了戲我就讓自己刻意離開角色狀態,每天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更大,現在這樣挺好,不用總是切換情緒狀態。”
“這倒也是,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反正彆讓自己越陷越深,知道嗎?”
陸嚴河嗯了一聲,腦海中忽然有個念頭一閃,等等。
商永周是不是越陷越深了?
陸嚴河被陳梓妍這麼一提醒,馬上就把商永周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態跟陳梓妍說了一遍。
“以我對他的了解,倒是不會輕易抑鬱的,他自我調節的能力很強,他應該是發現待在這種情緒狀態中,有助於他演這部戲,所以刻意保持著。”陳梓妍分析了一下,“不過,我得跟他經紀人提醒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嗯。”
掛了電話,陸嚴河深吸一口氣。
-
回到城市,陸嚴河終於可以住到一個可以正常提供熱水的酒店房間了。
這座城市叫枝樊,一座二線城市。
沒有省會和經濟發達的城市那麼現代化,但是也不是那麼地落後。
陸嚴河還挺不適應。
因為,住進酒店的時候,酒店門口竟然有十幾個粉絲蹲守著,還有媒體記者。
他們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他們會入住這家酒店的消息,在這裡等著。
陸嚴河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馬上就從兩邊傳來了一陣興奮的、激烈的喊叫聲。
幸好酒店的保安早有準備,沒有讓她們圍上來。
陸嚴河跟她們揮了揮手,說“天氣很冷,你們就彆在這裡待著了,趕緊回去休息吧,等會兒我下來的時候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啊。”
結果,有一個粉絲忽然大聲說“要你管啊,我又不是來看你的!”
陸嚴河一愣。
那個粉絲白了他一眼,“真以為全世界都喜歡你了,我是商永周的粉絲好嗎?”
陸嚴河臉上劃過一陣尷尬之色。
“抱歉,那我剛才那些話不是跟你說的,我是說給我自己粉絲聽的。”
陸嚴河的粉絲一個個對剛才那個人怒目相視。
誰知道,這時候,商永周也從後麵的車上下來了。
他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不希望我的粉絲是你這樣沒有禮貌的樣子。”
那個粉絲突然聽到商永周當著她麵說出這樣一句話,臉色都白了。
商永周拍拍陸嚴河的肩膀,說“進去吧。”
陸嚴河沒想到商永周竟然會這麼不客氣地對他的粉絲說了這種話。
商永周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頭看向他的粉絲們“剛才嚴河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不用待在這裡等我們,很辛苦,這樣也會讓我們感到不安,我們要在這裡拍好幾天的戲,繼續待在這裡,會給同樣住在這家酒店的人困擾。”
剛才那個被他當麵指責的粉絲忽然把手裡的、商永周的海報往地上一扔,怒火中燒地罵“什麼玩意啊,我辛辛苦苦在這裡等著見你一麵,就是為了聽你指責我做得不對嗎?真下頭,你們這麼不希望看到粉絲,那就祝你們以後粉絲越來越少!我等著看你們過氣!”
這個粉絲頭一甩,趾高氣昂地走了。
“太過分了吧!”
“也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啊,本來就沒有禮貌。”
“怎麼會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都在好好跟她講道理了。”
……
周圍的粉絲們也紛紛議論了起來。
商永周上前一步,將剛才被那個粉絲扔下來的海報撿了起來,折疊了兩下,默默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早點回去。”
商永周再次提醒了一句,就看了陸嚴河一眼,示意他一起進去了。
-
商永周、陸嚴河他們兩個人在酒店門口跟粉絲發生的這場風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網上火了。
現場被人拍攝的視頻在各個平台被轉載,熱議。
主要是很少見到一個當紅藝人公然指責自己的粉絲的。
他們兩個人要求自己的粉絲趕緊離開,不要再蹲守在酒店門口,哪怕粉絲不開心也堅持不妥協,這種姿態還是挺受網友們好評的。
其中,一個商永周的粉絲感慨為什麼感覺我們永周跟陸嚴河這個熱搜體質的人一起拍戲,也跟著開始頻繁上熱搜了。
這條感慨點讚數很高,都快破萬。
大家都有同感。
陸嚴河自己看到以後,都一時無語。
怎麼還能把這種事情怪到他頭上?
