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今天的訓練之後，淩誌收拾好球杆，離開了星宇台球。
回想起今晚的經曆，淩誌也在腦海中不斷地思考著，究竟什麼樣的態度才算是真正的職業精神。
“不過，說起‘磨控’打法，以前我有見過奧沙利文有一段時間似乎就在用這種打法。”
“那段時間，隻要對手不清台，不管超了多少分，他都會上來繼續打，這在其他職業選手身上是絕對見不到的。”
“一般情況下，隻要英式台球台麵上剩餘的分數遠低於領先方領先的分數，那麼落後一方基本就不會再追，除非落後方想上來練練手，這倒是可以理解。”
“而奧沙利文那段時間基本上每局球都會上來‘練練手’，所以他的那種特立獨行的行為也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爭議。”
“不過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跟奧沙利文對戰的對手們基本都沒怎麼發聲，像是特魯姆普啊這些球星，即便是奧沙利文再怎麼‘磨’，他們也都會耐心地陪著他‘磨’。”
“我想，這應該就是職業精神的一部分吧。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認真地對待自己麵前的每一顆球。”
淩誌向趙施言娓娓道來自己的想法，趙施言也十分讚同：
“你說得對，麗麗就是這樣的。”
“我跟她打過不少次球，她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每次都很有耐心，不管局麵是簡單還是難。所以我覺得，許清教練也教她教得很好呢……”
兩人熱烈地討論著相互之間的見解，對職業精神的理解又加深了幾分。
“哦對了，今天立中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剛剛跟我打完球，就馬上離開了。他應該也知道表演賽的事情吧，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留下來看一看。”
“嗯……”
趙施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淩誌以為她是發現了什麼，讓她大膽說就好，不必顧忌什麼。
“哦，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也可能……可能是女生的第六感吧。”
趙施言解釋道。
“我覺得，立中似乎有些……嫉妒你。”
？？？
什麼情況？嫉妒我？開玩笑吧。他一個中式台球的職業選手，嫉妒我一個業餘選手乾什麼？
趙施言看到淩誌滿臉疑惑，連忙補充道：
“他不是最後說你進步很快嗎？我猜他言下之意就是說，你快趕上他了。”
“你想想，我們剛認識他那會兒，感覺跟他實力差距很大，如果單打獨鬥，我們倆很難從他手上拿到一局。”
“畢竟在星宇台球的比賽當中，他可是贏了興辰教練。而我們倆當時連興辰教練都贏不了。”
“在那之後隻過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你就能跟他打成11:7的比分，這在以前根本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唉。”
淩誌仔細想想，還真是。
自從用了手隨杆動的瞄準方式之後，他感覺自己的擊球成功率上升了一個台階。
這也更加說明，他對於中式球台上球與球之間分離角的判斷是準確的，隻是以前的自己打不到想打的那個點上罷了。
這一點，也能從今天的英式台球對局中看出來。
雖然淩誌對英式球台分離角的判斷還很稚嫩，但是對於簡單球，他基本上還是有一定進攻成功率的，隻是單杆得分能力還很弱而已。
這也間接說明，他現在的打點已經很準了。
剩下的，隻是需要長期訓練，養成肌肉記憶而已。
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進步，但是身為旁觀者的趙施言，卻看得一清二楚。
“你說得對，不過說他嫉妒我，倒也有些言過其實了吧，畢竟他是打職業的，嫉妒我一個業餘選手有什麼意思？”
“但是看他出去的時候確實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唉。”
“這倒是，不過立中不是一直那樣子麼？也沒見他笑過，一直都是一張木頭臉。”
說到這，淩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似乎想起些什麼，但是又很模糊，不知道思緒源自何方。
“額，淩誌，你沒事吧。”
趙施言見淩誌站在原地不動彈，目光有些呆滯，忍不住用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淩誌晃過神來，歉意地說道：
“彆擔心，我沒事。立中的事情暫時說到這吧，畢竟他算我半個師兄，太過惡意揣測他也不大好。”
“哦，也是。”
不過淩誌說歸說，暗地裡還是留了一個心眼。
趙施言看人的能力還是很準的，這點甚至連自己都自愧不如。她說陳立中嫉妒自己，那就暫且記下，畢竟，相比於陳立中，他還是更相信趙施言，儘管他希望陳立中嫉妒他的事情不是真的。
