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瑪大人——”
黑暗教長阿茲瑪坐在一棵參天巨樹枝繁葉茂的枝乾交錯的樹冠間,向下即是一片茂盛蔥蘢綠色森林,綠蓋疊翠,其間點綴著被子植物鮮豔的橙紅色和紫紅色花果。
時而有拉長的粗獷吼叫聲回蕩在森林的上空,一股空曠茫遠的氣息撲麵而來。
天空的顏色介乎於藍色和靛青色之間,這說明這顆星球的大氣層從甲烷和氮氣的含量較多,也證明其上的植被已經經曆過了相當長的衍化曆程。
這陌生星球上的一切都與黑暗聖堂武士們所熟悉的薩古拉斯相去甚遠。
廣闊無垠的陸地一直從星球的北極延伸至南極,上麵長滿了繁盛多樣的高等蕨類植被種群和茂密的森林。星球的大陸板塊還處於相當活躍的狀態,多而活躍的火山時而噴發,因此翠色叢林中大規模火山噴發熔岩湧動的奇特場景並不罕見。
在這裡,多而麵積廣闊的湖泊取代了星球形成早期的海洋,密集的雲層和強氣流帶來了充沛的降水。以緯度、海拔、日照和水流等因素形成的多種多樣的生態環境塑造了一個生機盎然,但卻危機四伏的原始世界。
“由主宰開啟的蟲洞已經關閉,所有的通訊連接都中斷了。”一位身著紫色戰袍黑色戰甲的黑暗聖堂武士在樹冠間翻騰的黑霧間現身,與慣於在枝頭立足的鳥類一樣輕盈地落在一段枝杈上,無須攀扶就能穩穩地站在上麵。
這是一位來自於澤拉泰部族的奈拉齊姆黑暗聖堂武士,盔甲上滿是來自於異蟲巨大牙齒和鮮豔的脊冠。這個部族的戰士是著名的獵人,他們熱衷於獵殺異蟲並獵取尖牙利爪用於裝飾,以彌補星靈身軀過於圓滑不夠有菱角的缺憾。
與異蟲的戰爭中,這個奈拉齊姆星靈部族的戰士是最積極迎戰的一個。
“我完全失去了薩古拉斯的一切聯係,如同她與我之間橫亙著整個虛空。”
說完,這名黑暗聖堂武士大師就不再多言,像是黑色的磐石一樣沉默。
“教長大人,我已探明該地的數千種植物,其中有許多都是有毒的,不然就是極具攻擊性。這裡生活著許多生性凶悍的生物族群,匪夷所思的是,它們幾乎都是掠食者,同族之間自相殘殺的狀況極度常見。”另一位身披多層深紫色長紗的女性黑暗聖堂武士出現在另一邊,她長袍上的薩爾那加表明其應當是位令人尊敬的、知識淵博的學者。
在黑暗聖堂武士們之間,領袖、戰士與工匠科學家的區分並不明顯,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強大的戰士。
“我也發現,即使是差異極度明顯甚至完全迥異的物種之間也有著相似的特征,這意味著它們在幾百萬年以前可能有著共同的起源。”她說。
“這些強大的生物無時無刻不在相互廝殺,殊死爭鬥,世代如此,無休無止。”
就在黑暗聖堂武士交談著的時候,遠處的樹冠間忽然傳出一陣樹枝折斷的聲音和激烈的搏鬥聲。在尖銳的嘶鳴中,一隻生有兩對皮質膜翼的怪物正用撕咬著另一隻似蛇非蛇的生物。
前者長得更像是帶翅膀的蜥蜴而不是鳥類,它也有著爬行動物強健的身軀和粗糙的淺綠色皮膚,寬吻長嘴的前端帶著淺灰色的斑點,其下鋒利的巨齒仿佛是專為切碎一切而生的。這個怪物有多對爬行生物般的金色豎瞳,每一雙眼睛藏著厚皮包裹的褶皺中,都睜開時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另一隻則是有著長蛇般細長軀體的生物,它鮮豔的顏色意味著這種生物帶有致命的劇毒或是極度危險。其拱其的脊背上有著幾對脈狀膜翼幾近破碎,帶有螯針的尖刺瘋狂地甩動著想要刺入對手的身體裡。
在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裡,那隻古怪的蜥蜴就用它粗壯有力的上下顎咬裂了那條長蛇的頭骨,並像是吸進一根辣條一樣快速地把後者吃掉了。
緊接著,讓阿茲瑪等黑暗聖堂武士都非常吃驚的是,吞下獵物以後這頭蜥蜴的身上立即發生了竟然的蛻變。它厚皮下的骨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碰撞,不僅是體型的變化,還長出了更多的翅膀、眼睛甚至是毒針。
這些蛻變讓這個如獲新生的怪物發出耀武揚威般的咆哮,仿佛它已經不可戰勝。
“不可思議。”那名女性黑暗聖堂武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一會兒就帶回來了這個讓星靈黑暗聖堂武士們悚然震驚的生物。
