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義新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認得這個年輕人,年輕人叫柳浩波,是這個班的3位明星學員之一。
不過謝義新並沒有停頓太久,徑直回答了柳浩波的問題:
“當有爭議時,裁判應當主動與兩位選手協商解決,儘最大努力擺到兩位選手都滿意的位置上。”
柳浩波搖頭道:
“這是最理想的情況,如果選手始終對裁判的複位不滿意該怎麼辦?”
“裁判儘力來協調,不論協調結果如何,最終複位的位置都由裁判來決定。”
“也就是說存在協調不成功的情況對吧。既然第三次解球這麼重要,如果選手在不滿意裁判複位的情況下沒解到球,從而輸掉這局,又該是誰的責任呢?”
“如果對複位有異議,可以在賽後提出申訴,但申訴的結果不會影響比賽的結果。”
柳浩波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發問。
儘管大人們的問話結束了,但是孩子們卻炸了鍋,房間裡一時間嘰嘰喳喳地鬨騰了起來。
“好了,有問題提出來,不要私底下講話!”
謝義新拍了拍手,維持了一下課堂紀律。
一個小男孩迅速舉起手問道:
“既然最終複位的位置都由裁判來決定,萬一裁判亂擺球該怎麼辦?”
“裁判亂擺球,自然是業務能力不行,如果有回放錄像的話,事後他會受到應有的教育和懲罰。”
“裁判僅僅隻是受到教育?但是選手卻輸掉了比賽。裁判執裁比賽有錢拿,選手輸掉比賽可是什麼都拿不到的啊!”
這句話則是由另一名明星學員宋哲男說的,孩子們是說不出這種話的,因為他們不清楚這其間的利益關聯。
謝義新看了眼表,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吃飯,下午再接著講,有問題的話,我們下午再討論,好嗎?”
一提到吃飯,孩子們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走了,等到他們前呼後擁地衝出教室之後,房間裡麵隻剩下了謝義新、柳浩波和宋哲男3人。
等到謝義新收拾好東西準備出去的時候,發現柳浩波和宋哲男依然沒走。
謝義新隨口問了一句:
“怎麼,不去吃飯?”
“吃飯?你倒是能吃的下去。”
柳浩波有些陰陽怪氣,但謝義新也沒什麼反應,直接從柳浩波身邊掠過,向著門口走去。
不過快要走出大門時,謝義新還是忍不住撇過頭,補了一句話:
“你對我有意見,沒關係,以後能不能私下裡說?”
“怎麼?怕自己形象受到影響?”
見沒辦法溝通,謝義新也沒有再浪費時間,直接離開了這裡。
宋哲男走到門口,看到謝義新走遠以後,這才跟柳浩波聊了起來:
“大哥,你對他也太客氣了吧,他以前對教練做過那種事情,你就算直接在孩子們麵前講出來也不為過啊。”
柳浩波輕笑了一聲,望著門口的方向,眼中閃出精光:
“你啊,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放心,總會找到機會的。”
......
時間來到了下午,理論課繼續。
謝義新並沒有就上午的問題給出解釋,而孩子們也沒有追問,更重要的是,柳浩波和宋哲男好像也遺忘了這個問題,整個下午都沒有再發聲,似乎也都在專心聽課。
第三天,終於來到了實操課。
在上課之前,早先加入青協的孩子們就已經躍躍欲試,提前結伴在球桌旁邊操練了起來。
而在台球方麵沒有任何基礎的孩子則少有敢拿起球房的公杆練球的,畢竟這個年歲的小孩子自尊心都很強,看著同齡人不費吹灰之力地進球,沒有基礎的孩子們生怕自己一打球就會遭到嘲笑。
而對於跟淩誌同在一間教室上課的路寧來說,此時他甚至都沒有觀戰的膽量,隻敢一個人躲在球房不起眼的角落裡默默摳著手指。
今天他爸爸沒有跟著一起來,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在上課前做些什麼比較好。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路寧抬頭一看,是前兩天跟自己一起上課的淩誌哥哥,他沒敢說話,心裡略微有些忐忑,害怕淩誌會說自己不合群。
然而淩誌隻是簡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走吧,實操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先去聽李教練講話好不好?”
