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奧古斯都而言,澤拉圖的薩爾那加飛船虛空尋覓者號把他從地麵上折躍上船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周圍的事物先是一暗,接著他腳下的土地就變成了堅實的黑色船艙。
“你們為什麼不開燈?”雷諾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星靈的神奇科技,並沒有大驚小怪。
初始船艙裡很暗,但隨著他們的出現周圍的艙壁和地麵都開始閃爍起綠色的光芒。這種綠色的光芒就像是茂盛的植被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芒而非某種不自然的人造光源。沿著螺旋形和神秘符號回來流動的綠色光芒最後組成了一個個帶格柵的扇形和等六邊形圖案,有如蕨類植物的嫩芽。
地麵上鋪的不是地毯或者是防滑瓷磚,而是某種類似於黑色海綿的柔軟吸音材料,即使是動力裝甲的合金穩定靴踩在上麵也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兒可真冷。”泰凱斯打開自己的頭盔麵罩,四下張望著:“簡直就像是在冰窟窿裡一樣。該死的,我們不會在那些黑暗星靈的冰窖裡吧。”
虛空尋覓者的船艙很大,足以容納奧古斯都等人和他們的移動載具,在艙室的邊緣還能夠見到一些散發著綠色光芒的尖棱形水晶簇叢。水晶簇叢根植在船艙的四壁交界處,就像是從裡麵長出來的一樣。
船艙裡並不是寂靜無聲的,除了清脆的水晶矩陣共鳴聲外還有類似於水流的激蕩聲和風沙的聲音,給人一種自己正置身於大自然中而非艦船上的奇特感覺。
“這無疑是一艘薩爾那加飛船,是那些曾經給予星靈知識與智慧啟迪的諸神造物。”塔爾達林用他長長的龍騎士機械附肢行走著:“它不是薩爾那加在艾爾遺留的那些飛船這艘飛船蘊含著強大的虛空能量,也許過去薩爾那加正是駕駛著它穿梭在宇宙中。”
“真偉大,時至今日我們的飛船也不過薩爾那加戰艦的模仿品。”
“在很久以前,黑暗教長就駕駛著這艘飛船在宇宙穿梭,尋找薩爾那加曾於宇宙中遊曆的痕跡與虛空中那些囈語般的預言。”那名黑暗聖堂武士走到奧古斯都與塔爾達林的麵前。
這時,一道投影在奧古斯都的麵前出現了,畫麵正是坐落於岩漿島嶼之間的異蟲主巢。那裡麵的景象讓在場的所有人類和星靈都感到震撼,無數由黑色幾丁質甲殼、尖刺、灰褐色的脊椎骨架、肉色的囊泡膜翼以及滲著粘液和深紫色菌毯的異蟲有機體建築物。
這些建築物就像是活著的一樣,它們的表麵無時無刻不在膨脹、收縮和增殖,建築頂端像呼吸口一樣的收縮著,主乾上的肌腱與經脈蠕動著向各處輸送血液和營養物質,仿佛整個地麵都是活著的,是一塊暴露在空氣中的皮下血肉。
畫麵所及都是異蟲搏動著的有機體建築,其中最高的甚至是超過了塔桑尼斯主星的創世家族天空塔。在這些建築的中心即是無比龐大的異蟲主宰,它的身軀直徑長達數英裡,大部分還深埋在堅硬的火山岩地表之下。主宰之上,數以千計的尖刺直刺雲霄,一個巨大的眼睛正森冷地注視周圍的一切。
奧古斯都、塔爾達林和雷諾都湊了過來,其餘的星靈聖堂武士也難掩好奇。穿著金藍色盔甲或是金紅色動力裝甲的星靈和人類戰士簇擁著,彼此緊挨著,他們的關係顯而易見地因並肩作戰的經曆而得到了改善。
“那個就是所有異蟲的主人,主宰。”黑暗聖堂武士對奧古斯都說:“它所存活過的歲月也許就像是異蟲這個種族的本身一樣漫長。”
“為什麼壞東西總是活得比好人久?”泰凱斯同時把主宰和星靈都嘲諷了一遍。
“主宰很可能是永生的。弗朗科斯博士和斯台特曼的研究顯示,異蟲的細胞更新換代的速度遠比人類要快得多,但它們卻不會衰老。”奧古斯都解釋說。
“但也有可能是蟲子沒出生多久就被我們乾掉了。”雷諾指著那道虛幻的光影,盯著主巢上空的那道朦朧的陰影。
“那是一個蟲洞?在查爾的地表上?”