……
第二天一早，淩誌來到實驗室。林錚還是老樣子趴在那裡不動彈。
淩誌湊前一看，他的論文已經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通讀一遍修改細節了，淩誌替他感到高興。
今天韓輕悅倒是來得挺早的，淩誌看了她一眼，見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著一本書，似乎也沒注意到淩誌的到來。
淩誌心思一動，以往都是韓輕悅主動找自己，而自己身為師兄，偶爾也該主動關心關心師妹吧，看看她最近的課題有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
“輕悅，你在看什麼呢？”
淩誌明知故問，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頁眉上的一行小字：多模態數據融合分析及研究。
不過看到歸看到，也並不妨礙他問一句。
“我最近在看數據融合之類的方法，看看能不能用到情感分析上。”
“哦哦，你的情感分析課題最近有沒有什麼進展啊？”
“暫時還沒有，最近主要還在看知識點，沒有開始著手跑實驗。”
這樣啊。不過也正常，現在才9月份剛入學，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反倒是自己，也不設身處地地替師妹考慮考慮，就火急火燎地問她進展，也太莽撞了一些。
不過說起來，感覺王導在平時組會上很少問韓輕悅的進展，這倒是很少見。
王導一個熱心科研的人，竟然不關心底下學生最近在乾嘛？這很不正常！難道是憐香惜玉？
不不不，王導一大把年紀了，肯定對學生都一視同仁。再說了，王導問小欣師姐問的也不少啊。
正當淩誌陷入思緒之中時，韓輕悅開口說道：
“師兄，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問你一個問題。”
淩誌收回了思緒，師妹有問題，他當然義不容辭，所以他正色道：
“沒關係，你儘管問。”
雖然嘴上說沒關係，淩誌心裡卻是在打鼓。求“問題少女”不要再問到自己難以回答的問題啦。
隻見韓輕悅問道：
“師兄，你知道《平凡的世界》嗎？”
淩誌一怔，頓時有種準備喝苦藥卻發現藥是甜的的感覺。
他沒想到，韓輕悅問了一個跟科研毫無關係的問題。
她在想什麼？淩誌猜不到。但這不妨礙他馬上回答道：
“我知道，恰好看過全本書，怎麼了？”
作為一個平時喜歡晚上看看書的研究生，《平凡的世界》他還是讀過的。
“那師兄能跟我講講嗎？《平凡的世界》的故事。”
淩誌再次感受到了一絲疑惑。這是韓輕悅科研有壓力，想要跟自己聊聊其他話題放鬆放鬆？那倒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想分享下自己的讀書心得。
“其實就是一部現代鄉村變遷史，以孫少平和孫少安兩兄弟為主角，描繪了一些人物群像……”
淩誌把自己知道的劇情緩緩道來。
這部書雖然涉及到了很多人物，但是主要人物還是少平和少安，所以淩誌主要圍繞他們兩兄弟來講述。
講到田曉霞的結局時，韓輕悅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仔細聽著淩誌的講述。
淩誌對故事裡麵的很多人物都有極深的印象：身負家庭責任的少安，內心堅韌不想隨波逐流的少平，不向婚姻妥協的田潤葉。他們每一個人，都極其的有個性。
韓輕悅對其中的某些片段非常感興趣，比如田潤葉為什麼結了婚卻主動守寡？田潤生為什麼喜歡上了一個寡婦？
特彆是杜麗麗，她為什麼會同時愛著兩個人？對於這點，韓輕悅甚至都到了刨根問底的程度。
“那師兄，她同時愛著古風鈴和她的丈夫，這樣到底是對是錯呢？”
這個問題讓淩誌很是頭大。
關於愛情，他是個小白。對於婚姻，他更是保持著敬畏的態度。所以婚內喜歡上了彆的男人究竟在道德上怎麼評判，淩誌不好妄下定論。
“怎麼說呢。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人的本性。但我覺得杜麗麗對古風鈴那不叫愛，頂多是荷爾蒙上頭的衝動而已。”
“當然了，她婚內出軌肯定是不對的。至於她喜歡上彆人到底有沒有錯？該不該大大方方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丈夫？這個，我也不知道。”
韓輕悅微微點了點頭，作出一副了然的樣子，隨即笑道：
“謝謝師兄的分享，耽誤你時間了，抱歉。”
“沒事沒事，有你這個聽眾我也挺開心的。”
這倒不是客套話。
不過此時實驗室也開始陸陸續續地來人了，林錚師兄也漸漸有了些動靜，似乎也睡飽了。於是淩誌借機跟韓輕悅告彆，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了自己論文的收尾工作。
中間，淩誌隱約能感受到韓輕悅在師兄師姐周圍亂竄著，似乎又在請教問題吧，希望她不要讓師兄師姐們那麼難堪。
中午，大家照例成群結隊地去吃飯。實驗室隻剩下了淩誌，韓輕悅和李昶。
隻見韓輕悅默默地走到了淩誌的身邊，徑直對著她的這位師兄說道：
“師兄，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