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人公會。
剛剛應付完一眾長輩和領導的鬼麵狐身心疲憊地回到了辛遠刑的辦公室。
一進門,他就卸下了在外的偽裝,毫無形象地躺在了沙發上。
“爺爺,秦叔叔說過兩天要準備一場晚宴祝賀我攻略高危靈域,讓我來邀請您一起參加。”
“什麼性質的?”
“私人。”鬼麵狐回答道:“我不大想去,據說是他的女兒正好從南山市的分部曆練回來了,想借此機會讓我們兩家再聚一聚。”
辛遠刑笑笑:“這是看到你身上的潛力,動起心思來了啊。”
鬼麵狐無奈:“就是說啊,這與其說是聚會還不如說是應酬呢,我是一點兒也不想去。”
可辛遠刑卻勸道:“不過還是去一下吧,這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主動上門來拉攏自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
“但是他那個女兒,多少年沒見過了,卻說得像是我什麼很好的朋友一樣的,到時候得多尷尬啊?”鬼麵狐還是有些抵觸。
辛遠刑聞言笑出了聲:“你應付得來那些個老油條,卻應付不了一個小姑娘了?”
“這能一樣麼”鬼麵狐搖搖頭:“不說這個了,我剛剛進門就看您樂和和的,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是不是好事現在還不確定,不過確實是個有意思的人。”
辛遠刑的腦海裡浮現出薑律那張像是打膠過度滿是萎靡的臉:
“你結交朋友的眼光果然是遺傳到我的優點了,真不錯。”
“如果真的是這樣不是危險了嗎?”鬼麵狐的表情逐漸凝重:“您這麼早卸任會長不就是被好朋友坑的麼.”
辛遠刑笑容一滯,怒喝道:“逆孫!安敢多言?!”
赤山市,紅日孤兒院。
飯桌上,院長終於還是沒忍住:“你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的這個啊?”
“我接觸什麼了?”剛打好飯的薑律滿臉晦氣:“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就是個普通網友!”
孤兒院裡的工作人員平時吃飯都是在一張桌子上,就像是一家人一樣,聽院長這麼一說,其他人的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他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此時剛收拾完孩子們吃飯後留下的碗筷的張姨正好開門進入餐廳,摘下袖套便是問道:“剛到門口就聽你們說得熱鬨,怎麼了?”
“沒怎麼。”薑律起身為其添飯:“老登進我房間不敲門,看到我在視頻聊工作以為我在乾啥呢,就張著個嘴巴說說說。”
“你要真是聊工作那我敲不敲門都不影響吧?你為什麼要專門強調是我不敲門導致的誤會?”院長放下碗筷,一臉嚴肅:“我覺得非常值得懷疑。”
摘掉帽子的廚子大叔捋了捋額間沒剩幾根的劉海,向院長邪魅一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大膽猜測,薑律不會是在看網課學習吧?”
“?”薑律歪了歪腦袋:“你未免有點太大膽了那,但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其他幾個護工自然知道廚子大叔在開玩笑。
於是一名護工馬上接過話茬:“那我小膽猜測,你應該隻是在網戀吧?”
“網戀個屁!”薑律一把薅住院長的肩膀:“你跟他們說,我網戀能網戀那樣的?”
院長淡定地端起麵前的菜湯呡了一口:“以前我是會覺得不會的,但是自從你告訴我論壇那些視頻的作者是你之後,我不太確定了。”
張姨疑惑地問道:“什麼視頻?”
薑律焦急地阻止:“您彆管。”
看樣子他並不希望親手帶他長大的張姨知道他現在變成了怎樣一個優秀的人。
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飯桌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除了院長和張姨,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調侃起了薑律。
“得了吧,咱們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你還開上視頻會議了?”
“你遇到什麼困難了不如直接說,大家幫你想辦法。”
“還有啊,你看看彆的驅魔人,哪個不是精精神神的,你這整天像是沒睡醒似的,除了我們,誰知道你是驅魔人啊?”
調侃中大都表露的是幾人對薑律的關心,但其中同樣包含著他們對薑律一直以來的成見。
在他們看來,儘管薑律現在已經是驅魔人了,但看他最近的狀態依舊渾渾噩噩,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因此覺得他頂多也就是驅魔人公會的邊緣人,乾些打雜的事兒。
這種工作性質哪需要視頻聊工作啊?