“沒錯,一個使用靈能搭建的蟲洞。”塔爾達林說:“這說明異蟲主宰的靈能強度已經超出了作為一個生物應有的界限,或者說,它本來就是無儘異蟲的意誌的總和。”
“過去,我們的探險船隊偶爾會進入天然蟲洞,它們可以將幾萬光年乃至更遠距離的旅程縮小到你從自家門口走到鄰居家苗圃的距離。”雷諾到底是乾過艦長的,相比於不聽不學不練的泰凱斯,他至少會認真地學習。
“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弄清楚一個看上去穩定的蟲洞之後到底是什麼,以及它們到底能維持多久,是幾分鐘、幾年還是更久凡事總有一個頭。”
“要是我們能掌握這種技術,就能把相距遙遠的殖民地和邊疆星係連通起來,建立一個科技與貿易相互補足的穩定交通網絡。”奧古斯都感歎說。
“我看這沒什麼可能,除非抓到異蟲的主宰讓它們替我們賣命。”泰凱斯說。
“要去送死,我可不攔著你。”雷諾嗬嗬一笑。
“它們想去哪兒?”塔爾達林緊緊地盯著光影中的蟲洞。
那是一個完全由虛空能量與暗物質所構成的、朦朦朧朧的黑色漩渦,在查爾殘存的大氣層中旋轉著。開始的時候這個漩渦的周圍還輻射著光怪陸離的彩色強光和撕裂地表的風暴,到後來就隻剩下一個黑色的圓。
圓的中心的極致的黑色,像是黑洞一樣吸收著自然光。一隻龐大的蟲群利維坦正在穿過這個黑色的蟲洞,它太陽風帆一樣的巨型鰭膜翼正在狂風中搖擺,不可計數的異蟲飛行生物環繞著它。
蟲群利維坦是比貝希摩斯更具攻擊性的超巨型生物,它同樣能夠在宇宙中進行超時空躍遷。即使是在麵對人類時異蟲也沒有利維坦登場,難以想象是什麼樣的敵人使得蟲群出動了這些可怕的生物。
“我希望是塔桑尼斯”泰凱斯說:“等蟲子乾掉了聯邦,我們再回去收拾殘局。”
“我們到了。”這時,黑暗聖堂武士提醒虛空尋覓者的乘客們說:“虛空尋覓者正在這座主巢的上方。”
“你們的執政官在哪兒?”塔爾達林嚴肅而緊迫地追問那名黑暗聖堂武士。
“就在一處靠近主巢的觀察哨點,在這附近最高的那一座火山的山頂。”黑暗聖堂武士回答說。
“馬上把我折躍到那裡。”塔爾達林以命令的口吻說。
“算我一個。”奧古斯都說:“澤拉圖一定發現了更多有關蟲群詭異舉動的蛛絲馬跡。”
“如你所願。”黑暗聖堂武士馬上聯係負責管理中樞節點折躍矩陣核心的同伴。
奧古斯都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間裡,腳下的地麵就由黑色吸音的海綿體地麵就再次變成了查爾的灰燼地麵。
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環形山的頂部,周圍都是嶙峋的山石與灰燼,黑色的濃煙和熱浪正從背後升起,地麵時而輕輕震顫。
雲層就像是環繞著山頂的白色煙圈,奧古斯都從自己所在的位置向下看時隻能看到翻滾的灰燼雲,這些由細小灰燼碎屑組成的雲分分合合,時而分裂,露出一道道裂隙。
黑暗教長澤拉圖就站在一塊巨大的黑色火山岩後麵,他孤身一人,在山間凜冽的狂風中孑然而立。
這是一副令奧古斯都印象深刻的畫麵,澤拉圖暗淡的深紫色長袍都因歲月的侵蝕而顯露出鐵鏽色的色澤,自他縫著棕色皮毛的衣襟下的披風在山風中就像是一麵獵獵的旗幟。
澤拉圖低垂著頭,顯然是在沉思。
這名在奈拉齊姆黑暗聖堂武士之中有著極高聲望的長者是僅存的幾名黑暗教長之一,也是地位僅次於女族長拉莎加爾的執政官。隻不過澤拉圖從不管理族內的事物,他僅僅閒雲野鶴般的人物,是一個在宇宙中探索未知與神秘的旅者。
“澤拉圖,長者。”奧古斯都走向澤拉圖,表現出明顯的敬意。他的真誠絕不是偽裝的,這也是澤拉圖對奧古斯都另眼相看的重要原因。
每一個星靈、無論是平民還是戰士都是一位讀心者,以至於在與人類接觸時他們並不會認為這是一場冒犯的行為。即使澤拉圖沒有探尋奧古斯都內心深處的真正秘密,他也能感受到這個年輕的人類的真情實意。
這是奧古斯都這種對澤拉圖尊敬真實到讓他本人都感到奇怪。澤拉圖總是懷疑奧古斯都已經認識自己很久了,不過他並不會刨根問底,隻是把這當作命運的一部分。
對於尊敬自己的人,黑暗聖堂武士曆來會回報以相同的敬意。
“你們來了。”澤拉圖看向奧古斯都。
在掃過奧古斯都身邊的星靈聖堂武士大執政官塔爾達林時,澤拉圖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高階聖堂武士、大執政官與偉大的龍騎士塔爾達林致敬也許女族長仍然還記得您,我是黑暗教長澤拉圖,這些黑暗聖堂武士們的領導者。”
澤拉圖滿懷敬意地說:“你們都是亞頓那個時代的戰士,與您相比我不過是個知識淺薄的無知孩子。”
自從塔爾達林的軍隊在查爾登陸,澤拉圖就一直在觀察著對方。
“但我們隻看到了一個敵人。”塔爾達林身邊的高階聖堂武士也一並被折躍至澤拉圖附近,他們自登上黑暗聖堂武士的薩爾那加飛船虛空尋覓者號就一直精神緊繃,如履薄冰。
高階聖堂武士們紛紛亮出閃耀的藍色靈能之刃,直指澤拉圖。
“不是敵人,是兄弟。”塔爾達林對澤拉圖的態度緩和得多,以至於他手下的聖堂武士們總擔心自己的執政官是否已經被黑暗聖堂武士的墮落思想所腐化。
“聖堂武士與黑暗聖堂武士之間不應該有此一戰。”相比於黑暗聖堂武士的問題,塔爾達林到更在於蟲洞背後的究竟是什麼。
“異蟲一定在準備入侵一顆星球或是一整個文明世界。”他對澤拉圖說:“你們弄清楚了嗎?”
