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宇回頭一看,愣了一下,旋即堆笑道:
“原來是趙主任,這今天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趙智宇慢慢地走下台階,來到場地之外,隔著擋板,對著高翔宇平靜地說道:
“我倒是想來,也沒人歡迎我啊。”
高翔宇頓時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強行解釋道:
“您……您想來就來,又沒人攔您。”
趙智宇沒理他,徑直穿著皮鞋走進了場內,朝著趙施言走去。
本來高翔宇還想看他的好戲,想著他穿皮鞋在冰上走路,遲早會摔上一跤。
可他沒想到的是,趙智宇在冰上如履平地,絲毫沒有嘗試用雙手來保持平衡,這倒是出乎了高翔宇的意料。
高翔宇也僅僅隻是知道,眼前的這位趙主任,是在奧運會開幕不久前才剛剛上任的,對於上頭為什麼會突然空降他來這座冰上項目體育館當主任,他大概心裡有點數。
不過不管怎樣,既然來了,那麼以前自己乾的那點事兒,就得收斂收斂,不能讓這個姓趙的抓住把柄。
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姓趙的似乎並沒有打算學其他領導一樣,一上來就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經常待在他那間小辦公室內,還時不時經常出去一趟。
以前高翔宇還以為趙智宇是在幫忙籌備奧運會的相關事宜,所以便沒有功夫關注他們幾個。
但沒想到的是,奧運會結束以後,趙智宇依然習慣性地待在他那間辦公室內,不怎麼過來這邊,甚至都沒有上過冰,這倒是挺讓人省心的。
所以高翔宇一度以為,這個空降過來的領導就是個冰上“旱鴨子”,肯定是從彆的領域調過來的。
但眼前趙智宇的表現,卻讓他覺得自己的臉有點腫。
趙智宇靜靜地走到了趙施言麵前,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問道:
“沒事吧。”
趙施言剛剛才把淩誌從冰麵上扶起來,即便是趙智宇走了過來,她都沒舍得鬆開淩誌的胳膊。她順勢把淩誌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笑眯眯地說道:
“沒事沒事啦,多虧有淩誌保護我啊。”
趙智宇笑著對淩誌點點頭,而處在這父女二人中間的淩誌卻顯得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趙智宇對他和趙施言之間的關係猜測到了什麼程度,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該稍微澄清一下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呢,還是該對剛剛的暴力事件表個態呢。
淩誌的腦子有些混亂,他訕訕地笑了笑,撓著頭,沒有說話。
好在趙智宇很快便轉過了身,對著高翔宇說道:
“你剛剛打了人,按照隊規,應該被開除出隊,現在就去收拾東西離開吧。”
話音剛落,高翔宇頓時一愣,因為趙智宇的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有想過趙智宇會說出什麼話,有可能是勸架,也有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他沒有想到,趙智宇一上來就是雷霆一擊,竟然會讓他直接退隊!
眼前的這人,真的是自己平時眼中熟悉的那個好說話的趙主任嗎?
高翔宇的眸子不由得冷了起來,他歪了歪脖子,對著趙智宇嗤笑道:
“退隊?有點意思。趙主任,真人不露相,露相還真不像個人啊。”
“你讓我退隊?你有這個權利嗎?能讓我退隊的隻有教練,其他誰也沒有資格!你們說呢?還有你們,你們說呀!”
高翔宇先是指著他那一幫穿著厚重裝備的隊友,然後又指了指他的那幫沒穿隊服的“隊友”,向他們質問道。
“對啊,趙主任,開除老高,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他傷的更重一些啊。”
“趙主任,翔宇他也是一時衝動,事情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吧。”
隻見穿著比賽服的隊友們聞言,紛紛上前來圍住趙智宇,為高翔宇鳴不平。
而旁邊那幫穿著常服的“隊友”們則欲言又止,為首一人甚至想站出來說話,但是想了片刻,還是放棄了摻和的打算,轉而坐了回去。
“再說了,你說我打了人,你有證據嗎?你們看見了嗎?還有你們,說話啊!”
高翔宇的聲音再次響徹在冰球館內,然而奇怪的是,竟然無一人站出來反對他。
趙智宇似乎對眼前的景象早有預料,他不動聲色道:
“你們教練臨時出差,我回頭自然會告訴她。先不說這個,你說有沒有證據,那自然是有的。我趁你們不在的時候在館內換上了新的攝像頭,你剛剛的一舉一動,全都拍得清清楚楚。”
高翔宇頓時一凜,他下意識地往館內望了望,儘管視野範圍內看到的那幾個攝像頭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他不敢確定趙智宇的話是真是假。
雖然冰球館在體育館內自成一體,有自己的場館鑰匙,而且自從趙智宇上任以來,他似乎也從沒有主動要過這裡的鑰匙。但趙智宇畢竟是主任,他完全有可能從其他渠道搞到鑰匙進來,偷偷摸摸把壞掉的攝像頭換掉!
