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劇組要出席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這牽動著方方麵麵的關注。
陳思琦作為《跳起來的主編,不打算放過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宣傳暴光熱度。
其他人當然也是同樣的想法。
短短三天之內,不下五家品牌主動找來陳梓妍,願意為陸嚴河在威尼斯的亮相提供“裝備”。
從西服到手表,從墨鏡到皮鞋。
陸嚴河身上除了“布舌爾”這家意大利皮鞋品牌的代言,並沒有其他的品牌代言。
這也就讓陸嚴河這一趟出行有很多可以進行商務合作的地方。
陳梓妍挑來挑去,最終為陸嚴河選定了將來可能會合作的幾家品牌。
除此之外,媒體采訪,當地的商業活動,時尚雜誌的旅拍等等,各種形式的合作找上門來。
除了幾家合作已久的媒體,其他的活動陳梓妍都以陸嚴河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
反正陸嚴河受傷的事情,全國都知道,也不是他們撒謊。
陳梓妍確實也是考慮到陸嚴河的身體原因,所以不想讓他太奔波。
光是參加《暮春這部電影本身的宣傳活動,行程就不少了。
陳梓妍這邊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陸嚴河前往威尼斯的事情,陸嚴河則安安心心地繼續待在《沉默之河的劇組拍戲
這天,炎炎夏日,豔陽高照。
陸嚴河準時按照通告單的時間來到了現場,卻正好聽到曾橋跟陳玲玲說:“這個地方,我想要加一場戲。”
陸嚴河聽了,一愣。
在拍攝現場,有很多演員都會提出要修改劇本或者加戲的要求。
但是,陸嚴河待的這幾個劇組還是比較少見的。
他也沒有想到,曾橋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要加什麼戲?
陸嚴河有些好奇。
曾橋演戲很較真,卻不是一個戲霸,要讓自己的戲份越多越好。
陸嚴河跟他合作這部《沉默之河,知道曾橋就是一個很下死功夫的演員。
曾橋提出要加戲,說明他是覺得這個地方真有必要加。
“這場戲講我發現在當年讀書的時候,我無形之中幫助那些惡人欺淩陳河和餘薇,最後造成了餘薇的死,以及陳河退學,乃至於他後來的種種不幸。”曾橋說,“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正義的人,這個時候,我的自我認知遭到了巨大的衝擊,我想要加一場表現這個的戲。”
陳玲玲聞言,問:“你想怎麼加呢?”
曾橋說:“你給我一個鏡頭就行,不用台詞,給我一個在車上的鏡頭。”
陳玲玲沒有多想,隻思考了兩秒,就點了點頭,說:“行。”
陸嚴河坐在導演的監視器後麵,陪陳玲玲一起看著這場臨時被加的戲。
沒有台詞。
鏡頭裡,陳玲玲給了曾橋一個很大的特寫。
不止一個機位。
共三個機位。
本來下一場戲就是陸嚴河跟曾橋的對手戲,因為曾橋突然提出要加這一場戲,陸嚴河就隻能先在這等這場戲拍完。
這一場戲,陳玲玲沒有喊開始。
鏡頭直接交給了曾橋。
曾橋站在車門口,一個人低著頭,準備自己的情緒。
等他自己做好了準備,就開始演。
曾橋上了車,關上車門。
他忽然一拳砸到了方向盤上,微微抬起眼睛,整張臉都陷入一種難以置信的憤怒和悔恨。
沒有一句台詞,光是看這樣一個畫麵都能夠感受到他內心幾乎要崩潰的情緒。
陸嚴河卻微微皺起了眉。
他轉頭看向陳玲玲。
陳玲玲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態度。
鏡頭裡,曾橋底下頭,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握成拳頭。
一滴悔恨的眼淚從曾橋的眼角掉了下來
等曾橋演完,現場很多人都悄悄地給他比大拇指。
確實,剛才那一場戲,感染力很強。
曾橋用無聲的表演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悔恨。
曾橋來到陳玲玲導演麵前,問:“導演,可以嗎?”
陳玲玲卻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陸嚴河,問:“你覺得可以嗎?”
