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琦對陸嚴河作為藝人的圈子並不熟悉。實際上,陳思琦本來還對要見李治百和顏良這件事有些緊張,作為一個普通人,總覺得藝人的世界離他們過於遙遠,而他們在公司的包裝、媒體的宣傳下,戴上一種仿佛天然的光環,容易讓人感到有距離感,感到差距。但李治百和顏良一照麵就呈現出一種比一般人還要放得開的姿態,讓陳思琦一下就感覺跟他們拉近了距離。作為《跳起來》的共同主編,陳思琦已經看過顏良寫的文章。以文見人。陳思琦對顏良的印象很好,因為顏良的文章就給人一種塌實、認真的感覺。他寫的文章其實就是大白話,但是很誠懇,寫小時候的遺憾,寫沒有經曆過一個普通高中的遺憾。今天見到顏良,看到他跟著李治百一起揶揄她和陸嚴河,陳思琦又發現他其實沒有文章裡看上去那麼正經嚴肅。李治百指著陸嚴河問陳思琦:“陸嚴河他在學校是不是個老悶騷?”“什麼?”陳思琦一愣。李治百一本正經地說:“就是表麵上很謙虛、很冷靜、很乖巧,實際上該惹事的時候,一點事沒少惹?”陸嚴河一臉無語,說:“你確定這是老悶騷的意思?”“大差不差吧。”李治百一臉毫不在意老悶騷的真正含義是什麼的樣子。陳思琦哭笑不得,搖頭,說:“他在學校很少惹事。”“怎麼可能,光是我知道的事情就不止一件。”李治百嘖了一聲,點了點陳思琦,“你這是幫他打掩護呢?看來你們倆之間確實有點貓膩啊,我問一下,是你先喜歡他的,還是他先喜歡你的?”在陳思琦來之前口口聲聲讓陸嚴河放心的李治百,現在就跟忘記自己說過了什麼一樣,滿臉壞笑地問。陸嚴河拍拍桌子,“李治百!”李治百這才歎了口氣,說:“好了,好了,我不問了。”然而,這個時候,陳思琦卻又說:“陸嚴河在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事情,陸嚴河都是被波及到的,沒有一樣是他自己主動惹出來的。”這是在回應剛才李治百的問題了。其實,李治百和顏良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剛才那麼問,純粹就是為了揶揄陸嚴河和陳思琦,可陳思琦卻當真了,在為陸嚴河解釋。顏良趕緊點點頭,說:“我們知道,李治百他故意這麼說呢,你彆當真。”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陸嚴河見狀,隻好由他站出來打圓場,說:“李治百,你答應給我們寫的稿子,到底什麼時候能給我們啊?我們這本書都馬上要截稿了。”李治百說:“我是真的寫不出來啊,你彆為難我了,實在不行算了吧,要不然我就隻能找槍手寫了。”“要不然李治百的文章就以采訪的形式來寫吧?”陳思琦忽然說。“嗯?”“我也想過,每一期做一個人物采訪的專欄也不錯。”陳思琦說,“現在我們這本書的形式並不是太多,可以加一個人物采訪的專欄。”李治百馬上附和讚同:“這個好,就這個。”陸嚴河問:“那我們是不是還要去找一個能做采訪的人?”陳思琦說:“嗯。”“我給你們介紹一個好了。”李治百說,“我之前就認識一個記者,他寫過我的采訪稿,寫得很好。”陸嚴河說:“人家都已經寫過你了,再來寫你,能寫出新鮮的東西來嗎?”“這倒是。”李治百說,“那還是你們去找吧。”-吃過晚飯,李治百和顏良就準備先回去了。“那我們走了啊。”李治百跟他們兩個說。陸嚴河:“拜拜。”李治百拍拍陸嚴河的肩膀,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這貨還是忍不住自己看戲的心情。陸嚴河都麻了。他也沒生氣,因為知道李治百就這樣,他要是跟陳思琦再有一些親密點的動作,李治百能當場跳起來給你表演一個騰雲駕霧。等他們兩個人走了以後,陸嚴河轉頭看向陳思琦,問:“你今天……”陳思琦:“不想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陪我去一下遊戲廳吧。”“啊?”“我想玩。”“哦。”陸嚴河點頭,“那走吧,我查一下這附近哪裡有遊戲廳。”然後,二十分鐘以後,陸嚴河看著陳思琦拿著手柄,在一個殺僵屍的遊戲中凶悍如雷地殺了半個小時。雖然陳思琦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可她身上卻散發出了一種強大的氣場。等陳思琦終於把第三關通過,她才放下手柄。陸嚴河問:“你消氣了?”陳思琦:“還行吧。”