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雪瑩知道譚雪梅今天又去學校了，從她出門時，就站在大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她回來。
看到譚雪梅出現的那一刻，小腿飛快地倒騰著，跑了過去。
懂事的幫著譚雪梅托著布袋的底，眼神期待的看著她。
“姐姐，我能去上學嗎？”
“能，明天就去，回去讓媽給你縫個書包，我給你繡兩朵花。”
譚雪梅的眼睛登時亮了：“真的？我也能上學了？”
進了院門，看到譚建成，譚雪瑩忍不住的炫耀一句：“我明天就能去村小讀書了。”
譚建成手裡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扯著嗓子朝屋裡喊：“媽，譚雪瑩都能去學校了，我也要去。”
“兔崽子，你還想上天呢！”
田淑芬教訓兒子，影響不了譚雪梅一家子的喜氣。
養兒育女是秦環雲夫妻倆的責任，譚雪瑩上學的錢不能真讓譚雪梅承擔：“等你爸回來了，我就讓他把錢給學校交了，這事不用你操心。”
譚雪梅笑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到時候誰交都一樣。秀蘭還和我說了一件事，說村小可能要換老師，我覺得二琴可能合適。”
村小現在一個月也有二十塊錢的工資，學校還有房子住，確實很適合譚雪琴。
“她能行嗎？”
譚雪梅給她定心：“現在初中畢業生也算是香餑餑，大部分人都是搶著去廠裡做工人。村小雖然有工資，但是給不了城市戶口，一般人不願意，再說了村小肯定還有優先村裡人的，這麼算下來，二琴機會挺大。”
秦環雲被說動了。
“那需不需要你爸和村裡領導打個招呼?”
必要的人情世故還是得走的：“等我爸回來跟他說，他知道該做什麼。”
話說到這兒，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剩下的事情隻能等譚全生回來了。
時間還早，屋裡光線好。
譚雪梅打開從譚秀蘭那裡拿回來的東西，開始比劃。
秦環雲沒有打擾她，默默走開。
這幾天譚雪梅沒日沒夜繡花的樣子，她都看在眼裡。
不管是譚雪瑩上學，還是譚雪琴未來去村小教書的事情，都是譚雪梅的功勞，這個家是譚雪梅撐起來的。
想著這些，她心裡有些難受。
院裡譚建成剛被田淑芬教訓了一頓，正扯著嗓子嚎叫。
秦環雲心裡有了決定，等譚全生回來，得和他好好說說家裡這些事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譚雪梅繡了半個被麵，看得眼睛有些發澀。
譚雪瑩紅著眼睛進屋的時候，譚雪梅正揉著眼睛休息。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譚雪梅手指離開眼睛，把譚雪瑩拉到懷裡，給她擦拭著眼淚。
“奶奶說，建成都沒學上，也不讓我去，還說不會給我出學費，我是不是就不能上學了。”
剛剛還忍著，這會兒眼珠子忍不住的往下掉。
譚雪梅安慰道：“你是你，建成是建成，他上不上學影響不到你，放心吧，這事不影響。我也和老師商議過了，學費先賒著，等大姐掙錢了給你補交。”
“你是靠繡花掙錢嗎？”
譚雪瑩也懂點事了。
“對啊，繡花賣給彆人，就能掙錢。”
“那我以後給你幫忙，我可以穿針。”
“那太好了，剛好大姐這兩天穿針眼疼呢。”
譚雪瑩破涕為笑。
兩姐妹在家裡說著悄悄話。
突然，玻璃被人敲響，抬頭看到譚老太。
“梅子，你出來。”
譚雪梅給譚雪瑩布置了穿針的任務，自己出了西房。
“奶奶什麼事？”
譚老太手裡的棍子杵在地上發出聲音：“你還知道我是你奶奶啊，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自己幾斤幾兩了。小瑩上學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你問過我了嗎？”
譚雪梅用小拇指談了談耳朵，麵露訝異：“小瑩六七歲的年紀了，去學校是她的事情，有腿有腳，能自己走路去村小，不用您送。您年紀大了，自己走路都不利索，這事就不勞煩你了。”
譚老太氣得冒火：“你個死丫頭，咒我呢？怎麼，她一個丫頭片子上學還指望我接送呢？”
譚雪梅趕忙搖頭：“不敢不敢，我就是知道不能勞煩你，這不才沒和您說，不正合了您的心意嘛。”
譚老太有些說不上話了，轉頭喊了在一旁看熱鬨的田淑芬：“老三家的，你跟她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淑芬把手裡的瓜子皮扔在了地上：“梅子，你大概不知道村裡上學是要交錢的吧。”
“我知道，兩塊錢嘛。”
田淑芬語氣一滯：“家裡的錢都你奶奶管著，你想要錢得和你奶奶說一聲？”
“奶奶，讀書是正經事，這事你不同意？”譚雪梅提了提眼皮：“兩間房子說起就起，我爸更是起早貪黑的去外麵打零工掙錢，兩塊錢的學雜費，不會掏不起吧。”
田淑芬尷尬的笑了笑：“梅子，你也懂事了，家裡的事情多少知道一點。就是因為蓋房子，家裡的錢用光了，所以手頭緊。”
“我爸出去打零工，那錢夠給小瑩交學費。”
“你爸那錢也是要給房子填賬的。”
田淑芬話音一落，譚雪梅眼神淩厲地盯著她：“三嬸這話是什麼意思？讀書沒有房子重要？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房子一間是你家的，一間是大伯家的。就算是填賬，也該你們兩家想辦法，不是把我爸掙的錢都用在這上麵。”
譚老太這會兒緩過勁了：“這家裡的錢我管，用在什麼地方是我說了算，你沒資格說話。”
“奶奶，你隻是管錢，不負責掙錢，有本事這話等我爸回來了，你當著他麵說。”
看看還缺門窗的房子，譚雪梅放了狠話：“小瑩上學是一定的，你們該拿的錢拿出來。不然你們這門窗上上去我也能砸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們修得快還是我砸的快。”
譚老太伸出的手指頭發抖：“你這個瘟神，想當初就應該讓你在外麵凍死，餓死。”
譚雪梅已經走遠了兩步，猛得回頭：“奶奶，當初是什麼心思抱養我回來的，你心裡沒數嗎？你要是沒數，可以問問我大伯母，問問她打得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