陸嚴河欲言又止。
他想說真話,但是又擔心直接說出來,會傷曾橋的麵子。
其實曾橋剛才演的確實不錯,但是,以他對曾橋的了解,這場戲完全還可以演得更好一點。
“感染力很強。”陸嚴河先說了這麼一句,才繼續說,“不過,是不是一上車就砸方向盤有點快了?剛才那一下,把我嚇了一跳。”
陳玲玲看向曾橋。
曾橋聽了陸嚴河的話,露出些許詫異之色。
“很突然嗎?”
曾橋問:“那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處理?”
“其他的都沒有問題,我會在橋哥你的基礎上再加兩個動作,第一個動作是上車以後,先下意識地給自己係安全帶,手剛拿到安全帶準備係的時候,鬆開它,再用手狠狠地拍到方向盤上,給情緒爆發一個短暫的壓縮。”陸嚴河毫不藏拙地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第二個動作,是在我掉眼淚的時候,不低頭,低頭的動作有點給人設計感了,這是一個人在車裡,也沒有彆人看見,不用下意識地用低頭的動作來掩飾自己流眼淚這件事。”
陸嚴河說完以後,看著曾橋。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我已經代入了陳河的視角,所以會從陳河的性格和習慣來做判斷。”
曾橋卻搖頭,“不,你說得很對。”
陳玲玲也點了點頭,“嚴河剛才所說的是對的,你再調整一下,等會兒我們再拍一遍。”
曾橋沒想到陳玲玲竟然會讓他再演一遍。
陳玲玲說:“等會兒這裡我還想再加一個鏡頭,你流眼淚的時候,我想讓陸嚴河出現在你的眼前,陸嚴河沒有看到你,從前麵走過去,但是你看到了他,在你意識到你過去的行為也是陳河這悲慘人生的推手之後,你再看到他的那一瞬間。”
曾橋聞言,一時驀地仿佛遭到雷擊一般。
這個鏡頭,光是在他腦海中想象出來,都讓他一陣戰栗。
好的演員,當然各有風格,各有擅長,但有一點肯定是共通的,那就是想象能力和共情能力。
陳玲玲講完之後,這個畫麵就已經在曾橋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都不用專門去構設。
陳玲玲轉頭看向陸嚴河,“幫曾橋搭一下這場戲吧,正好你也來了。”
陸嚴河毫不猶豫,點頭,“好。”
因為新加的這場戲,直到三個小時以後,陸嚴河才拍上自己正兒八經的第一場戲。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意見。
他在片場總是能找到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大段的時間用來看書,小段的間隙則用來回複一些郵件和消息,或者是思考一些也許能用到後麵劇本中的點子。
陸嚴河跟曾橋拍完兩場戲,已經是傍晚的時候。
曾橋就可以收工了。
但陸嚴河還不行,他後麵還有好幾場他單人的鏡頭要拍。
所以,跟曾橋拍完以後,陸嚴河就準備先去吃晚飯。
曾橋忽然叫住他。
“橋哥,怎麼了?”陸嚴河有些疑惑地看著曾橋,問。
曾橋往前一步,忽然單手抱了抱陸嚴河一下,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之前那場戲,多謝你幫忙。”
“這還跟我客氣什麼,如果我有需要,橋哥你肯定也會幫我的。”
“我說的不是搭戲,而是你給我提的建議。”曾橋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我現在每次問彆人演得怎麼樣,彆人都隻說演得好,很難再聽到一些真話了。今天難得從你這裡能夠聽到一些真正的建議。”
陸嚴河不好意思地一笑,說:“橋哥,你不介意就好,你說完了以後我還有些擔心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呢。”
“以後有這樣的建議,多給我提一提。”曾橋說,“演戲就是需要對手演員的刺激,我跟你拍這部戲,得到了很大的刺激,讓我有很多的創作想法。”
陸嚴河聽曾橋這麼說,開心地笑了起來
曾橋上了自己的保姆車,一天戲演下來,他感覺自己已經精疲力儘,回酒店以後,他也隻想早點休息。
他的助理說:“橋哥,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曾橋閉著眼睛問。
閉目養神。
助理說:“陸嚴河他當著導演的麵給你提建議,明明你才是前輩。”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人家說的是真話,還對我有幫助,我感謝他還來不及。”
“可是他這樣做不是很傲慢嗎?”