她轉頭看向陸嚴河,說:“我不想回去,我們看電影去吧。”陸嚴河點頭,“行,你想看什麼?”“隨便,你挑吧,我隻是不想回去,隨便看什麼都行。”於是,兩個人又去看了一場電影。等電影看完,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們兩個從電影院出來,走在夏夜的街頭,仍然是熱風滾滾,裹著樟樹的辛烈香味,與空氣中獨屬於夏天的那種燥熱。陳思琦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冷笑了一聲。“要回去了嗎?”“回什麼回,不回。”陳思琦冷漠地看著手機,“我都出來這麼久了,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我都不知道他們口口聲聲說關心我是怎麼做到的,自己把自己騙得格外感動,好像真的愛我愛到失去理智。”陳思琦雖然是在用一種冷意說這番話,卻令陸嚴河感到難受。如果說沒有父母是一種不幸,那有陳思琦那樣的父母,是另一種不幸。不幸的內容各有各的痛苦,痛苦的感受卻是相似的。陸嚴河看著陳思琦,正想要說些什麼,陳思琦忽然看了他一眼,搖頭,“你千萬彆安慰我啊,我不想被安慰,我隻需要你陪著我就行了。”“好。”陸嚴河點頭。除此之外,他一個字也沒有多說。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們去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自助書店,就在街頭。繁華城市之中做這樣一個自助書店,其實是市政工程。比起實用性,更多的是一種地標性、景觀性的存在。然而,這個夏夜,他們兩個人卻坐在了裡麵,看起了書。陳思琦問:“你要直播嗎?”“今天不了吧。”陸嚴河搖頭,“我也不是每天都要直播。”兩個人坐在自助書店的椅子上,安靜地開始讀書。-晚上十一點。辛子杏和劉雅靚從一家ktv出來。她們跟其他人揮手道彆,準備一塊兒去前邊一家麻辣燙吃個宵夜。已經是淩晨,白天熱鬨非凡的商圈現在也隻剩下零星人影。劉雅靚說:“這一塊兒人真少。”“都下班了。”辛子杏看了一眼時間,“都快淩晨了,最近辛苦了啊。”劉雅靚一臉燦爛的笑容,“辛苦什麼啊,做服裝時尚太好玩了,這就是我最喜歡的工作內容,比我之前乾的那些有意思多了。”“那是你自己本來就愛這個。”“嗯。”劉雅靚點頭,“我這個周末還打算去趟香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哪有時間,最近忙得要命。”辛子杏說。劉雅靚問:“還在做《城市遊記》紀錄片的籌備嗎?”“嗯。”辛子杏點頭,“上頭批了不少預算,就是想要把這個做成我們葉脈網的品牌,現在正在選城市呢,我這兩個星期光是出差就出了五趟。”“也是,不怎麼出差的人就想著出差,總是出差的人一點都不想出。”劉雅靚忽然一愣,“嗯?那個人長得好像陸嚴河啊。”她指著前方大約五米開外的一家自助書店,四麵都是玻璃牆的書店,讓內部的情景完全暴露在四周的視野之中。辛子杏順著劉雅靚的視線看去,“就是他,他旁邊那個女生就是陳思琦,真是高中生啊,大晚上的待在自主書店看書。”“這也太巧了。”劉雅靚拿出手機,“不過,他們兩個坐在一起,這一幕看著怎麼那麼像電影畫麵呢。”“這一幕就是很電影。”辛子杏說,“你會跟朋友一塊兒在城市中心的自主書店看書嗎?大晚上的。”“不會,如果我哪個朋友乾這種事,我甚至會覺得他有病。”劉雅靚坦白地說道,“但是,他們兩個坐在那裡,我卻覺得很和諧,畫麵太好看了。”她用手機拍下了這一幕。“我想發到網上。”“彆給他們惹麻煩了,前不久兩個人才上過熱搜。”“好吧。”劉雅靚嘖了一聲,“可惜了,我覺得這張照片發出來,一定會火的,這個感覺太妙了。”辛子杏站在原地,看著五米開外的那個小玻璃房子。黑夜之中,小玻璃房子裡卻漫溢出暖黃色的燈光。當初的設計理念就是要打造城市中的溫度感。在這一刻,這個理念以一種沉靜的方式被辛子杏感受到了。辛子杏說:“也隻有他們這樣的年輕人,才會在這個時代想到要做一本雜誌。”劉雅靚:“說起來,他們那本書做得怎麼樣了?之前還在咱們葉脈網征稿不是嗎?”“還在收稿,江印那邊安排了一個實習生幫他們。”辛子杏說,“預計是想要在月底推出來的,但根據現在的進度,未必能夠準時推出來。”“那延期嗎?”“也許吧,我沒有催他們,他們兩個年輕人做這件事,都沒有一個團隊幫忙,能自己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辛子杏笑著說,“我還挺期待,他們會做出一本什麼樣的書。”