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風苦雨的戰爭結束時,橫跨福米加河的丹尼斯城的南岸城區都已經淪為廢墟。由於反複的、持久的猛烈轟炸和炮擊,這裡到處都是巨大的彈坑和溝壑,裡麵躺滿了畸變的被感染者,姿勢各異的遺骸混雜在一起,屍積如山。
nn的隨軍記者曾數度昏死過去,隻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景象。
不論是平民還是企業家,是生的美麗還是醜陋,現在都變成了身形浮腫、肢體增生與覆滿幾丁質甲殼和蟲眼的怪物。至於它們是如何對付曾經的同胞的,隻需看看那些被鋪開的爛肉和肉泥則能明了。
凡是見過這一切的人可能很長時間都吃不下肉,而帝國老兵倒是沒受什麼影響。如果其他人以為那就是煉獄,也隻是因為沒有見過比那糟糕得多的。
在福米加河上,橫跨大河的鋼架橋已經沉入水中,任由清淺的河水衝刷滌淨。另一半城區也滿目瘡痍,滿是殘酷戰爭留下的傷痕。
夏日晝長夜短,林木水草旺盛。如果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自然就會重新收回這裡的一切。
當月14日,帝**隊用固態瓦斯將這片被菌毯與疫病荼毒過的土地用火焰燒過一遍又一遍,然後再在焦黑的土地上噴灑藥劑,以防止土地下的瘟疫死灰複燃。
15日,好消息接連而來,根據科學船的追蹤探測報告,格裡芬蟲群開始大規模地撤離入侵的星球,而靈能粉碎器則是引發這一舉動的直接原因。
當日下午,奧古斯都皇帝宣布包括福米加在內的十二個星球的危機已經解除,帝國將派出更多軍隊、科學家和工程師以幫助這些星球完成重建工作。
一係列的勝利為皇帝贏得了人民的交口稱讚。
16日,新的福米加移民地政府與參議院也在奧古斯都皇帝的授意下重新組建,前福米加首席參議員保爾森出任帝國總督。此人本就是福米加的領袖,這項任命倒是眾望所歸。
很顯然,帝國皇帝無意於在福米加安插自己信任的親信。隻要在福米加維持一支軍隊,福米加的民主就在可控的範圍內。
17日,福米加帝國總督修改福米加法律,宣布帝國衝鋒隊正式作為殖民地的主要武裝力量取代福米加聯邦星球防衛軍。為保障地方星域安全,兩個帝國陸戰隊軍事基地和一個海軍航空港的建設計劃也在參議院通過,並開始向全福米加建築公司招標。
同時義務兵役製也在遵循帝國憲法的原則上被寫入了福米加的法律中,每一名福米加公民都必須在帝國衝鋒隊完成為期十六個月的服役,直到退役以後被再一次征召。
需要注意,帝國衝鋒隊並非民兵,而是一支正規軍。不屬於陸戰隊或是海軍。他們與帝國陸戰隊互不管轄,由帝國財政部額外撥款。
區彆在於,陸戰隊是簽合同的職業軍人,他們的裝備更好、服役時間更長且麵臨的危險也更多。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職業,帝國的敵人除了內部的分離勢力和恐怖分子,說不準哪天就得跳到蟲子坑裡或是到星靈的神廟裡戰鬥。
一般而言,帝國陸戰隊的主要戰場即星辰大海,而衝鋒隊則留守後方。而一旦泰倫帝國皇帝認為有這樣的必要,從各地征召的帝國衝鋒隊將成為一支無與倫比的龐大武裝力量。
帝國海軍無可爭議的領袖是沃菲爾德,陸戰隊則是雷諾,龍德斯泰因上將則出任總參謀部參謀長。而新組建的帝國衝鋒隊司令則是大名鼎鼎的阿克圖爾斯·蒙斯克親王,很難相信皇帝在這項任命上不是尋了私情。
衝鋒隊和帝國陸戰隊都在付之一炬的土地上建立了一個新兵訓練營,從本地接收新兵以組建福米加未來的防禦力量,而僅第一天就有約三千名新兵入伍,其中以陸戰隊的最多。
福米加行星正式並入泰倫帝國這件事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畢竟這裡的人有半條命都是帝國給的。他們就是有意見,現在也不敢說。
到22日,格裡芬蟲群已經完全撤離了入侵的星球。
此後,奧古斯都皇帝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但他仍然留在福米加,並沒有急於返回克哈。有人聲稱體恤民情的皇帝正在走訪百廢待興的福米加各城,他看起來總是憂心忡忡。
23日這一天,奧古斯都穿著便裝來到丹尼斯南部城區的時候,天剛下過一場朦朧的小雨,鋪著青石板的街頭巷尾霎時為之一清。
丹尼斯城,這是一座建在靜謐森林與河流間的城市,仿佛在花園之上。丹尼斯是福米加人其中一個祖先名字,他可能隻是周圍另一個殖民地的一個木訥的農民。
現在,丹尼斯城的市民決定以奧古斯都皇帝的名字命名這座城市。