“傲慢?”
“反正我是覺得,除非是你的前輩,否則誰有資格指導橋哥你怎麼演戲啊?”助理有些憤憤,“外麵的人誇他幾句演戲有天賦,他還真就端上了,以前也沒有見過他敢跟你提建議。”
“你這是小人之心了啊,對我來說,甭管前不前輩的,能夠真正提出一些對我有幫助、有用的建議,我就滿意。”曾橋說,“嚴河他大可以不用跟我說這些,可他說了,我就能重新調整,用到我的表演中去,最後呈現在觀眾麵前的效果就更好。什麼話對你是真正有用的,有幫助的,這你還分不清楚的話,趁早退休吧。”
助理癟了癟嘴。
他心想,你現在就嘴硬吧。
等《沉默之河播出以後,你們這個雙男主的戲,互相不打架、沒摩擦就見鬼了。
現在裝什麼朋友情真啊。
曾橋並不知道他的助理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他隻是有些煩躁,本來今天拍戲就已經很累了,回去的車上還要聽助理講這些。
他現在隻想好好地清靜一會兒,休息
當陳梓妍知道陸嚴河說的這些話以後,也再一次恨鐵不成鋼地白了陸嚴河一眼,說:“但凡換一個心眼小點的,這個時候就已經把你記恨上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聽真話,哪怕你的真話是對他好。”
陸嚴河:“可是當時導演讓我說,我也不能違心地誇他演得特彆好啊,我當時就是覺得他演得有點刻意了。”
陳梓妍:“那也輪不到你來說,導演不是在那兒了嗎?導演讓你說,你就隨便說兩句敷衍一下好了,哪能輪得到你一個二十歲的小孩去給一個成名已久的演員提建議?就算你是天才也不行,這種人情世故的東西,你必須記在心上。你在演戲的時候做個藝術家,百分之百地投入,我都不管你,但在演戲之外,你可彆跟我來藝術家那一套,不會好好說話的人,走到哪兒都不受待見。”
陸嚴河被陳梓妍說得滿頭大汗。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陳梓妍見陸嚴河認錯,這才終於說到了今天這通電話的正題上:“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式咱們就不參加了,要不然我們得在那兒多待七八天。”
“行,這個你安排就行,我聽你的。”
“嗯,還有一件事,王重導演這一次也會過去,他計劃在電影節上宣布《胭脂扣這部新作的最新進展。”陳梓妍說,“另外,Mae的人想跟你在那兒約著見一麵,不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兩個人,是Mae亞太地區的負責人鐘本碩,他想要跟咱們聊一下後麵合作的可能性。”
陸嚴河說:“行啊,有時間就見唄。”
陳梓妍:“鐘本碩在Mae的權勢挺大,你彆掉以輕心,以後你的劇集如果想要走國際化路線,Mae幾乎繞不過去,世界最大流媒體就這麼幾家。”
“好,我沒掉以輕心,我隻是有點被上次那兩個人弄得對Mae印象不好。”陸嚴河歎了口氣,“總覺得他們不太是一個好的合作者。”
“鐘本碩對你可是很關注。”陳梓妍說,“我跟他的秘書通了十分鐘的電話,人家對你的戲很了解,而且還專門提到了《魷魚遊戲的事情,表示如果海外版權沒有賣出去的話,他們非常願意買下海外版權。”
陸嚴河:“嗯?”