不過,這件事發生以後,確實還是有效果的。
酒店門口的粉絲確實少了很多,零星幾個不聽的,仍然駐守在那兒。
但陸嚴河和商永周進出的時候,都完全不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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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戲對他們兩個人的消耗都太大了,尤其又是這樣一部電影。
陸嚴河平時還挺願意跟大家交流一下的,現在也實在沒有這個精力,演完戲,收工回來,幾乎所有的精氣神都已經消耗殆儘,根本不想再說多餘的字。
他晚上沒戲,在房間裡直播看書的時候,都基本上不說話了。
有人問,之前直播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會跟大家聊一聊,為什麼這幾天都不聊天了。
陸嚴河這才解釋了一下,因為拍戲,很累,也很消耗精神,完全不想再說話。
然後,這個時候,比卡洛電影節發布了這一屆的正式入圍名單。
前些天就提前知道消息的王重短片也沒有出任何意外,如約出現在了短片單元。
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短片就叫做“王重的一部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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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卡洛電影節這一屆主競賽單元沒有一部華語片入圍。
反倒是其他單元,華語片的身影不少。
國際四大電影節,陸嚴河現在隻有荷西電影節沒有作品入圍過了。
因為是短片,所以這一次引起的關注也不算很大。
雖然還是有一個熱搜,叫王重陸嚴河再次攜手入圍國際頂級電影節。
也不知道是誰買的熱搜。
在短片的工作群,大家都在發祝賀消息。
陸嚴河也跟著發了幾個大紅包。
本身是為了《胭脂扣》才拍的這個短片,結果陸嚴河最後沒演《胭脂扣》不說,這個短片也跟《胭脂扣》沒關係了。
不管怎麼說,作品入圍了比卡洛電影節,大家都是高興的。
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裡,突然有人發了一個截圖,是葉脈網上關於這個短片的製作信息截圖
為什麼製片人這裡寫著劉橋?不是子杏姐嗎?
這個消息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是啊,咱們這個短片的製片人是辛子杏啊,什麼時候變成劉橋了?
——劉橋是誰?
——葉脈網的副總,管內容的。
——不會是因為子杏姐離職了,所以把她除名了吧?
——真有可能,這個短片當時就是葉脈網做的,我們其他人跟葉脈網簽合同,合同裡都會保證我們的署名權,子杏姐不一定簽合同了。
——葉脈網要是這麼做,那就太無恥了。
……
過了十分鐘,辛子杏在群中冒泡,說感謝大家關心我的事情,我也是剛知道,我已經向葉脈網提出我的疑問了,等他們給我一個回答吧。
陸嚴河下了戲才看到這些消息。
他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哈?-
“這個短片,我們葉脈網是出品方,也是我們製片,雖然在一線工作的都是辛子杏,可在後麵協調這些人和事的,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啊。”
“這部短片從頭到尾都是你們那個叫辛子杏的小姑娘來跟我對接的,全程跟到尾,我不管你們有幾個人在搞這件事,但我看到的隻有她一個人。”王重惱火地說,“你們要是不在製片人一欄署上她的名字,我不接受。”
劉橋頭大如牛。
他沒想到,為了辛子杏這麼件事,王重導演竟然都會親自打來電話。
都不說王重導演現在本身的業內地位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是葉脈網的代言人呢。
劉橋此刻還真是感到棘手。
本來,辛子杏走了,這部短片又入圍了比卡洛電影節,他覺得既然如此,這部作品的成績自然就算到他頭上。
就如群裡有人說的,辛子杏做這個項目,並沒有跟公司簽項目合同。
什麼署名權等等權益,都是按慣例來執行。
但辛子杏一走,慣例自然也就沒有了。
想來除了辛子杏,也不會有彆人為了這件事來找麻煩。
誰知道,王重直接找過來了。
他並不知道,王重在跟辛子杏合作這個短片的時候,對辛子杏有多滿意,甚至想過要挖她。
而且,王重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大導演,怎麼會允許彆人在他的項目裡鳩占鵲巢,哪怕占的都不是他的巢。
劉橋說“導演,現在辛子杏已經不是我們葉脈網的員工了,她還出現在製片人一欄裡,會給人造成誤解的。”
“她現在不是你們葉脈網的員工了,她製片這個項目的事實就可以被抹去了?”王重聽到劉橋這樣的解釋,更生氣了,“彆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肚子裡麵在打什麼算盤嗎?搶東西也不是這麼搶的!”
劉橋被王重這麼一罵,也氣上心頭。
他堂堂葉脈網的副總,也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憑什麼被你這麼陰陽怪氣地諷刺?
