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誌走近了才發現,女孩並不是長相甜美的那種。她留著一頭齊劉海,眉宇之間有種颯爽之氣。
淩誌突然想到,以前陳峰在約淩誌吃晚飯的路上經常對淩誌吆喝:
“唉唉,淩子淩子,剛剛那個姑娘看見沒”
“哪個姑娘啊”
“就剛剛過去那個,我覺得那個姑娘長得特彆的……乾淨”
淩誌總是用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著他。這形容得也太猥瑣啊,顯得你盯著人家姑娘的臉看個不停一樣。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此時陳峰站在這裡的話,他多半會用這個詞形容眼前的女孩吧。
“這要是放到古代準是一代女俠的標配臉吧。”
心思一閃而過,淩誌也不再多想。自己本來是見獵心喜,看見落單球友想要來過過招的,至於看美女嘛,不重要不重要。
“那我先開了啊。”
“嗯,你開吧。”
淩誌一馬當先,把白球放到開球線以裡,把球開散,可惜沒球進。話說這手套戴著挺舒服的,有點不好意思。
淩誌退到一邊,看女孩怎麼打。白球停在台麵中央,周圍到處都有球打。
女孩不慌不忙,選擇了一顆比較容易的球,右腿蹬直,左腳向前一步並順勢趴下,左手放在台麵上形成手架,右手拿杆,大臂向後抬起,將杆放在手架上,開始運杆,然後輕鬆打進。
擊球姿勢很標準,手架很穩,出杆很流暢,發力很透,就是運杆時候稍有點上下晃動,可能很久沒練球了吧,正常。
這就是淩誌對女孩打球的第一印象,看樣子是個高手啊,不能因為是女孩子就小看她。你彆說,她趴下時顯得身材更好了。混蛋,看球啊,你在看哪裡。
淩誌暗罵了一下自己,開始專心看球。
他們打的是傳統的中式八球,6個袋口,中袋、頂袋與底袋各2個,6條庫邊,4條邊庫圍繞中袋,靠近開球線一側的為頂庫,遠離開球線一側的為底庫。台麵上除了白球以外共有5顆球,其中-7號為全色球,9-5號為花色球,號球最後打。開球以後不管進不進球,都不算分色號,進球的人繼續打,不進換對手打。之後如果再次進球的話,進的這顆為自己的色號,比如打進號球,那麼接下來自己需要清掉2-7號,最後打進號球即贏下這盤,反之對手則需要打進9-5號球,最後打進號才能獲勝。
不一會兒,女孩已經清掉了5顆花色球,剩下2顆一顆在庫邊,一顆是遠台,難度都很大。女孩選了遠台這顆,白球彈射而出,目標球在袋口晃動了幾下彈了出來。
“可惜啊,差一點。不過連進了5顆,你果然很厲害啊,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來練球。”
雖說來獨自練球的人並不一定都是高手,但是他們一定都喜歡台球,水平也必定不會太差。所以在跟女孩打招呼之前,淩誌就相信女孩絕對打的不差,至少比一般陪著男朋友來球房打球的女孩子要打得好。
“沒有沒有,你開球開得好而已,給了我很多機會。”
女孩謙虛了一番,禮貌地退到一邊。淩誌也沒矯情,開始處理自己的全色球。
他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7顆全色球3顆貼庫,不好打,剩下4顆2顆在下半台,2顆在上半台,並不好連接。
如果是平常跟高手過招的話,此時淩誌會選擇把3顆庫邊球挨個打活,最好能推到袋口附近,白球順勢停到合適的位置,這樣不會給對手留下太好的機會,之後慢慢跟對手你一杆我一杆地周旋。
但今天淩誌顯然不打算按部就班地打,他果斷先把離白球最近的一顆上半台的全色球打進,然後低杆發力打進另一顆上半台的球,將白球往回滾動到下半台。
將下半台的兩顆也輕鬆收掉之後,淩誌開始了自己的推推樂。他沒有刻意控製白球,先把離頂袋比較近的一顆推到袋口附近,白球停在上半台。
“你打得也不錯啊,水平一點都不一般啊。”女孩由衷讚歎道。
“哪裡哪裡,我要是打的好的話,庫邊球就直接推進了,哈哈。”
淩誌顯然有點心虛,即便是高手,擊打庫邊球也會比一般的球有更高的失誤率,因為進球的容錯率很低,所以不進球很正常,不能算打得不好。
不過女孩並沒有在這一點上揪住他不放,她照貓畫虎,把自己的一顆貼庫花色球也推到袋口附近。
