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天沒亮，秦環雲就起床打掃院子，等天大亮的時候，其他人才會陸陸續續起床。
譚雪梅醒過來的時候，屋裡還比較暗，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麵，沒有動靜。
給和她同床睡覺的譚雪瑩掖了掖被子，躡手躡腳的起床下地，趿拉著鞋子，推門看了看裡屋。
秦環雲已經醒了，隻是躺著沒起，怔怔的看著屋頂。
聽到門口的動靜，看到譚雪梅：“咋起這麼早，多睡會兒吧，肚子餓了？”
“沒餓，我還以為你不在呢！”
返身從外屋的箱子裡拿出昨天沒繡的紅布塊，再次回到裡屋，拉開了一半的窗簾，借著透過的光線穿針。
秦環雲這會兒也穿好了衣服，順手拿了一塊已經繡好的布塊，看了許久。
“你手藝跟誰學的？”
憋了一天，秦環雲終於問了出來。
“沒找誰學，就是開竅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這突然覺醒，就是老天爺給的福氣。媽，你等我，不用兩年，我就能靠這手藝，讓你過上城裡人一樣的生活。”
秦環雲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這孩子還是不肯說實話。
幫著譚雪梅收好了布塊，她轉身收拾起了床上的東西。
被子三折，疊成豆腐塊狀，鋪上了一層看起來比較新的床單，用掃把把床麵掃平，正準備把窗簾全部打開，看到了從正房出來的譚老太。
譚老太今天的氣性不小，用了力把搪瓷盆子摔在地上。
“哐當”一聲重響後，又彈起落在地上。
估摸著這盆子是報廢了。
譚雪梅被擾了心神，放下手裡的布塊。
外屋的譚雪瑩被吵醒，有些驚恐的問道：“大姐，爆炸了嗎？”
譚老太沒罵人，拿了個棍子，在院子裡敲打搪瓷盆。
“沒事，起床吧。”
譚雪梅照顧著譚雪瑩穿好衣服，才打開西房的門。
譚建成可沒譚雪瑩這麼好哄，正扯著嗓子嚎叫，一開門，聲音愈發明顯了。
村裡的左右鄰居，就隔著一副不到兩米高的院牆。
誰家有個動靜，支起耳朵就能聽個差不多。
尤其是這兩天，譚雪梅一家人的事已經成了村裡的“頭條”。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可一大早就這麼吵吵，不是誰家都能受得了的。
“老五，開門。”
蒼老的男聲隔著院門響起，老太太瑟縮了一下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對於拯救自己耳朵的“恩人”，譚雪梅是很客氣的。
無視譚老太的眼神，她去開了大門。
“二爺爺，您來了？”
譚老翁這一輩，一母同胞的兄弟隻有眼前這個老人。在堂兄弟們裡排行老二，所以都喊他二爺爺。
都說長兄如父，二爺爺當哥哥的，對譚老翁而言，是從小到大的血脈壓製。
“你爺爺呢？”
比譚老翁還要大三歲，二爺爺說話中氣十足。
不用譚雪梅傳話，譚老翁就從正屋露了臉。
“你在家乾什麼吃的？鬨成這樣子就不怕彆人家笑話？”
本就蒼老的麵容上，抬頭紋深有半指寬，一雙眼睛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但凡再年輕十歲，老爺子現在能抄起棍子打人。
譚老翁裝模作樣的訓斥道：“你大早上的乾什麼？回屋去！”
到底是多吃了幾十年的乾飯，譚老太比誰都會看臉色。
棍子一扔，抱起破搪瓷盆子，灰溜溜的進了門。
二爺爺沒有急著離開，大步進了正房。
“家裡成這個樣子，你打算怎麼辦？”
譚老翁傳統思想比較重，總想著一家人就得聚在一起，才算的是當家人做得好。
家裡這次鬨騰是為了什麼，他心裡清楚。但讓他答應分家，不可能。
不分家，但是可以解決鬨著分家的人。
譚老翁這個時候腦子轉得飛快，當即想到了辦法：“哥，我家梅子年紀大了，你有沒有認識的合適人選？給我家梅子介紹介紹？”
突然轉變的話口，讓二爺爺有些沒反應過來。
“梅子和我家的老三的年紀差不多大，現在談婚論嫁早了些吧。”
“女孩子得早些。”
二爺爺一時間沒有想明白，自家這個糊塗蛋弟弟想乾什麼。
隨口糊弄了一句：“這事等回去了，我讓你侄媳婦們幫忙尋摸著，等有合適的，給你說一聲。”
隨即，直指譚老翁的痛處：“你彆給我打馬虎眼，你趁早把家分了。”
“孩子們大了，各有各的異心，再混在一起，少不了鬨矛盾，保不準比這次鬨得還大。”
“他們三個親兄弟，是應該互相幫襯的，你再拖著，他們三兄弟就拖成仇人了。”
二爺爺苦心勸說著，譚老翁一句話不說。
“分家對你們老兩口也是好事。”
知子莫若父。
譚老翁心裡清楚自家幾個兒子的德性，不分家，他是老子，他們是小子，有什麼好東西拿回家來，第一份得孝敬他。
他沒他哥那本事，教出好兒子。真分了家，估計連口熱湯都難喝上。
來來回回車軲轆話說了四五遍，說不通譚老翁，二爺爺放棄了。
“行吧，你家的事你自己管好，彆再讓我在村裡再聽到什麼風聲。”
袖子一甩，他起身離開了譚家。
正房裡，隻剩下譚老翁老兩口。
“他媽，你之前說要給梅子找哪個婆家來著？”
譚老太的眼皮跳了跳：“老大媳婦說的，讓梅子嫁給村裡的劉大海，就前年死了媳婦那個。他家有個姑娘，和建為年紀差不多，說是隻要梅子嫁過去，那姑娘什麼彩禮都不要。”
“你這兩天找老大媳婦合計合計，看什麼時候定下來。”
譚老太有些不同意：“梅子現在不是搞了個供銷社的？嫁那個才對吧？”
譚老翁冷哼了一聲：“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就能讓她在家裡攪和出這麼多的事情，這要是真的成了，這個家就散了。”
譚老翁是譚老太的主心骨，他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不會反對。
不過昨天被趙彩霞惡心著了，她可不想主動低頭：“那行，過兩天我找老大家的合計合計。”
“儘快準備著，這丫頭家裡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