-陳思琦將書反蓋在桌子上,轉了轉自己的脖子。陸嚴河抬頭看向她。“脖子酸?”“有點,一直低頭有點酸。”陳思琦說,“已經十二點半了,我們回去吧。”“回家嗎?”“嗯。”陳思琦點頭,“你叫車吧,我也叫輛車。”“我叫吧,我先送你回去。”陸嚴河說,“時間太晚了,你一個人打車回去,我不放心。”陳思琦沒有拒絕。陸嚴河叫了一輛網約車,先把陳思琦給送了回去。在她下車前,他問:“要我在門口等你一下嗎?”陸嚴河這是擔心陳思琦回去以後又跟她爸和劉薇安發生衝突,又跑出來。陳思琦:“不用,你回去吧,他們肯定已經睡了。”陸嚴河點點頭。但陸嚴河還是一直在門口等了五分鐘才離開。-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李治百和顏良竟然還沒睡,都在客廳待著。一個躺在沙發上看書,一個坐在地板上打遊戲。陸嚴河驚訝地看著他們,問:“你們怎麼還沒有睡?”李治百抬頭看了他一眼,“喲,你回來了啊,我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呢。”陸嚴河:“……”李治百問:“你跟陳思琦乾嘛去了啊?”“沒乾嘛,看了個電影。”“看個電影這麼晚才回來?你蒙誰呢?”“有什麼好蒙你的。”陸嚴河打了個哈欠,“我困了,洗個澡睡了。”“這就睡了?”“都一點了還不睡?”“你明天有工作?”“沒有啊,但也很困了。”“沒工作你今天還想睡?”李治百哼哼兩聲,“你先去洗澡吧,給你點時間好好想想,等會兒要不要老實交代。”陸嚴河:“……交代什麼啊?”“你說該交代什麼?”李治百馬上說,“你這悶不吭聲地就找了個女朋友,還裝呢。”“什麼女朋友啊,你們彆亂說,跟你們說了八百遍了,不是,不是,不是。”“那我問你,你喜不喜歡她?”李治百問。陸嚴河沉默了。李治百:“嗬,默認了吧。”陸嚴河:“那喜歡她也不代表就怎麼樣了,我是喜歡她。”“那趕緊表白啊,還磨磨唧唧的搞曖昧啊?”李治百馬上激動地說。陸嚴河一臉無語,“不是,我喜歡她,你這麼激動乾嘛?”“這不是看到我兒子會拱白菜了,激動嘛。”李治百一臉隱晦的笑。陸嚴河:“滾你的。”他進了浴室。顏良看了李治百一眼,說:“你過分了啊。”李治百哼哼兩聲,“裝吧你就,我問他的時候你一句沒少聽吧,現在問完了你說我過分了。”-可能朋友之間就是這樣,很多的話真不客氣,還有些冒犯,但一定要說,一定要問。李治百也沒想到,自己跟陸嚴河的關係在一年之內就到了這個份上。他更沒想到,陸嚴河情竇初開,他竟然真的有種老父親般的激動和興奮。第二天,李治百罕見地起了個大早,連顏良都吃驚了,難以置信地問:“你這是要去趕飛機?”“趕什麼趕,我隻是趁著今天有時間,把答應老陸的稿子寫了。”“不都說要找個人來給你寫專訪稿了嗎?怎麼你又開始自己寫了?”“這不是有想寫的東西了嘛。”李治百一臉憋了壞的笑。顏良馬上疑惑地問:“你這是想寫什麼?”“標題我已經想好了,就叫《該表白的時候不能慫!》。”顏良:“……”他說:“陸嚴河可能會打死你。”李治百下巴一抬,“你看著吧。”讓顏良沒有想到的是,李治百竟然還真就一口氣在電腦前麵坐了三個小時,把文章給寫了出來。顏良:“你前麵半個月難產得跟什麼似的,今天突然就老母雞下蛋,下得這麼快,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這說明創作不出來的時候,不要硬逼著自己創作,總會有靈感來的時候。”“你把這叫做靈感?”李治百:“怎麼不叫呢?這不是寫出來了?”顏良:“期待陸嚴河看到這篇文章的反應。”李治百一臉自信:“就我這文采斐然,嘖,絕了。”儘管已經認識李治百好幾年,也見識過李治百這厚如城牆般的自信很多次,這一刻顏良仍然想把自己的鞋脫下來,摔李治百臉上。-等陸嚴河知道李治百竟然一個上午就把稿子寫出來了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等陸嚴河看到李治百寫的稿子標題,他豁然開朗。日。陸嚴河把李治百的稿子從頭到尾讀了一遍。一種複雜的心情油然而生。李治百的這篇文章寫得竟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好。直接,坦誠,全是大白話,但又充滿了少年的朝氣。他竟然寫了一篇虛構的故事。