眼看說著說著變成了大家開始對自己口誅筆伐,薑律也是有些紅了。
“合著我乾了什麼非得給你們報備是吧?你們沒看到就等於我什麼都沒做?”
“你不要這麼想,大家不是那個意思。”唯獨張姨是真的有些擔心他:“而且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了,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覺都睡不好啊,你看你黑眼圈這麼重,彆是生病了吧?”
“哎呀真不是。”薑律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他這是用了預知之眼後精神力消耗過大的後遺症,可這些事怎麼跟張姨說呢?
這時,院長歎息道:“如果不是因為從小看著你長大,你這樣的劣跡護工,我是不該留你在孤兒院工作的。”
薑律撓撓臉:“不是你也從來沒跟我發過工資啊.”
“那你有幾天是認真上班的?”
薑律視線飄忽,嘴硬道:“我經常帶孩子們一起玩的,小方可以證明。”
“小方去年就已經被領養了。”院長鄙夷道:“彆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該戒的你就給我戒了。”
聽院長說得這麼曖昧,大家更好奇了,紛紛猜測薑律到底是染上什麼不好的東西了。
不過正在這時,薑律突然想到了什麼。
院長不也是驅魔人麼?
於是他疑惑地看向院長:“不對啊,你不是應該認識他嗎?”
“啊?”院長一愣,然後當即否認三連:“我沒有,我不是,彆亂說。”
他認定了視頻裡的那個老頭當作了薑律的某些不好的朋友,所以薑律這麼一說,他本能地就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小子侮辱誰呢?
可薑律繼續追問:“他不是你同事麼?”
“越說越離譜了!混賬!”院長一拍桌子:“我是有那種愛好的人嗎?!”
“他也是驅魔人啊。”
薑律大大方方地將當時偷偷錄下來當作證據以免辛遠刑不認賬的視頻截了張圖放出來:
“你確定不認識?”
幾人瞬間便是將腦袋湊了過來。
可除了院長覺得眼熟,其他人都是表示完全沒有見過。
“好像是有點眼熟,但是是誰呢”院長眉頭緊鎖,總感覺在哪見過。
“上年紀以後是這樣的,要不要我提示你一下?”
“彆急,馬上就想起來了。”
院長擺擺手,然後繼續思索,到底在哪見過呢?
“誒?”他想起了什麼:“這個人”
他忽然起身往樓上走去,不多時,又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從辦公室拿回一個小冊子。
“這是什麼?”
廚子大叔問道。
“驅魔人公會的乾員手冊。”院長一邊解釋,一邊翻開第一頁比對,隨後怪叫一聲:“啊?!”
薑律的表情逐漸變態。
“怎麼了?”其他人問道。
“你這.他是”院長結結巴巴,口不擇言。
眾人湊上前去,便是看到驅魔人手冊扉頁的創始人頭像,竟然和薑律視頻中的老頭有九分相似。
至於為什麼不是一模一樣,是因為手冊上的那個人看上去要年輕許多。
“他說他叫辛遠刑。”薑律說著,指了指扉頁上的那個名字。
“臥槽!”廚子大叔猛地一抓劉海:“薑律出息了?”
“算是吧。”薑律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都說了是工作,你們還不信。”
“能跟創始人打視頻,這應該不是驅魔人都有的機會吧?”有人驚訝地問道。
“肯定不是啊。”不等薑律回答,角落中便是有人小聲逼逼:“院長不是也當過驅魔人嗎,連人家的長相都忘記了呢,指定沒見過真人。”
“是啊是啊,看樣子薑律青出於藍,很有進步的機會啊。”
院長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我見過!”他有些倔強地道。
可大家剛剛投向薑律的那種欲言又止的笑容此時一絲不差地全部投給了院長,表明了就是不相信。
雖然院長還真的見過辛遠刑真人,不然對方也不會對他有印象,但顯然他不像薑律這樣視頻為證,任何解釋都有些蒼白無力。
不過他很快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管薑律再優秀,是金子在哪都發光,可赤山市離京琥市這麼遠,就算發光了辛遠刑又怎麼看得到呢?
如果沒有什麼契機,跨這麼多級彆直接聯係到對方,怎麼看都不合理。
院長當即便是聯想到了此前薑律挖斷國防光纜的事兒。
“我說.你這應該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吧?”
