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星集團,頂樓,會議室。
諾大的房間內,隻剩下董事長與錢家家主錢正義兩人。
錢正義往董事長的杯中倒入紅酒:“董事長,我覺得這個愛麗絲,不太對勁。”
“哦?你也看出來了,老錢。”董事長笑了笑:“很明顯,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愛麗絲,而是神崎家的女人。”
“那我們接下來……”
“不用特意做什麼,她可是重要的棋子。”
“可是,萬一……”
“放心吧,她是個聰明人,能看懂我的試探,不會輕舉妄動的。”董事長端起酒杯,搖晃兩下:“倒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組織,令我有些意外。”
“會不會,是青銅會?”錢正義眯起眼睛:“這幫恐怖分子,永遠都學不乖。”
“不,不會是他們。”董事長搖搖頭:“他們沒有這種手段。”
“老錢,你知道嗎?從愛麗絲與神崎明日香相遇,到愛麗絲死亡,一共隻用了41分鐘,而這種感染事件的平均處理耗時為48小時。
“僅僅41分鐘,就能夠解決一個感染形的遺物怪物,這種效率,確實聞所未聞。”
“會不會來自內環?”錢正義麵露忌憚。
“嗯……等肯特能把他們引出來,自然就能知道了。”董事長沉吟片刻,又把端起的酒杯放下,閉上眼睛。
錢正義見狀,恭敬地退出房間。
他走後,董事長才重新睜開眼,眼神中的憤怒再也不加掩飾:
“愛麗絲這麼一步好棋,硬生生讓你們給毀了。”
“先是放貸的那條線,又是藥企的這條線,這隻是一個巧合,還是說……你們就是衝我來的?”
“必須抓緊時間了啊,把超凡者送去牆外。”
“也必須把神崎明日香……
“逼上絕路。”
…………
桑星集團樓下,
越野車內。
神崎明日香把自己丟至椅背,長呼口氣,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小姐。”電話那頭傳來乾練的女音。
“幫我調查下所有死在萊奧藥企行動中的搜查官身份,然後,給他們的家庭送去撫恤金。”神崎明日香掐著眉心。
“小姐,恕我直言,撫恤金的事情您完全沒有必要插手,執法局本身就會——”
“他們是因為我,才死在那裡的,是我沒有做出正確的判斷。”明日香歎息一聲:“而且,執法局的撫恤金才多少,走完下發手續又需要多長時間,這些都能夠毀掉那些戰士們的家庭。”
“小姐,您……”
“彆說了,我意已決。”
“不,我的意思是,小姐,您沒這麼多錢。”
神崎明日香:……
“死去的搜查官一共是37位,若是您每一位都給撫恤金的話,您賬戶內的餘額,估計隻會剩下……3萬2千1百20塊5毛。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就這麼辦吧,錢的事情暫時不用擔心,還有,不要暴露我的身份。”神崎明日香又掐了掐眉心,掛斷了電話。
她目前是桑星集團的貴客,衣食住行不需擔心。
“翁,翁。”
正想著,手機又一次震動,明日香看了眼號碼,神情凝重地坐直身體。
很快,陌生男人的聲音就從中傳了出來。
“情況如何?”
“首領,我已經混進去了,但他們還在試探我。”
“如何試探?”
“他們當著我的麵,安排肯特去下城區無差彆殺人。”
電話那頭的聲音驟然停滯。
“首領。”明日香猶豫片刻,開口道:“我需要組織的幫助。”
“神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還沒查清楚桑星集團的目的,不能打草驚蛇。”
“首領,一個超凡者,去普通人裡殺人,你知道會死多少人嗎?”明日香坐直身子:“一萬?兩萬?還是更多?”
“他們或許今天還是賣菜的小販,加班的上班族,剛剛放學的學生,可明天,就會變成一具具骸骨,他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首領,青銅會的宗旨,不就是保護弱者嗎?”神崎明日香攥緊拳頭:“我們真的什麼都不做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這很可能是個陷阱,你要是——滴。”
明日香掛斷了通話,將手機扔到一旁,又一次掐住眉心。
隻是這一次,她比剛剛還要疲乏。
她加入青銅會這個組織,已經五年了。
她也很清楚,現在的青銅會,一切重心都是查清楚桑星集團到底想做什麼。
所以,她不怪組織。
達成目的的命途,代價與犧牲常伴吾身。
這些道理,她全都懂。
她也很清楚,這是試探,更是陷阱。
可是,她就是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漂亮話誰都會說。可連眼前的苦難都視而不見,還談什麼更好的世界。”
神崎明日香掏出惡魔麵具,看著上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中燃起湛藍色冷焰。
“原來如此,您連這一步都算到了嗎?”