“我要講的不是我的故事,而是另一個人的故事,這個故事就跟所有的言情劇一樣,有著一個俗氣的開頭,一個男的喜歡上了一個女的,這個女的……好像也喜歡這個男的。”“他們是高中同學,但他們不在一個班,沒那麼熟,怎麼認識的,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倆已經有點苗頭了,可這男的還不承認,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害羞個什麼勁兒,都不好意思承認。”“如果不是我跟這人太熟,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我估計還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知道他們倆的事。”……這是李治百文章的開頭。這個開頭完全就是照著陸嚴河跟陳思琦兩個人寫的。陸嚴河一看就知道了。但後麵的虛構故事卻跟他們沒關係了,李治百虛構了一個陰差陽錯產生各種誤會的故事,講這兩個人是怎麼擦出火花的,跟一般的言情風格毫不相關,而是重點描寫這對年輕男女在學校運動會上,怎麼成了對手,然後天雷勾地火地看對眼。不客氣的說,李治百壓根就是在意淫。雖然整個故事都是虛構的,可這個男的就是照著他陸嚴河在寫。什麼表麵看上去是一個很正常的人,實際上有點社恐、有點容易害羞,還說他跟人發生衝突的時候容易上頭,但事過了以後又容易自責,反思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錯了。在李治百的筆下,這個男的就是一個有點龜毛、自我糾結的人。未必百分之百是陸嚴河,卻百分之百是李治百心目中的陸嚴河。“……”陳思琦讀了這篇文章以後,第一反應也是:“李治百寫的這個故事的男生是以你為原型吧。”陸嚴河滿頭黑線,想否認,卻不知道怎麼否認。陳思琦說:“他對你還挺了解的。”陸嚴河一臉懵逼,說:“啊?你覺得這個故事裡的人真是我?”“確實有點像吧。”陳思琦毫不客氣地說,“難道你覺得不像嗎?”“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說。”“你真的很喜歡反思,你沒發現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很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問題。”陳思琦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怕因為自己的原因傷害到彆人的人。”陸嚴河懵了。怎麼陳思琦也這麼說?-在他們眼中,陸嚴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陸嚴河不禁開始了思索。思索了一會兒,他猛地反應過來,這有什麼好思索的。恰好這個時候,陸嚴河之前就答應下來的一檔訪談節目要錄了。北極光視頻彭之行的訪談節目。在六月份的畢業晚會上認識以後,彭之行就跟陸嚴河約了這一期訪談節目,現在終於要錄。這段時間,來找陸嚴河的訪談節目不少,但陳梓妍一個沒接。陳梓妍覺得陸嚴河現在太年輕了,既然已經接了一檔訪談節目,那就夠了。他還沒有足夠的閱曆去撐得起多場訪談節目,容易自爆其短。於是,整個夏天,就隻有彭之行這一檔訪談節目。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陸嚴河跟彭之行一見麵,彭之行就笑著祝賀:“最近越來越紅了啊。”陸嚴河:“沒有,沒有。”彭之行跟陸嚴河溝通,說:“訪談我列了一個提綱,你可以先看看,具體的內容,在正式訪談的時候我們再聊,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問特彆敏感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我的問題你不想回答,你就直接告訴我,到時候正片裡也會剪掉。”陸嚴河聽到彭之行這麼說,笑著點點頭,說:“謝謝。”做準備的時候,陸嚴河還在看彭之行給的提綱,忽然有人來敲門。竟然是林淼淼。許久不見的林大小姐。林淼淼雙手背在身後,有些傲嬌地抬著下巴,看著他,說:“陸嚴河,你很過分哦。”“啊?我怎麼了?”陸嚴河一頭霧水。林淼淼說:“隻要我不聯係你,你就從來不主動聯係我。”