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四處都是修葺房屋或是擴建街區的熱鬨場景。施工者都是福米加的建築工人,其中也會看到帝國工程師的身影。
福米加人在建築和木雕藝術上頗具天賦,他們普遍堅韌勤勞而且還保留著創造性,做事情也總是又好又快。
很快,這座新城區就初見雛形,圍繞著四通發達的主乾道,街區住宅、商鋪銀行和學校體育館也正在拔地而起。這裡有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也有灰暗的角落。
人們剛剛埋葬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就抹乾眼淚開始建立新的家園。對比那些在格裡芬蟲群的入侵下淪為廢墟的世界,福米加無疑是幸運的。
許多人決心離開這個傷心地,到這個星球的其他地方尋求出路。福米加四處都是沃土,人們隻要埋頭肯乾,總能生存下去。
城市收容了剩下來的那些人,但到底還是人滿為患,當地的防疫部門對異蟲疫病陰影下如此密集的人口聚集深感擔憂。
但在建起新的容身之所,新的農場和牧場被開墾以前,福米加人隻能接受這猶如貧民窟般擁擠困窘的生活。在過去的半個多月裡,福米加幾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代16歲至20歲的年輕人,失去了他們的家園。
可用福米加第一代開拓者的話來說,他們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隻有手頭的斧子。
奧古斯都與隨行的幾人徑直走向丹尼斯城的西部街區,那裡是難民們生活的地方。那裡麵非常危險,聚集著各式各樣無家可歸和準備賺取不義之財的人。
但皇帝的安保工作還是拿捏的分毫不差,一有風吹草動,左邊能跳出一群元首鬼影,右邊是便裝的奧格勃特工,天上還能下黑暗聖堂武士雨。
總的來說,奧古斯都身邊的納魯德才是最大的威脅,但這家夥在達成目的以前反而是最安全的。納魯德一定會算計奧古斯都,但現在還不至於撕破臉。
實際上,納魯德目前為止都以為自己偽裝得天衣無縫。
“流離失所,缺衣少食。”奧古斯都走在積蓄著汙水的街道上,看著那些破敗的紅磚房和晾曬在生鏽鐵欄杆上的衣服:“他們為什麼沒有到我們設立的難民安置點去?”
這片地區與奧古斯都在塔桑尼斯見過的那些貧民窟沒什麼區彆,同樣生活在搖搖欲墜的窩棚甚至是紙箱子裡,隻是這裡至少還能夠看得見陽光。
生活在這裡的大多來自於丹尼斯城的南部城區,不得以才流亡於此。
在過去,雖然同為一個城市的一部分,南部卻比北部富裕得多。而現在,異蟲完全摧毀了整個南部城市,而北部不僅較為完整地保存了下來,還在經濟複蘇的時代潮流中占儘先機。
南部死了許多人,剩下的人也幾乎一無所有,即使北部的人在最危急的時候接納了他們,內心的不平衡也使得兩者的矛盾越來越大。
這時已經臨近正午,年富力強的男人早就外出尋找工作,剩下的也都是些婦孺老人。他們的生活質量很糟,吃得也都是帝**分發的泥狀蛋白質,身上蓋得是廉價的軍用毛毯。
但這些人倒沒有失去希望,實際上,他們比奧古斯都在任何貧民窟裡見過的那些人都更具活力。所有人都在忙碌,這裡也總有陌生人進進出出,除了惦記小偷以外,沒什麼人一直盯著奧古斯都看。
這裡有許多人,販賣罐頭的老屠夫、準備把柴火捆好送到烤肉店的年輕伐木工、戴著頭巾做皮肉生意的女人
他們辨認出奧古斯都倒是不難,現在不是起義時期四處流亡躲藏的時代,奧古斯都早就不帶著他那副易容納米麵具出行了。皇帝認為,他走在自己統治的土地上不必掩人耳目。
沒人認為泰倫帝國的皇帝會在這個時候來這窮困潦倒的小地方,他本該坐在精致華美的椅子上品茶,與政客和官僚虛與委蛇。
在福米加人的眼裡,泰倫帝國似乎已經不是一個剛剛建立的新政權了,而是一個擁有強大軍隊的真正帝國。蒙斯克家族也不是一個新興的皇族,他們仿佛已經統治帝國許多年。
“難民安置地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裡的人歸根結底還是不信任我們。”凱瑞甘說:“況且,城裡有許多工作,乾一段時間吃的了苦的人就能有出路。”
“這是人之常情。”奧古斯都知道人性是複雜的,即使是在過去的克哈,反對蒙斯克家族的人也不少。在邊緣世界求生的人大多不相信政府和軍隊,因為他們已經在這身上吃夠了苦頭:
“但這也很好,帝國就該由那些相信自己雙手的人建立。”
隨著帝國版圖的擴張,福米加在星際航運線上的地位也會越來越高。在很久以前,水運帶來了貿易,而現在,星際行隊同樣帶來了繁榮。
而最難的,是在如此龐大的疆域上建立統一的製度,讓所有人都承認帝國的法製。