“王導,跟你合作的不是辛子杏,是葉脈網,辛子杏隻是代表葉脈網跟你對接合作而已,你彆搞錯了重點。”
“沒有辛子杏,誰他媽跟你合作啊。”王重氣得七竅生煙,罵完這番,掛了電話。
他忍不住在自己的微博上罵有的人,厚顏無恥。
-
短片才剛官宣進入比卡洛電影節短片單元,導演突然就發這麼一條微博,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時間,人人都在疑惑,這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罵人厚顏無恥?
種種猜測冒出來。
主要在猜的是王重罵的那個厚顏無恥的人,是誰。
當然,這個時候陸嚴河的黑子們必然會現身。
——還能是誰,當然是陸嚴河那個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完美假人的大明星啦。
然後,這條發言被正在怒火中燒的王重回複了一句我可去你的吧,誰給你的信心說當然,當個你頭。
陸嚴河的粉絲們看到這個,一個個帶著截圖四處傳播,奚落黑人不成反被懟的黑子們。
陸嚴河當然知道王重這條微博是在說誰。
他隻是沒有想到,王重竟然會是第一個站出來為辛子杏打抱不平的人。
陸嚴河也沒閒著,看到以後,立即轉發了這條微博,說這次算是跟著長了一番見識,什麼叫做摘桃子。
陸嚴河也冒出來,還跟著說了這麼一句話,讓人不禁更加疑惑。
這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啊。
不過,因為陸嚴河這次發言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他也是這件事的見證者之一,又是摘桃子。
神通廣大的網友們在扒遍各種蛛絲馬跡以後,找出了真相。
製片人劉橋五個字,被他們送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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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煜也沒有想到,他上任葉脈網負責宣傳與公關的高管以後,竟然還要處理另一位高管劉橋的公關醜聞。
葉脈網高層集體開會。
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酵開來,劉橋想捂都捂不住。
也不是他一個人能解決的了。
“講實話,這個短片就是辛子杏做的,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左煜說,“除非咱們有辦法讓劇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統一口徑,說製片人不是辛子杏,是劉橋,否則,我們自己死鴨子嘴硬不改,以王重他現在這樣的做法,未必不會繼續公開打我們的臉。”
劉橋的臉色很難看。
以前他都是坐在這裡去討論彆人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其他人坐在這裡討論他。
“辛子杏已經離職了。”
“勞動法可沒有說員工離職了,他的工作成果就不能寫進他的工作履曆了。”左煜馬上說道。
“左總,目前這個形勢,怎麼解決最好?咱們葉脈網的口碑和名聲總不能跟著這件事一起臭掉。”
這話言下之意就是說劉橋被罵得狗血淋頭是他的事,彆讓網站被跟著一起挨罵啊。
“就目前這個形勢,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更新製片人的信息,把辛子杏的名字換上去,然後對外發布說明,就說是工作人員因為辛子杏離職,自作主張地沒有加她的名字,不痛不癢地道個歉,讓大家再罵一兩天,這個事情也就過去了。”左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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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脈網的聲明在兩個小時之後就光速上線了。
就如左煜所說的那樣,解釋了一下緣由,向辛子杏道了個歉,然後改了製片人信息。
劉橋的名字待了幾個小時以後,被無情地撤掉。
雖然聲明裡的解釋是說工作人員自作主張乾的,不過,在這種時候,當然沒有人相信這個解釋。
都是托詞而已。
人人都懂。
王重還專門交代辛子杏,讓她預留時間,回頭跟他們一起去比卡洛電影節。
辛子杏笑著說我去比卡洛電影節,葉脈網大概是不會幫我買單的,自費去一趟很貴的。
王重說摳摳搜搜,我給你買。
辛子杏那多不好意思,承蒙您關照,看得起,我刀山火海也得去,一定準時出現。
王重你早說你要離開葉脈網,我就把你挖過來了,結果你現在又去了陳梓妍那裡。
辛子杏發過來一個笑臉您太看得起我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
王重這次葉脈網乾得也忒不地道,難怪你要離開,這樣的公司是不值得待。
辛子杏有些意興闌珊地說其實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以前,大家都抱著一顆最真誠的心做事,以誠待人。
以前,辛子杏把自己的所有心血都投注到這個網站上,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讓這個網站變得更好。
以前,她和公司的領導之間互相信任、互相支持,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前麵衝鋒陷陣,因為來自後方的彈藥和補給從來沒有停過。
怎麼慢慢的,一切都變了呢?
辛子杏隻能把這些想法、情緒都放在心底,自己消化。
成年人的世界,無論麵對的這個世界有多離譜,也必須硬著頭皮把自己的路給走直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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