陸嚴河這才知道林淼淼是這個意思。他頓時尷尬了。林淼淼還真不是故意找茬,她這麼一說,陸嚴河才意識到,自己真沒有主動聯係過林淼淼。“最近有點忙。”“哼。”林淼淼走進來,眼神充滿打量色彩,認真地盯著陸嚴河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啊?”“你喜歡那個叫陳思琦的女生對不對?”林淼淼盯著陸嚴河,忽然虎視眈眈起來。陸嚴河支吾了起來。“我就知道。”林淼淼輕哼一聲,“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陸嚴河發現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招架林淼淼。林淼淼說:“放心吧,我可不會吃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談戀愛哦,彆誤會。”陸嚴河尷尬地笑了笑,說:“怎麼會,我沒有這麼自戀。”“是不是鬆了口氣呢?”林淼淼覷著陸嚴河,問,“聽到我沒有想過要跟你談戀愛,你是不是馬上就鬆了口氣?”“沒、沒有。”陸嚴河尷尬否認。“隨便你承認還是否認,總而言之,我隻是想跟你做個朋友,你記住這一點就好。”林淼淼說,“等會兒你就要錄節目了吧?我先走了,等下錄完節目以後,一塊兒吃飯吧。”陸嚴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真不好意思再拒絕。-訪談節目不是直播,又是在北極光視頻,陸嚴河對北極光是相對比較熟悉的,所以心態還挺輕鬆。他去演播廳的路上,碰到了《小歌聚眾燴》的導演侯軍。侯軍還拉著他說:“你最近很紅啊,什麼時候再來我們節目玩一玩?”陸嚴河說:“都行啊,我也很想再錄《小歌聚眾燴》。”侯軍笑容滿麵,說:“這是你說的啊,那我回去就給你經紀人發通告邀約,你不要又拒絕。”“怎麼可能!”陸嚴河說,“但是我後麵馬上就開學了,還接了另外兩檔節目,時間上可能沒有那麼充裕,隻要時間能夠協調過來,我一定參加。”“行。”侯軍說,“隻要你不嫌棄咱們這個節目沒還那麼紅就行。”“明明就很紅,比《小歌聚眾燴》還要長壽的節目,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陸嚴河笑著跟侯軍抱了抱,“我先去錄節目了,回頭見。”“行。”侯軍點點頭。這一路過去,還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一直到演播廳,陸嚴河跟彭之行在後台寒暄片刻,彭之行就準備上台了。陸嚴河在後台候場,等待出場。-《書友會》是北極光視頻聯合京台一起做的一檔文化類節目。目前還沒有播出,正是第一期錄製呢。京台被派來負責這檔節目的是徐半田。因為當場得罪了陳梓妍,徐半田被他爸抽了一耳光不說,還被從原定一檔台綜中逐出,派到了這裡來,做一檔隻是為了完成政治任務的主旋律節目。徐半田心中窩火得很。他是現場副導演,在節目錄製之前,帶著現場的觀眾走了幾遍反應,跟觀眾交代了後麵錄製需要注意的事項,他又得去嘉賓休息間,請他們準備出來錄節目了。今天邀請過來的嘉賓,不是文化名人,就是當紅作家,當然,還有給節目撐熱度的明星藝人。其中就有十七歲成名的女作家鬱江。徐半田到了鬱江的休息間,卻發現鬱江並不在,一問,誰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徐半田一時火就起來了。節目馬上就要錄製了,她這個時候跑哪兒去了?!他馬上找到了鬱江的電話,打了個電話過去。“喂,鬱老師,您現在在哪兒呢?我們節目馬上就要開始錄製了,我在您休息間沒找到您。”徐半田壓著自己的脾氣,好聲好氣地問。“我正在二號演播廳門口呢,我馬上回來。”五分鐘以後,鬱江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徐半田一看鬱江,眼睛都瞪大了。“鬱老師,您這是還沒有化妝?”鬱江一臉素麵朝天,應該是剛卸了妝,又還沒有來得及化舞台妝。鬱江說:“趕緊叫化妝師來給我化吧。”徐半田看她這副頤指氣使的態度,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有點氣著了。“化妝師!”徐半田大吼一聲,把鬱江都吼得一激靈。“唉喲,這麼大一聲,你嚇我一跳!”鬱江還埋怨起他來了。徐半田實在受不了了,說:“你剛才是乾嘛去了啊?