它被束縛在一個由虛空能量纏繞著的靜滯力場發生器之中,正劇烈地掙紮著,竭儘全力地想要攻擊周圍的黑暗聖堂武士。
儘管如此,這仍然無法改變它火雞般的體型和相比之下過於短小的四肢所帶來的先天劣勢。
“進化?它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完成了其他種族幾百幾千年才能做得到的事情。”黑暗聖堂武士學者說。
“聞所未聞。在其他地方的某些物種,可能因為環境的一成不變和缺乏競爭力,就是曆時幾千萬年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她說。
“這是一個有著無限潛力的物種,如果它們的進化是沒有上限的,那”
“那就是另一種異蟲。”阿茲瑪緊盯著那隻尖叫著的怪物:“甚至,它完全有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進化成利維坦那樣的超級生物,或者是另一種更可怕的東西。”
“這裡是否有進化中較高層次的文明?”阿茲瑪教長這樣詢問說。
“有以群聚方式聚集在一起的巨大群落——其中的部落首領和最強大的成員擁有相當高的智慧,它們甚至能夠說某種特殊的語言。”那位黑暗聖堂武士回答說。
“它們雖然不具備靈能,對靈能的感知卻極度地敏銳,我懷疑這些生物已經發現了我。”
“一定是這樣的,這裡就是異蟲最初的誕生地,澤魯斯。這些生物很有可能是異蟲的遠親,雖然它們已經在幾千年乃至更久以前就在演化的道路上分道揚鑣。”黑暗教長阿茲瑪站了起來,但動作已經不如出征之前那樣敏銳了。
“就和如今薩古拉斯和艾爾的星靈那樣。”
在主宰打開蟲洞的時候,阿茲瑪教長可能是距離其最近的那一名星靈。
那時,阿茲瑪已經把自己的靈能利刃刺入了主宰剛剛睜開的巨眼中,讓這個剛剛降生的生物發出了人類所無法聽到但絕對驚悚的心靈咆哮,而他也被主宰可怕的靈能力量所重創。
隻是那還不足以殺死已經蘇醒的主宰,其體內的力量已經不是哪一位黑暗聖堂武士可以比擬的了。
但恐怕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主宰都會對黑暗聖堂武士心有餘悸。現在隻要感受得黑暗聖堂們的氣息,主宰就不敢睜開眼睛。
此後,阿茲瑪義無反顧地率領著他的黑暗聖堂武士們穿越蟲洞來到了這顆陌生的星球。即使身負重傷,他與身邊的黑暗聖堂武士們也一直在密切監視著異蟲在這異世般星球上的一舉一動。
他們沒有飛船,既無法離開這顆星球,也無法與警告自己的族人。
“在刺入主宰那顆醜陋巨眼的時候,我與它的心智有過短暫的接觸。”阿茲瑪說:“我得知,這裡是主宰年輕的思維和記憶中異蟲最初誕生的地方。”
“異蟲曾經在澤魯斯誕生,而後又離開了它,並且很長時間都不曾再回來。在新生主宰混沌的意識中,一個令它恐懼的、不可違抗的聲音命令它離開逃離查爾,於是,這個心智還不夠健全的怪物就慌不擇路。”
“大人,那個聲音來自哪裡?”那名女性黑暗聖堂武士在己身永遠都無法滿足的求知欲的驅使下詢問阿茲瑪說。
“來自虛空”阿茲瑪讓一陣戰栗控製了他,這讓他深感羞愧。
“主宰醒來以後,它體內蘇醒的虛空能量短暫地衝破了虛空與現實之間的界限——我不知道它究竟在那裡麵得到了些什麼。”
黑暗教長阿茲瑪在黑暗聖堂武士中地位崇高,經年累月的見聞和學識賦予了他強大的戰鬥技藝與智慧。
他曾見過在星雲碰撞間誕生的那些明亮但壽命短暫的年輕恒星,看到過無比熾熱的藍色恒星和正逐漸冷卻的紅矮星,也見識過恐怖的中子星和星團中心的超級黑洞。
但隻有一種事物能讓這位教長因敬畏而戰栗——虛空。
敬畏虛空。
“薩爾那加。除了他們,還能有誰?”那位黑暗聖堂武士還是一位研究薩爾那加神學的學者。在族人們召回她以前,其一直都在宇宙中搜尋著黃沙和廢墟中有關於薩爾那加存在紀律的蛛絲馬跡。
“薩爾那加來自虛空,如果他們消失了,那也該回歸虛空。畢竟他們永生不朽,他們是虛空中的神靈。”
“這是一個預兆。”她發光的綠色眼睛所火焰般搖動著:“但如果沒有其他的跡象和預言,我也弄不清楚這究竟代表著什麼。”
“我無從知曉。”阿茲瑪隻是說:“那也許隻是主宰一個臆想。”
“如果那就是薩爾那加,那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從未這樣明確地回應過我們,給予以任何指引。”另一位一直待在陰影中的黑暗聖堂武士也忍不住現身說:
“是我們做的還不夠嗎?”