“嗯,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跟你說,不要掉以輕心了吧?”陳梓妍說,“人家手上有著很大一塊蛋糕,我們能不能分到其中一塊就是我們的本事了。”
陸嚴河鄭重了起來。
“行,我會好好準備跟他的見麵的。”他說
月底,開學。
陸嚴河終於可以下地走路,傷的地方已經不再隱隱作痛了,隻要不用力碰那些地方,就不會痛。
隻不過他仍然走得很慢。
經過幾次協商,《沉默之河決定還是直接暫停拍攝,等到國慶假七天,再一口氣把要拍的戲份一次性拍完。
這樣因為補拍而產生的額外投入可以降到最低。
陸嚴河也因為身體的狀況,很抱歉地給李真真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無法再參加《年輕的日子第三季的錄製了。
等於這一季,他就隻錄製了一個開頭的部分。
李真真也知道陸嚴河的身體受傷,沒辦法繼續參與到節目的那些環節中。
但她還是約陸嚴河去參與最後一天的錄製。
“我們最後一天就是大家一塊兒做一餐飯,然後聊聊天,說說真心話。”李真真說,“你是我們的常駐嘉賓,節目的觀眾也都很想見到你,在最後一期的時候回歸一下,給大家一個驚喜,可以嗎?”
陸嚴河說:“不用我到外麵做任務,跑來跑去的,應該沒問題,那一天錄製是什麼時候?我已經開學了,而且,馬上要去威尼斯,時間不一定合得上。”
“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李真真說,“周五。”
周五那一天,陸嚴河一上午都是課,下午一二節也有課。
“我看看上完課以後能不能爭取趕過來吃個晚飯。”陸嚴河很不好意思,“這樣蹭飯真的好嗎?”
李真真:“大家都很想你,你回來怎麼叫蹭飯。”
就這一句話,讓陸嚴河心中很溫暖,心想,那是排除萬難也要參加的了
九月二日,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開幕。
開幕式紅毯,一如既往的星光熠熠,爭奇鬥豔。
《暮春已經提前公布了陸嚴河無法參加開幕式紅毯的消息。
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影迷期待著是否會有一個驚喜。
當然,驚喜是沒有驚喜的。
不過,兩部華語電影的主創人員走上紅毯的時候,就算沒有陸嚴河,也讓現場很多的華人都感到開心和榮耀。
在世界頂級電影節上看到華語電影的身影,這讓所有的華人影人都感到驕傲。
除了這兩個劇組,還有像顏良這樣因為品牌讚助等原因而出席的明星。
他們的現身也同樣吸引著眾多的目光和媒體報道。
當王重導演帶著《三山那三個年輕人出現的時候,各家媒體吃驚不已。
這部電影都在西圖耳電影節拿獎了,怎麼還跑威尼斯來了?
王重解釋說:“這一次過來是因為電影節要為我舉辦一次特彆的作品回顧展,我就帶他們三個小孩過來轉轉,嚴河他後麵會來,到時候我們也會碰麵。”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還專門在這一屆為王重舉辦了一個作品回顧展。
隨著王重接受完采訪,兩個小時後,電影節官方號就發布了這條消息,並開放了購票通道。
陸嚴河知道這個消息,還有些遺憾。
“真可惜,無法參加你的作品回顧展。”陸嚴河在電話裡跟王重說,“我很想在大銀幕上看到你的經典作品。”
王重:“回頭在國內舉辦我的作品展的時候,我給你送票。”
“行。”陸嚴河笑,又說:“不過,這一次你也還是給我送兩張票唄。”
王重:“啊?你又來不了,讓我送票乾什麼?”
“我有兩個朋友很想看,但是沒有搶到啊,你太火了,票一搶而空。”陸嚴河說,“一個是顏良,你知道,另一個是我的高中同學琳玉,現在在玉明大學讀書,也在《跳起來雜誌做編輯。”
王重:“我手頭上也隻有一點票,兩張可以,但再沒有更多的了。”
“好,就這兩張,謝謝導演!”陸嚴河笑著道謝,“我讓顏良來找你取票行嗎?你住哪家酒店?”
王重:“我有他聯係方式,我直接聯係他。”
“好,再次感謝。”
王重自從在西圖耳電影節拿獎以後,在國際上也名聲大噪。之前積累的那些影迷和口碑,全因為《三山這部電影而爆發了。這部電影陸陸續續在世界各地上映,沒有發生什麼票房奇跡,取得商業上的巨大成功,但是都得到了影評界的讚揚,在各個電影雜誌的盤點中都名列前茅。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次威尼斯要邀請他的原因了。
王重真的有點火了。
陸嚴河由衷地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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