咱們節目十分鐘以後就要開始錄了,你妝到現在都還沒有化。”鬱江卻沒有回答。“行了,你彆催我了,馬上。”徐半田一句臟話都到嘴邊了,欲言又止。主要是眼前這個人還真挺紅的,讀者很多。徐半田剛從陳梓妍手裡吃了不小的虧,他不敢再冒險得罪人了。他氣衝衝地走了,見著一個工作人員,馬上問:“現在二號演播廳在乾嘛?”“彭之行在錄他的訪談節目《之行》。”“彭之行?”徐半田知道這個主持人,因為剛出道不久,名氣不大,但很受北極光的重視。難道鬱江是他的粉絲?看著也不像啊。徐半田又問:“今天《之行》的嘉賓是誰?”“陸嚴河。”一個讓他耳熟的名字從對方嘴裡說了出來。徐半田的臉色馬上一變。-這是陸嚴河第一次坐在演播廳裡、當著上百個觀眾的麵,接受彆人的采訪。彭之行說:“你現在成了幾乎所有高三生的偶像,一年時間,你就從年級倒數逆襲到了年級第二,還通過高考考上了振華大學,這樣的經曆聽上去比電影還要傳奇,能跟大家分享一下,這一年來你是怎麼做的嗎?”“怎麼做的……嗯,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我就給自己樹立了一個目標,我要考上振華或者玉明。”陸嚴河坦誠地說,“能不能考上我其實沒有多大信心,我隻是要給自己一個特彆高遠的目標,隻有這樣,我才能逼著我自己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實現它。”“但是確立一個目標很容易,堅持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卻很難。”“是很難,所以要把自己逼上梁山,讓自己沒有退路。”陸嚴河說,“我也是陰差陽錯地開了一個學習直播間,每天都有人監督我學習,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的目標是考振華和玉明,這逼著我沒辦法半途而廢,因為我不想被人嘲笑,要是真就我自己埋頭努力,也許我一個月、兩個月就放棄了。”“你很了不起,竟然會想到借助外力來逼自己努力。”彭之行由衷地感歎。“我的初衷不是這樣,但是直播間起到了這樣的作用。”陸嚴河無奈地笑著說,“要是我提前知道壓力會那麼大,我肯定不會開這個直播間。”“當時已經上了這艘船,也下不去了,所以隻能硬著頭皮是吧?”彭之行笑著問。陸嚴河點點頭。“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我身邊的幾個同學和朋友都很支持我、鼓勵我。”他說,“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和鼓勵,我可能也早就放棄了,無論是班上的同學,還有我的老師,還是李治百和顏良他們,都給了我很多的幫助,就像我過去一年都跟李治百和顏良住在一起,隻要我沒有出門,他們都會很注意不製造任何動靜出來,不想打擾我,我都說我在房間裡看書,其實隻要不是太大的噪音,都不會影響到我,但他們還是能靜音就靜音,李治百和顏良打遊戲這一年都是靜音打著。”彭之行吃驚地瞪大眼睛。“哇哦,那他們真的很體貼啊。”“嗯。”彭之行問:“準備高三這一年,有沒有真正地想過要放棄?”“沒有。”陸嚴河搖頭,“實在是也沒有遇到什麼一定要放棄的事情,相反,我如果不參加高考,不努力學習,也沒有彆的事情要做,嗯,大家也知道,我父母離開得很早,我是奶奶養大的,後來奶奶也離開了,做藝人也不是特彆成功,都快查無此人了,如果不認真讀書,考上一個好大學,我都不知道我以後能做什麼。”彭之行專注地看著陸嚴河的眼睛,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我其實都不敢提這件事,沒有想到你竟然主動提了——你從小是被奶奶帶著長大的,我知道我這麼問很糟糕,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對於你的父母,你還留有記憶嗎?”陸嚴河沉默了。記憶?是原身的記憶,還是自己的記憶?“有一些模糊的記憶。”陸嚴河說完就停頓了一下,沒辦法,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說到這個話題,他理智上還是平靜的,可突然就被一陣難以言喻的難過襲擊,眼眶瞬間泛紅,“更多的還是和奶奶在一起生活的記憶。”“你肯定很想念你的奶奶,對吧?”“嗯。”