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顆赤陽的光暈在神界邊緣暈染開時,君見月腳下的九霄古塔正在生長根係。那些青銅質地的根須紮進虛空,汲取著三千小世界崩解時散逸的輪回之力。塔頂新生的嫩芽舒展葉片,每片葉脈都流淌著刑天斧的刃光。
他伸手接住飄落的因果線灰燼,灰燼卻在觸及掌紋時化作星砂,凝成秦紅魚消散前最常佩戴的翡翠耳墜。耳墜表麵浮出卦象,昭示著某個正在靠近的劫數——卦辭卻在他試圖細看時,被突然暴漲的赤陽光芒灼成焦痕。
"連天機都在畏懼新生麼"
少年神主低語著鬆開手掌。耳墜墜向塔底的過程中,與某塊飛濺的魔骨殘片相撞,迸發的火星竟在虛空燒出微型星門。門內傳出蕭天獄癲狂的笑聲,笑聲裹挾著暗黑邪功的餘波,震碎了方圓百裡的雲靄。
青鸞的灰燼突然泛起冰藍。
殘存的涅槃火順著君見月肩頭滑落,在他腳邊凝成洛清璃的輪廓。虛影指尖輕點地麵,極寒之力順著塔身蔓延,將正在滋生的魔氣封入冰晶。君見月半跪下來想觸碰虛影,卻在指尖相觸的刹那,聽見冰層深處傳來嬰孩的啼哭——
那哭聲來自未被汙染的輪回。
"清璃你究竟"
質問被赤陽的第三次日冕爆發打斷。暴漲的光焰中浮現天機閣主的青銅羅盤,盤麵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君見月心口尚未愈合的烙印。他扯開衣襟的刹那,烙印紋路突然扭曲成臍帶形狀,末端連接著正在重組的幽冥淵!
葉老魔的囈語順著臍帶傳來。
"你以為冰封便是終結?"
君見月揮斧斬斷臍帶聯係。脫離身體的半截臍帶卻活化起來,纏繞住刑天斧柄,在斧刃刻下萬魂幡的咒文。咒文成型的瞬間,九霄古塔最底層的青銅門轟然洞開,門內湧出的不是混沌氣,而是散發著洛神宮熏香的暖風。
風中有冰綃拂過他的眼簾。
當視線恢複時,君見月發現自己站在鋪滿凰羽的婚房裡。洛清璃身著嫁衣坐在床沿,蓋頭下的唇角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這個幻境真實得可怕——連她發間冰凰釵的紋路都與記憶分毫不差。
"月兒該飲合巹酒了"
新娘的聲線帶著蠱惑的顫音。君見月握斧的手背爆起青筋,卻在瞥見對方腕間胎記時瞳孔驟縮——那是洛清璃為封印時空裂縫留下的傷疤,形狀位置都與真實彆無二致。
幻境在此刻發生畸變。
婚床突然化作白骨王座,嫁衣轉為染血的戰袍。洛清璃掀開蓋頭,露出的卻是葉老魔布滿魔紋的麵孔!他指尖挑著半截冰凰羽,羽根處滲出漆黑如墨的神魂碎片:"喜歡這份新婚賀禮麼"
刑天斧不受控地劈向幻象。
刃光觸及葉老魔額心的刹那,周遭景象再次坍縮成星門。君見月收勢不及,斧刃劈中門內飄出的冰棺——棺蓋炸裂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封存在幽冥淵最深處的記憶:
三萬年前的白骨王座上,魔化的自己正將刑天斧刺入洛清璃心口!
"這是輪回的另一種可能"
冷汗順著少年神主的下頜滴落。冰棺中湧出的記憶洪流將他吞沒,等再次清醒時,九霄古塔已生長至神界穹頂。塔尖刺破的天幕外,流淌著銀河般璀璨的混沌本源,而本源深處沉睡著青衣神女真正的遺體——
她雙手交疊於心口,掌下壓著半塊染血的補天石。
赤陽的第五次日冕爆發突然降臨。
這次的光焰中帶著猩紅,將神界廢墟照得如同血海。君見月以斧柄重擊塔頂,激發的震蕩波卻使古塔根係加速蔓延。某些根係在觸碰廢墟時突然開花,花瓣中浮現出秦紅魚推演天機時的畫麵:
七十二枚翡翠算珠懸浮在她周身,其中三枚始終籠罩在陰影裡。
"原來缺失的是這個"
君見月抬手召出腕間的算珠串。當他試圖將陰影中的三枚虛影補全時,塔底突然傳來鎖鏈繃斷的巨響。九霄古塔最下層的青銅門再次開啟,門內走出的不是敵人,而是三百個不同年齡的"自己"——
那些都是被斬斷的因果線中,本該消亡的輪回殘影!