“我不確定”澤拉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一個可怕的、唯一的主巢意誌正在蟲群的意識不斷傳遞著,腦蟲們在巢穴中討論著主宰的偉大計劃,這顯然易見的是一次針對星靈的進攻。”
“我們的殖民地遠在科普盧星區之外,那裡也駐守著奧力部落的無敵艦隊(tegreatfleet大艦隊)。”塔爾達林擔憂地說:“最高議會的擔憂成真了,如果我們沒有消滅這個星區的所有異蟲,那麼這就會演變成席卷整個星靈帝國的全麵戰爭,那時我們的人民都被被置於戰火之下。”
“主宰的目標可能就是艾爾。”澤拉圖說:“在殺死那幾隻腦蟲的時候我多次接觸到了主宰的思想,它的族群一直宇宙中尋找著星靈的足跡,一旦異蟲發現了我們,它們就會尋求與星靈融合的途徑,這是主宰的創作者賦予它的使命。”
“艾爾就是它的目標它知道艾爾的存在,一直都知道,為什麼?”
“艾爾!不!”塔爾達林的情緒第一次流露出失控的跡象:“這怎麼可能,艾爾的坐標一直都是一個秘密,她的位置一直隱秘在我們所設置的引力場下。”
“我希望這隻是在杞人憂天。”澤拉圖說:“在上一次冥想時,我似乎預見了未來的黑暗與無儘的戰火在科普盧星區”
黑暗聖堂武士的科技與聖堂武士的還是有很大區彆的,相比人口眾多有著諸多部落的艾爾,他們並不如負責司掌星靈艦隊的奧力加部族那樣擅長鑄造與駕駛戰艦,但他們更加的擅長時空科技。
據說黑暗聖堂武士中那些參透了時間與空間奧秘的智者能夠預見到未來的碎片,從而給予其他人以指導——儘管奈拉齊姆先知的數量極度稀少,他們的預言也不總是準確。
也許澤拉圖真的能預見到什麼,但奧古斯都並不認為他知道真相。
“我必須向執行官塔薩達爾,向艾爾的最高議會陳述這件事,讓他們做好準備,無論這是否隻是一種可能。”塔爾達林打開通訊設備與星靈遠征軍艦隊的星梭號聯絡,但下一個噩耗接踵而至。
“最高議會到底在想些什麼?”沉默了十幾秒鐘以後,塔爾達林突然怒吼了起來。
“怎麼回事?執政官。”奧古斯都走近了塔爾達林,心裡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不應該與你提及這是艦隊還在查爾高空軌道上與異蟲作戰時的事情。”塔爾達林看向奧古斯都:“星靈帝國的最高議會宣布,由於塔薩達爾違背了淨化所有被感染人類星球的命令,甚至是還與墮落者黑暗聖堂武士為伍,他已經不再是科普盧遠征軍的執行官。”
“最高議會會派遣一名阿基裡部落新任執行官接替塔薩達爾的職位,由於對聖堂武士階層的失望,一名德高望重的仲裁官也會一同出發。”他悲痛地說。
“塔薩達爾被命令隻身返回艾爾接受法庭的審判,而遠征軍則要繼續執行原來的命令。”
“審判,那個什麼最高議會當彆人是傻瓜嗎?”泰凱斯凶惡的眼睛一瞪。
“就是傻子在犯罪以後都不會束手就擒,更彆說主動去警察局投案自首。”他對此表現得相當熟絡:“更彆說還要趕著不知道多少光年遠的路回去。”
“要是我,我才不鳥最高議會,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是荒唐,臨陣換將?就是為了那麼幾個破理由?”雷諾也感到不解:“這算怎麼一回事。”
“真不敢相信那是素來以睿智和遠見執掌星靈帝國的仲裁官們。”澤拉圖驚歎不已。
“我學到的曆史告訴我,是星靈帝國的仲裁官們定義了法律並指引著星靈時刻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這是他們的作風。”奧古斯都看著塔爾達林:“那麼,在塔薩達爾不再擔任執行官的這段時間,誰來暫代他的的職位。”
“是我。”塔爾達林說。
“這件事就還有回旋的餘地。”奧古斯都露出微笑:“人類有句古老的諺語,那就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