“沒人會懷疑,在您的統治下泰倫帝國不會永遠地繁榮下去。”納魯德博士穿著一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黑色西裝,皮鞋擦得鋥亮。
每踏過街道的肮臟的泥濘和積水時,博士就不禁高高地卷起褲管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納魯德從不掩飾自己對此的厭棄,如果在塔桑尼斯,他絕對是天生的貴族。
除此之外,納魯德的確是個極具品味的紳士,他對自己的生活要求很高,對粗俗的泰凱斯之流總是嗤之以鼻。
“這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懷疑的事情,博士。”泰凱斯·芬利沒有抽煙,反倒是在大嚼口香糖。這不是他戒了煙,而是手頭的錢又花完了。
“先生們,看看吧,這是帕夏總督用過的手杖,這是他用過的手巾,這艘他用過的木製煙鬥。還有,這是他的一截頭骨。”這時,一名正在擺攤的小孩子吸引了奧古斯都的注意。他可能有十一二歲,個子小身體倒也還結實。
丹尼斯的工廠裡不要這樣的童工,但那些做家具的木匠卻喜歡招收這樣的學徒。福米加的手藝多是這樣代代相傳。
他有一雙灰色的眼睛和淺色的頭發,那模樣讓奧古斯都想起了自己的侄兒瓦倫裡安。但那孩子現在已經搬進了克哈皇宮,現在作為阿克圖爾斯親王之子可謂受儘皇宮侍從的追捧。
“你在撒謊,這一準是你在垃圾堆裡撿來的,好來這兒糊弄人。”泰凱斯·芬利打量了幾眼,搖搖頭。你完全無法從那雙凶狠的藍眼睛裡看到半點同情。
“要我是你,我一準會跑的富人住的城區裡偷些有價值的東西,再賣給外麵的帝**軍官。”
“我們見不到軍人,他們也從不來這裡,大個子。”那個孩子穿著一件又臟又破的花格子襯衫,看樣子是完全不怕泰凱斯。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戒備。
這孩子說的不錯,帝**隊不允許進駐城市。雖然在酒吧、電影院和歌劇院裡也能見到休假的帝**士兵,但他們的駐地向來與居民區涇渭分明。
“我告訴你門路。”泰凱斯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他也從不會教人向善。
“泰凱斯,但凡跟人沾邊的事情你是一點也不乾。”奧古斯都走到泰凱斯身邊。
“父母呢,登記過戶口嗎?”
“”那孩子隻是看了奧古斯都一會兒,也不說話:“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是包巧克力,拿去吃吧。”納魯德博士遞給這孩子一塊包在方巾裡的黑巧克力。
“塔桑尼斯平它地產的,很值錢。”
“我是麥(a,官方小說進化中瓦倫裡安時代的帝國特工)。我全家人都死了,後來我一個個砍下了他們的頭。明白了嗎?那時候,整個樓裡的人都變成了那樣的怪物,他們每一個都想吃掉我。”這孩子說。
“那真是一場噩夢。”奧古斯都認真地看著他:
“為什麼不去泰倫帝國的安置點,他們既為像你這樣的孩子提供住所和食物,還會想儘辦法讓你接受教育。”
“我去過,後來又逃了出來,那裡都是像我這樣的人,我不喜歡。”麥一定很有個性,他的眼睛其實很漂亮,但也很危險。
“我認為,最關鍵的一點在於,為什麼這些怪物要追著你咬?孩子,也許是你身上有什麼誘人的味道吸引到了他們。”納魯德博士意味深長地說。
“你在尋找同類。”
“一個靈能者。”凱瑞甘說。
“嗨,小子,哪裡跑?”泰凱斯一把就抓住準備開溜的小孩。
“放開我!你這個壞蛋!”麥喊到。
“知道我是壞蛋就閉嘴。”泰凱斯自認為管教小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小心我彈你小丁丁。”
“嗯你等等。”奧古斯都還想要問他一些問題:
但緊接著,一名披著破舊紫色長袍的黑暗聖堂武士出現在奧古斯都的麵前,定睛一看,卻是消失已久的黑暗教長澤拉圖。
也隻有澤拉圖才能這樣來去自如。
“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澤拉圖教長。”凱瑞甘對此也是見怪不怪,理論上說,她算是澤拉圖的半個學生。
“你你你——”納魯德博士嚇了一大跳,麵如土色。
“你好人類。”澤拉圖看了納魯德一眼。
奧古斯都也沒有得到澤拉圖正要找自己的消息。當然,黑暗教長要尋找某一個人,他是絕不會提前通知的。
“行吧,澤拉圖,你得先告訴我,你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