淩誌打進自己剛剛推的袋口球,白球停到左邊中袋附近。
此時右邊中袋附近靠近庫邊位置有一顆全色球,淩誌看角度比較合適,決定翻袋。
淩誌瞄準目標球整顆,並略微把杆頭放低。白球隨後彈射而出,目標球撞擊庫邊之後反彈並順利進入了左邊中袋。
“好球好球,翻袋都打得這麼輕鬆,剛才的低杆發力也很透,你還說你不是高手嘛。”
“我真不是高手,這顆翻袋角度太自然了,打整顆就行,你上你也能進。”
但她這次顯然不信,微笑著搖了搖頭,暗暗在心裡說了句:
“騙子。”
女孩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正所謂,強者更喜歡與強者交手。雖然兩人都還算不上什麼真正的強者,但是至少現在看來水平差距不大,這樣打起來才有意思嘛。
淩誌並不知道女孩的心理活動,不過他心中悄然把女孩的形象又往上拔高了一層。
他知道一般女孩子能拿好球杆就已經不錯了,而能夠輕鬆地說出專業術語,“翻袋”啊,“低杆”啊什麼的,必然是經常練習並且看過相關比賽的。
他繼續著自己的推推樂,女孩沒有再給淩誌上手的機會,先把袋口球打進,並把白球叫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擊打下一顆球,並在最後順利推進黑八,拿下這局。
“厲害厲害,不愧是你,太強了,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淩誌不失時機地誇讚起來。
“哪裡厲害了,明明是你放水啦。”
“我哪裡敢放水,我要是真放水的話一顆球都進不了。”
“繼續繼續,你不能再放水了啊。”
女孩似乎興致很高,畢竟贏一個菜鳥和贏一個看起來有點實力的人,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淩誌也不再辯解自己有沒有放水的問題,他也覺得打得很過癮。
接下來兩人互有勝負,比分來到2:2。打球過程中兩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流,隻是偶爾打出好球會為對方叫好一番。
另一邊。
“唉,高峰,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當一波吃瓜群眾圍觀一波。”
陳峰總是會抓住時機起哄。
“你看你急得。你想去當電燈泡我不攔你,我可不去。”
“唉,你不去那算了,我一個人去也尷尬。”
陳峰遺憾地搖了搖頭。
….
“快點了,也挺晚的了,再打最後一局吧。”
女孩提議道。
“行,沒問題。”
淩誌拿起三角架,負責擺球。
女孩看著淩誌慢慢地將球堆最上方那顆球的位置對準下半台中心點的標記,仔細地檢查著球與球之間有沒有貼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三角架往上移出,避免碰到球堆。
女孩也沒有急著趴在桌子上擺好擊球姿勢,而是耐心地等著淩誌擺好球之後,再趴下去發力將球擊散。這次很幸運,有球應聲落袋。
“我運氣不錯,哈哈,對不起啦。”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繼續。”
淩誌看著女孩擊球的動作,真心覺得賞心悅目。
倒不是說淩誌一直盯著人家看,而是女孩的每一次進球,每一次走位,都有自己明確的目的。
即便是一顆球很難打進,她也不會隨便處理,而是努力瞄準擊打之後儘量再讓白球走到擊打下一顆球舒服的位置。
這樣次數多了,居然真的將好幾杆高難度的球打進並將白球走到位。
淩誌覺得這簡直是力與美的結合,跟自己的大力出奇跡相比,真的是好看多了。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他此時的感受的話。
“帥!”
淩誌不由得說出了口。
“嗯你剛剛說什麼”
“額,沒什麼沒什麼,你繼續。”
“我聽到了,你說我帥是不是哪有這麼形容人家的。”
好尷尬,淩誌瞬間有種捂臉的衝動。
“額,我隻是覺得你打球的樣子很認真,就不由得覺得……”
“嘻嘻!”