薑律的笑容逐漸收斂。
沒想到這次院長猜得意外地準,自己還真是犯事兒了。
而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飯桌上快活的氣氛也淡了下去。
幾人麵麵相覷。
連驅魔人公會的創始人都驚動了,這得是犯了多大的事兒啊?
“呃”廚子大叔多少是有點高情商在身上的:“沒關係,犯的事兒大也是本事,那其他驅魔人犯事兒怎麼就見不到創始人呢?你們說是吧?”
“啊對啊對啊。”
“是這樣的,不能名垂青史咱們遺臭萬年也是一樣的。”
“太對了,是由分說,交給後世來評判就好了,對了,你多久槍斃?”
“什麼跟什麼啊?”張姨瞪了幾人一眼,而後心急如焚地問道:“薑律,到底怎麼回事?你真犯事兒了?”
“您先彆急。”薑律安撫道:“準確來說,其實應該算是喜憂參半。”
“什麼意思?”院長問。
“就是我搞定了一個很多驅魔人都搞不定的靈域,會長他對我比較看好,想邀請我去總部見一麵。”
“這是好事啊,那憂呢?”張姨追問。
“我還沒說完呢。”
薑律思索著措辭:
“本來我是不想去的,但是我有個朋友,是在總部的,最近遇到點事兒,涉及的有點廣,可能牽扯到我,然後會長他就承諾,我要是去跟他見一麵,表現得好,就一筆勾銷。
我估摸著是已經查到我頭上了,結果會長比較惜才,想對我網開一麵,不然我想不到彆的理由能讓他突然就關注到我。”
“不過這種情況下還能讓他網開一麵,很難想象你在他眼裡到底有多優秀啊。”廚子大叔揉捏著下巴評價道。
不過張姨並不在乎薑律到底有多優秀,她隻在乎他能不能平平安安。
她握住了薑律的手,十分緊張地問道:“那嚴不嚴重,你去的話會不會”
“應該不會,既然會長承諾了,那就是有保障的。”院長沉吟道。
可張姨卻質疑道:“你都沒見過人家說得像是很了解他似的。”
“我真見過.”
“管他承諾不承諾的。”薑律倒是灑脫地對院長交代道:“反正我把和他的對話都錄音錄像了,到時候要是出什麼事兒,你就曝光出去。”
“玩這麼大?”院長呲牙咧嘴,明顯是有些怕了:“那你的安危怎麼辦?”
“這倒不用擔心,實在不行就躲到靈域裡麵度一段時間的假唄。”
在這麼多靈域都留下過種子,薑律自認無論躲到哪個靈域自己都能過得風生水起夜夜笙歌,根本就不用擔心沒有去處。
聽到他的話,大家悄悄將目光都挪到了院長身上。
依稀記得,這個在外麵光鮮亮麗的老驅魔人,當初好像是因為受不了靈域裡各種可怕的東西才在穩定下來後退役的。
可為什麼聽薑律說起來,進靈域就像是回家了一樣,不止完全沒在怕的,反而還很享受?
隻能說高下立判。
難怪有的人能得到創始人的賞識,反觀有的人,連麵都見不到呢。
“我真的見過!”院長小臉通紅。
“啊你能聽到我們的心聲?”
“你倒是不要把心聲寫在紙上啊!”
廚子大叔歎了口氣,將寫著【難怪有的人能得到創始人的賞識,反觀有的人,連麵都見不到呢】的紙收了起來。
張姨看著不知道輕重的幾人搖搖頭,看向薑律:“那你什麼時候走?”
“約的時間是明天,他派專機來接我。”薑律回答:“不過我一會兒收拾東西就準備直接走了,因為還得去分會報備一下,免得他們以為我突然失蹤了。”
“這樣嗎。”張姨點點頭:“那一會兒我幫你收拾吧,你還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我擔心你不知道該帶什麼東西。”
“行。”
一時間,餐桌上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
這種孩子遇到了麻煩卻幫不上忙的感覺讓他們感覺有些難受。
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老了,沒用了。
“你也收下去!”廚子大叔怒氣衝衝地對院長吼道。
然後早就體會過這種感覺的院長遺憾地將寫著【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老了,沒用了】的紙條收了下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