高翔宇的視線穿過人群,瞪著場邊“隊友”們中的為首一人,低聲暗罵了一句,想著肯定是那小子給了趙智宇備用鑰匙,看回頭自己怎麼收拾他!
不過高翔宇現在無暇他顧,他需要先解決眼下的危機才行。
他定了定神,先打算對趙智宇服個軟:
“趙主任,這次是我不對,是我有點激動了。你看事實上也沒出現什麼嚴重後果,他們倆也沒受什麼傷,我甚至還磕了一下,比他們倆還慘。”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事兒就這麼過去吧,回頭我請您吃飯,哈哈……”
“開什麼玩笑!”
趙智宇沒打算妥協,反而厲聲對他說道:
“你差點打到了我女兒,甚至還把我未來的女……咳咳,總之,這件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高翔宇皺了皺眉:
“那您想怎麼辦?您說個法子,隻要不讓我退隊,什麼都好說。”
“什麼都好說?”
“什麼都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你們都聽到了沒?都做個見證,到時候可彆讓他反悔。”
說是做個見證,但是周圍這群穿比賽服的隊友們卻並沒有說話,反而都一個一個地雙手抱在胸前,跟周圍的隊友們搭著話,似乎對趙智宇的話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趙智宇不以為意,指著淩誌和趙施言,繼續說道:
“你跟他們倆比一場攻防戰,你贏了,這事兒就算了了,怎麼樣?”
“不行!”
“不行!”
趙智宇話音剛落,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在趙智宇的耳邊響了起來。
淩誌和趙施言頓時一愣,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也沒顧得上驚訝,馬上再次對著趙智宇補充道:
“淩誌會受傷的!”
“施言會受傷的!”
額,要不要這麼同步?你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淩誌在心裡吐槽道。
不過剛剛確實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一個人跟高翔宇玩兒也就算了,但是算上施言一起,他是怎麼都不願意。
趙施言跟淩誌想的一樣,但是趙施言除了對淩誌十分關切之外,還隱含著對老爸的一絲埋怨。
她沒好氣地瞪了自家老爸一眼,也不管在老爸前跟淩誌親不親密的事情了,拉著淩誌的胳膊,邊往場外走,邊對著趙智宇說道:
“老爸,他離不離隊,跟我們沒有關係了,我們不想趟這趟渾水,走了!我還要帶淩誌出去玩兒呢。”
雖然趙施言顯得很堅決,但淩誌其實有些尷尬,因為他不知道是該附和趙施言,還是附和趙智宇。
但無論從理智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是不想與趙施言一起跟高翔宇比賽的。
其實在先前自己單獨與高翔宇的比賽中,淩誌就自覺沒有把握好分寸。
在比賽過程中時,他就不知不覺地陷入到了認真的狀態當中,時時刻刻地尋找著擊打冰球的最佳角度。畢竟,冰球中的淩空抽射,跟台球中的跳球是有一定相似度的。
而在防守的時候也一樣,擊打冰球前的那一刹那,跟台球中的寸勁是很像的。
所以淩誌就在不斷地觀察著高翔宇擊打冰球時胳膊的延伸情況,通過總結高翔宇的擊打習慣,防住了他一次又一次進攻。
最終,淩誌憑借著他打台球的經驗,在與高翔宇的攻防戰中占儘了優勢。
但到了比賽後期,他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先前的勝利雖然讓自己的內心小小地爽快了一把,卻在無形中讓高翔宇積攢了一肚子怒火。而在那時,他想抽身,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因為高翔宇不把怒氣撒到他身上,是不會允許他離開的。
所以眼下,淩誌也就任由趙施言拉著自己走出場地,一方麵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趙智宇,另一方麵,他確實不想打這場比賽。
“喲,趙主任,你看,是他們不想打,不是我不願意打,那這場比賽,算我自動贏了行不行?”
趙智宇沒有理他,轉身拉住了趙施言,對著她和淩誌說起了悄悄話。
高翔宇等了一會兒,不耐煩道:
“喂,趙主任,差不多就得了吧。大家還要訓練呢,沒空等你們這麼久!”
話音剛落,隻見趙智宇似乎交代完畢,他緩緩直起身來,等待著二人的答複。
淩誌和趙施言對視了一眼,輕輕點了下頭,然後趙施言轉過身,對著高翔宇說道:
“誰說我們不比了?我們改變主意了。比就比,而且,這場比賽,你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