路寧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很順從地跟著淩誌走到了人群的後方。
周圍的同齡人大多比自己高,更不要說明星學員和教練了,路寧本來覺得自己可能會害怕,但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是淩誌站在旁邊,他就能有一股安心感。
很快,李教練宣布了今天的實操練習內容,然後讓大家以之前理論課的分組為單位練習出杆姿勢和動作。
今天的指導教練隻來了李建冰、龐偉國和謝義新,其他教練和裁判並沒有到場。淩誌知道這是教練們提前商量好了,未來幾天會輪流過來指導孩子們。
不過實操課確實不需要太多教練同時在場,大部分工作還是會交給明星學員來做,這是教練們早就告訴過自家弟子們的事情。
淩誌跟著王思恒來到自己小組的集合地點,接下來要決定哪些孩子跟哪位明星學員一起練習。
他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雲楓,在三位教練不能顧及到所有人的情況下,這會兒他無疑是隊伍裡最具有話語權的人。
雲楓明白他倆的意思,大方地說道:
“你們先挑,剩下的我來教。”
見他這麼說,淩誌也就不客氣了,點了宇博文和路寧跟自己一起訓練。
王思恒也隻挑了2個孩子,把剩下的4個孩子都留給了雲楓。
有意思的是,盧嘉瑞就在剩下的那4個孩子當中。
雲楓也沒有在意,招呼這4個孩子來到一張斯.諾克球桌旁邊,正式開始了訓練。
淩誌遠遠地看了一眼,隻見盧嘉瑞站在離雲楓似遠非遠的地方,雖說能聽到雲楓講話,也能看到雲楓擺出的出杆姿勢,但是跟站在雲楓周圍另外3個孩子相比,總覺得有一股疏離感。
淩誌默默地替小胖子悲歎了一聲,心想在訓練間隙的時候,有餘力的話就去關照一下他吧。
“哥哥,我們從哪裡開始?”
宇博文的聲音拉回了淩誌的思緒,淩誌看著宇博文,笑著問道:
“你平時一般都怎麼訓練的?”
宇博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平時沒怎麼訓練過,基本一上來就是跟幾個小夥伴一起打實戰。”
淩誌點了點頭:
“那你擺個出杆姿勢給我看看。”
宇博文立馬照做。
淩誌看了一眼,基本上還算是比較標準的,這一點也得謝謝李建冰教練還有時雨露她們,估計青協的孩子們平時沒少受他們的熏陶。不過嘛:
“大體上還是可以的,而且這根杆很適合你,隻不過出杆的時候略顯急躁了一些,不是很平滑,上次在花城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有這個問題了。”
“啊?是這樣嗎?”
“嗯,但沒關係,因為你們年齡小,出杆時杆頭的延伸距離沒有成年人那麼遠,所以打不出想要的杆法很正常。”
淩誌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宇博文,但是說出來之後卻發現宇博文反倒是有些失落。
淩誌一開始還不大明白自己哪裡說得不大合適,不過恍然間他似乎又有所明悟。
他看了看站在旁邊正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自己的路寧,突然間計上心來,便對著宇博文說道:
“想要快速練出流暢的杆法不是不可能,隻不過需要你們暫時擺脫傳統的擊球習慣,你們看。”
隻見淩誌拿出一顆藍球,擺到球桌的中心點,再把白球擺到中袋和藍球之間。
緊接著,淩誌拿出球桌下麵的架杆,把自己的球杆放到架杆的凹槽裡,然後發力將藍球打進,緊接著低杆把白球拉了回來,白球最終落到了另一個中袋裡。
“看到了麼,理論上來講,利用架杆來打球,發力範圍會更大一些,因為架杆的擊球姿勢不像平時我們打球時候那麼嚴格。”
“平時我們擊球的時候,在擊球的那一刹那是不允許沉大臂的,需要我們固定起大臂,但是利用架杆打球的時候,大臂和小臂之間的關係更像是一個彈簧,並不固定。所以相對來說,用架杆打球會更不穩定一些。”
“但反過來說,如果我們架杆練得好,可以有效提高我們的擊球穩定性,也可以提高我們平時不用架杆時的運杆手感。”
宇博文似乎來了興趣,馬上便用自己的球杆放在架杆上試了一下,不過他的出杆明顯不如淩誌穩,不僅低杆沒打出來,反而讓白球跳了起來。
“你架杆距離白球太近了,另外杆頭不用下那麼低,否則即便是正常擊球,白球也很容易跳起來。沒關係,再試一次。”
受到淩誌的鼓勵後,宇博文又嘗試了幾次,沒有再出現跳球的情況,隻是發力還不是很好,連打了幾次之後,白球都還是隻能定在那裡,很難拉回來一些距離。
淩誌先讓他一個人繼續練,然後拿起球桌另一側的架杆遞給一臉茫然的路寧,給他解釋道:
“宇博文有一些基礎,他練擊球,你就先練出杆穩定性吧,好不好?”
路寧點了點頭,他自個兒沒什麼主意,大人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淩誌領他來到同一張球桌的上半台邊庫前,隨便拿起一顆球,讓他利用架杆來做白球回彈撞到杆頭的練習,這也是淩誌經常用來訓練自己出杆直的方式。
而此時此刻,站在不遠處的龐偉國教練正默默地關注著這一幕,沒有出聲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