“我們曾讓薩爾那加大失所望,他們未曾再注視過星靈也是情理之中。”黑暗聖堂武士學者說。
“但憑什麼,異蟲又憑什麼?”
“哧啦——哧啦——”
大片樹木被折斷的聲音傳來,整個森林也立即如同燒開的一鍋水一樣沸騰起來,各種模樣怪異的澤魯斯生物馬上做鳥獸散。
黑暗教長阿茲瑪瞬間來到了樹冠的頂部,一位位黑暗聖堂武士也紛紛出現在他的身後。
“異蟲亮出了它們的獠牙,這個世界即將毀滅。”其中的一名黑暗聖堂武士說。
在這片森林的邊緣,大量有著棕黑色外骨骼的異蟲建築正以恐怖的速度拔地而起,深紫色的菌毯如燎原之火般在翠綠色的叢林和原始森林中蔓延,吞噬的土地刹那間就變成了單調病態的灰色。
被火山灰染黑的厚厚雲層與黑日下,主宰已經在一片廣闊的叢林上紮根,數以億記異蟲正在穿越叢林,天空中是遮天閉日的王蟲和異龍。異蟲甲殼碰撞的哢哢聲、窸窸窣窣聲音和狂暴的吼叫足夠讓那些曾經對抗過它們的敵人想起過去的恐懼。
蟲群正在擴張。
根據它們鮮亮的紅色和紫色甲殼,可以分彆出它們是腦蟲達戈斯和亞克的族群,提亞瑪特和耶夢加得,創世界之龍與吞噬世界之蛇。
僅參照人類基於恐懼給這些蟲群的稱呼,就可以大體地得知它們的作戰風格和可怕之處。
現如今,阿茲瑪也不確定現在指揮整個蟲群的是最強的那隻腦蟲達戈斯還是那隻新生的主宰。很顯然,新生的那隻主宰無論是心智、能力還是威望都遠不及與過去的主宰。
“但是,澤魯斯的生物正在團結起來。”阿茲瑪看向另一邊。
基於同仇敵愾或是其他的星靈所無法理解的方式,異蟲的遠親澤魯斯原始異蟲正在團結起來,多個由強大原始異蟲首領領導的超大型部落正聚集起來,從地平線的另一邊出現。
相比於異蟲,原始異蟲更像是綠色的恐龍,它們的防護是堅硬的皮革而不是幾丁質甲殼。許多的原始異蟲都有著相似的外形,但體型則是千差萬彆,能夠雷獸相提並論的巨型原始異蟲有如一座小小的高山,但與那些無與倫比的異蟲相比則渺若星塵。
一隻真的有如山嶽般的原始異蟲率領著大半個澤魯斯的原始異蟲,它的體型猶如主宰,以至於地麵都因無法承受其重量而塌陷。
對於澤魯斯的原始異蟲而言,這是一場生存之戰。
“在與族人取得聯係以前,我們還將在此堅守。”黑暗教長阿茲瑪說到:“希望我的老朋友澤拉圖能夠找到我們。”
“拉莎加爾,請庇佑我們。”
這個時候,各占據半邊天和半塊大陸的查爾蟲群和原始異蟲轟然碰撞,如兩色的墨水相互交融。霎時,吼聲震天,血肉橫飛,血肉都被拋向空中。
在一方被徹底地毀滅以前,無論是原始異蟲與查爾蟲群都不會停息。
不斷汲取優質基因並迅速進化特性在這兩種異蟲的身上都得到了不同但同樣恐怖的體現。
在極端的時間裡,甚至隻是吞下一塊生肉的時間,原始異蟲通過吞噬查爾蟲群獲得了新的形態。而查爾蟲群則在原始異蟲的身上獲得了早已經被遺忘的基因組並衍生出全新的強大變種。
它們之中必有一個要滅亡,另一個則要遠甚於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