殘影們同時仰頭望來。
他們的眼眸或猩紅如魔,或清澈如泉,卻都帶著相同的絕望神情。當第一個殘影伸手觸碰塔身時,君見月感覺自己的混沌本源被撕去一角。他揮斧斬向殘影,刃光卻穿透虛體劈中古塔外壁,斬落大量青銅碎塊。
"沒用的我們本就是你"
殘影們的聲音層層疊疊。青鸞的灰燼突然凝聚成實體,它殘缺的羽翼掃過塔身,在青銅表麵燒出冰凰咒文。咒文亮起的刹那,君見月後頸的烙印傳來刺痛,某個被封印的真相即將破繭——
刺痛被突然降臨的日食打斷。
第九顆赤陽的中心浮現黑洞,洞中降下青銅棺槨。棺蓋表麵刻著雙生子臍帶纏繞的圖騰,而棺內傳來的心跳聲竟與君見月完全同步!
"天機閣主的預言棺"
君見月以斧刃挑開棺蓋。映入眼簾的不是屍體,而是流動的星砂,星砂中沉浮著七十二枚完整的翡翠算珠。當他伸手觸碰時,算珠突然排列成困龍陣,將他禁錮在棺槨上方三寸的虛空。
陣眼處升起秦紅魚的殘魂。
她的魂體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凝實,發間翡翠耳墜與君見月手中的算珠產生共鳴:"月兒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殘魂的指尖點向他心口。
烙印在此刻裂開,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混沌本源。本源之力裹住青銅棺槨,將其煉化成新的天機羅盤。盤麵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神界之外某個未被標記的星域——那裡閃爍著冰凰獨有的湛藍光芒。
"清璃在等我"
君見月握緊羅盤就要動身。塔底的殘影們卻在此刻融合成實體,那是個與他容貌相同卻滿身罪孽黑氣的存在。罪孽體抬手撕開胸腔,露出內部跳動的混沌核心——核心表麵刻著葉老魔的魂印!
"你以為掙脫輪回就能得到救贖?"
罪孽體的聲線夾雜著蕭天獄的癲狂。他揮手召來萬魂幡殘片,幡麵卻映出君無夜隕落前的場景:那位上古神族在自爆神脈的瞬間,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
父親的笑容刺痛了君見月。
他揮斧劈向罪孽體的動作慢了半拍,對方趁機將萬魂幡刺入古塔根係。被汙染的根係瘋狂扭動,開出散發著腥氣的魔花。每朵花蕊中都坐著個迷你惡屍,它們齊聲誦念著逆轉輪回的禁咒。
赤陽的第七次日冕如約而至。
這次的光焰染上不祥的紫黑色,將整個神界籠罩在毒霧中。君見月咳出帶著冰晶的黑血,血滴在羅盤表麵腐蝕出深坑。坑內升起青衣神女的殘魂,她雙手被臍帶反綁,口中不斷重複著三萬年前的讖語:
「雙生子祭蒼生」
罪孽體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
他體內的混沌核心開始不受控地膨脹,表麵浮現出洛清璃被冰封的麵容。君見月抓住這瞬息破綻,將刑天斧刺入對方胸膛,卻在觸及核心時聽見冰凰的悲鳴——
那核心竟是洛清璃最後一縷神魂所化!
"葉老魔你竟敢"
暴怒讓混沌紋再度爬滿右眼。君見月強行逆轉本源,將刑天斧的刃光轉化為淨化之力。罪孽體在聖光中消散,核心卻化作流光遁入未被標記的星域。羅盤指針在此刻崩碎,翡翠算珠一顆接一顆化為齏粉。
第九顆赤陽完成了最後一次日冕爆發。
熾烈的光焰中,神界開始自我坍縮。君見月站在極速縮小的淨土中央,看著九霄古塔的根係收攏成繭。當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前,他聽見秦紅魚殘魂最後的歎息:
"去新輪回找回她的名字"
絕對黑暗降臨的刹那,刑天斧自動護主。
刃光劈開時空裂縫的瞬間,君見月看見星河倒轉,未被汙染的輪回處,有個青衣女子正抱著嬰孩仰望蒼穹。她手腕的冰凰胎記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而懷中的嬰孩心口
跳動著混沌神脈獨有的湛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