女孩古靈精怪一笑。
“算了,不逗你了,這把不給你機會了哦,我可不會學你放水。”
“有本事你清台。”
說到不給自己機會,淩誌瞬間來勁,準備拿下這象征自己榮譽的一局。
……
淩誌望著眼前的球桌,不由得在做夢,這tm竟然真的清台了啊,這姑娘是何等妖孽。淩誌不由得在心中咆哮著。
“嘻嘻,承讓承讓了啦。我跟你講,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清台。今天感覺手感不錯,不過你也有功勞啦,要是你打得不好的話我估計也提不起勁……”
女孩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說的話比前麵加起來都多。
淩誌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一開始並沒有輕視女孩,不過他並不覺得她會比自己打得好,畢竟傳統的在球房打球的姑娘的形象已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地紮根了下來,不過今天眼前的姑娘將他心中的這根樹連根拔起了。
看著姑娘停止了話語,淩誌心中意猶未儘,不由說道:
“太強了,你打得很棒。不過我不服,最後一局你都沒給我機會。能加個微信麼以後有時間我請你出來打球。”
女孩稍有猶豫,不過心思一閃而過,馬上就堆起笑容。
“好啊好啊,沒問題。”
女孩拿出手機,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淩誌掃了之後,看到了女孩的網名。
“木森”。
感覺很符合她的氣質,簡潔而又不失大氣。但隱約感覺又有點落寞。
簡單編輯了驗證信息:“我叫淩誌,很高興認識你”
點擊完成,然後也沒看通不通過,首先把左手的手套摘了下來,還給女孩。
“多謝你的手套,戴著很舒服,另外……不好意思,我一開始真不知道這是你的。”
“哎呀沒事沒事,這都是小事,哈哈。”
女孩正在興頭上,自然不會計較,接過手套後,看到男孩頭也不回地朝櫃台走去。女孩反應過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淩誌前麵。
“唉唉,說好了我付台費的,你乾嘛要搶。”
“哦,我不是輸了麼,我就自覺來付台費了,哈哈。”
“不行,我們又沒約定輸了就要付台費,你不是說你下次要請我打球嗎有你付台費的時候。”
女孩得意地朝著淩誌一笑,迅捷地掃碼付款。淩誌也沒堅持,人家都說了會有下次了,再堅持的話怕不是會把人家嚇跑。
付過之後,女孩回去收拾東西,並且從隨身帶的包裡麵拿出一個毛巾,細心地把球杆擦過一遍之後放回球杆架。
“你還真細心啊,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店家會自己保養球杆的。”
淩誌嘴上這麼說,但其實知道店家估計也隻是簡單把球杆放回架子,並不會特彆保養。他這麼說是為了不想讓她這麼麻煩而已。
“沒事沒事,習慣了,哈哈。你回去也好好洗洗手,我手套戴很久了,很臟的。”
淩誌忍住了拿起左手看一眼的衝動,但直覺告訴他手套並不臟。他識趣地沒有在“臟不臟”這個話題上停留。
“沒事沒事,手套挺好用的。”
“那我先走了啊,今天謝謝你陪我打球。”
“哪裡,是我謝謝你收留我而已。”
“哈哈,那再見哈!”
“嗯嗯,再見!”
淩誌心滿意足,想著下次一定要發揮出全力,不能總是莽拚了,偶爾也要好好防守幾杆。想起剛才的對話,淩誌抬起左手,果然沒覺得有什麼,除了殘留下來的即將消逝的一點淡淡的清香。
回到兩位峰哥那桌,這盤球也進入了尾聲。此時台麵上隻剩下一個號球,高峰擊球,但這杆長台很難,高峰正在認真瞄準。
淩誌沒有急著打招呼,而是站在了高峰的視野之外,儘量不打擾他。高峰發力,白球如子彈一樣射出,目標球隨著一聲脆響應聲落袋。
“我靠,準啊。”陳峰讚歎道。
“嘿嘿,手感好而已。淩子回來了啊。”
“終於約會結束了啊,沒忘記我們倆老兄弟,朕心甚慰啊。”
“去去去,裝什麼裝。人家很厲害的好不好,你們跟她打隻有送菜的份。”
“看出來了,要不然你倆也不會這麼開心。不過說真的,淩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覺得跟你打球的那個妹子長得非常的……嗯,怎麼說呢”
“乾淨”
“對,就是那種感覺。額,你猥不猥瑣,盯著人家姑娘的臉一直看。”
“我去,說誰呢我隻不過是把你的口頭禪說了出來而已……”
淩誌和陳峰互相笑罵著,時間也不早了,高峰結了賬,三人邊聊邊打道回府。
中間淩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申請已經通過了,並發過來一條消息:
“我叫趙施言,也很高興認識你啊[呲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