“所以,提前把不會暴露身份的冷炎和麵具,交給我了。”
“隻要我向您屈服,就能夠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拯救那些無辜者。”
“到頭來,我還是您的提線木偶。”
她死死攥緊麵具,屈辱無比。
明明剛剛才發過誓,要憑借自己的力量,貫徹正義到極致。
腦海裡又恰如其分的閃過,對方把手指塞進自己嘴巴裡的畫麵。
神崎明日香臉上的表情,頃刻間變得無比複雜。
屈辱,羞澀,憤怒,後悔……種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停湧出。
半分鐘後,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掌顫抖著,將那惡魔麵具一點點朝臉上扣去。
咯噔,咯噔,咯噔。
心臟在狂跳,靈魂在戰栗。
隻要戴上這麵具,她就不會暴露。
隻要戴上這麵具,她就能夠得到力量。
隻要戴上這麵具,她就能夠貫徹自己的正義。
“不!”
可那顫抖的手,卻在麵具即將戴上的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明日香低下頭,攥緊拳頭。
“我不會屈服。”
“我會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他們。”
“哪怕為此,犧牲生命。”
…………
第七環,下城區,平民窟外的一處廢棄廠房內。
李誠以神祇化身的姿態,行走在黑暗中。
女仆安娜貝爾舉著煤油燈走在他身側。
燈光搖曳,讓一望無際的黑,顯得沒有那麼紮眼。
李誠將意識從惡魔麵具上收回。
看樣子,這位神崎明日香小姐,距離墮落為惡魔,要不了多久了。
她那份正義感,會成為惡墮的鑰匙,拽著她,一步步墮落為自己的仆從。
隻需要,再來一些小小的布置。
“大人,我們到了。”
在最深處的房門上敲出五長兩短的暗號,夏小漁滿臉緊張地推開房門。
李誠在一旁看的有趣,沒想到這兩家夥還這麼專業。
而夏小漁,也一眼就看到了李誠,她當即跪下,咬住牙齒:“對不起,大人,我讓您失望了。”
“我沒能完成任務,如果不是這位小姐的話,我已經……”
“起來吧,你做的不錯。”李誠卻笑了笑:“這出好戲,令我很愉悅。那麼,新世紀的彌賽亞啊,這個麵具就賜給你吧。”
他手指輕輕一點,一枚通體白色,雙眸彎彎笑著,表情慈祥若天使的麵具,就出現在了小漁的麵前。
“我……”夏小漁雙眸一緊,接過那麵具,卻沒有起身的意思,欲言又止。
“你很迷茫嗎?小漁。”李誠看向她。
“不,大人。”夏小漁抬起頭:“我並不迷茫。”
“哦?”李誠有些意外:“你應該已經見識到真正的世界了,人類並不會感激彌賽亞。”
“是的,大人,我知道的。”
“即使如此,你也願意貫徹彌賽亞的道路到最後?”
“是的,大人,我願意貫徹到最後。”夏小漁的語氣無比堅定:“成為彌賽亞是我所要踐行之道,我的道路,與其餘人無關。”
“哦?”李誠沉聲道:“可若是你繼續前進,還有可能會遇到和今夜一樣的情況。”
“你所拯救的人,不會感激你,反而會對你拔刀相向,成為你前進的阻礙,到那時,你該如何?”
“那我……”夏小漁抬起頭,雙眸中卻湧出了無限的冷意:“便將他們殺光。”
“嗯?”李誠挑挑眉毛。
“大人,我並非什麼天生就具備正義感的人,我也沒有什麼拯救世界的宏大願望。”夏小漁搖搖頭:
“我所求的,隻是讓我所在乎的人,讓李誠和我的母親,能夠通往美麗新世界。”
“我想做的彌賽亞,是他們兩人的彌賽亞,而非眾生的彌賽亞。”
說到這裡,夏小漁低下頭,看向手中代表著天使的白麵具,冷聲道:
“如若眾生擋路,那我便……”
“殺儘眾生。”
晨曦已至,黑日之下,女仆安娜貝爾靜靜聽著夏小漁的誓言,目光移到李誠的身上,在心中說道:
“自詡惡魔者,手執彌賽亞的麵具,自詡救世主者,佩戴惡魔的假麵,偉大的主人啊,您的設計竟是如此迷人。”
“啊~主人啊~我好想快一點看到,這出好戲的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