陸嚴河沒想到此時此刻,原身關於奶奶的記憶和想念突然就湧上了心頭,一時間,他分不清是自己對父母的想念,還是原身對奶奶的想念,或者兩者都有,交織在一起,成了一種混沌的情感,絞殺著他的平靜和理智。“你的奶奶把你照養得很好,你是一個很溫暖、很善良的人。”彭之行說。“謝謝。”陸嚴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低頭,差點熱淚盈眶,他趕緊彆過頭,將眼淚忍回去。他不想陷入這樣的情緒中,馬上又自己說:“大概是因為我的人生中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所以我對朋友、同學的感情要更加珍惜,我和李治百、顏良他們都已經不是同一個經紀人了,但我們還住在一起,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雖然我失去了很多人,但也收獲了很多人,老天還是沒有讓我的人生隻剩下一片荒原。”彭之行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嚴河,抱歉,我其實應該更專業一點的,但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個時候還說自己是幸運的。”彭之行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我隻能說,你真的本質上就是一個溫暖的人,到現在仍然還是主動去看你人生中最好的那一麵。”現場觀眾席忽然響起了掌聲。陸嚴河趕緊擺擺手。“但這特彆好,真的,尤其是當我看到你和同學一起準備做一本書的新聞時,我很開心。”彭之行說,“我特彆願意看到你積極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因為看到你高三這一年逆襲成功,尤其是比起高三,你的演藝事業,甚至是你到的人生,你都在逆襲,我特彆想看到你成功,就好像你的成功能夠給我自己帶來很多的力量。”陸嚴河聽得耳朵都紅了,很不好意思地搖搖手,“之行哥,你說得我都坐立不安了。”“關於以後,你有什麼計劃嗎?”“嗯?以後?”“近的來說,你的大學四年有什麼想法?遠的來說,對於你的未來,你想要做什麼,有什麼想法?”“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但都隻是想法。”陸嚴河笑了起來,“我經紀人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很喜歡,她說,我現在隻有十九歲,不用給自己設立一條未來一定要走的路線,邊走邊看,多嘗試,多體驗,然後找到自己真正喜歡和擅長的東西,我現在就是這麼做的。”彭之行點頭:“你的經紀人說得很有道理哦,根據我看到的資料,你的經紀人是陳梓妍,圈內非常出名的王牌經紀人,對吧?”“對。”陸嚴河笑著點頭,“她非常厲害。”“知道她要成為你的經紀人時,你是什麼心情?”“是我自己爭取的。”陸嚴河糾正道,“她在公司要帶三個新人,我自己去爭取了麵試,我當時希望我的演藝事業能夠有一點改變,所以鼓起了勇氣去跟她說,隻要她帶我,我一定會給她一個驚喜。”彭之行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你是那種會主動給自己去爭取機會的人嗎?”“對。”“從你表現出來的性格特征來看,似乎不是這樣。”“我確實會容易感到不好意思,有點社恐,但在很多關鍵的時候,我都會逼自己一把,就像《黃金時代》,其實我也差一點演不了了,也是我主動去聯係了導演,最後把出演的機會爭取到了。”彭之行:“說到《黃金時代》,這應該是你第一次演戲?”“對。”陸嚴河點頭。彭之行問:“這部戲還沒有跟大家見麵,你自己覺得演得怎麼樣?”“還行吧。”陸嚴河說,“我很享受拍戲的那段時間。”“那羅宇鐘導演對你有什麼評價?”彭之行問。陸嚴河搖搖頭,不好意思地說:“這我也不知道啊,得聽羅導怎麼說。”“那我們就來聽聽羅導是怎麼說的。”彭之行忽然說。“啊?”陸嚴河吃驚地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彭之行。彭之行笑著說:“羅導為你錄了一段vcr。”(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