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旅遊的。”薑律乖巧地回答。
他已經認出來了,這張人臉就是奈亞拉托提普。
不過人臉大概率隻是他的其中一個化身,就跟被諾登斯封印在幻夢境大深淵的那具化身性質差不多,至於他記得自己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分身之間意識共享吧。
“旅...唉...”
奈亞拉托提普欲言又止,歎息聲中蘊含了說不出的苦澀。
他們倆就像是網戀奔現一樣。
奈亞拉托提普:你跟照片不太一樣。
薑律:那我走?
奈亞拉托提普:唉...
“所以我想你是不會幫我了。”奈亞拉托提普又接著問道。
或許他是帶了一點僥幸心理的吧。
薑律不知道。
他說:“你猜。”
“......”
沉默。
薑律之前一直以為,現在的陰帝,那時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梅楠,或許是被奈亞拉托提普給蠱惑了,並且得到了場外援助,這才成功背刺了自己。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奈亞拉托提普采取了更為極端的方式。
他直接控製了陰帝。
至少從此刻陰帝用儘全力想要把奈亞拉托提普的這具化身驅逐出自己的身體來看,情況就是這樣的。
“不管你是誰,是怎麼奪取了這具身體,我們之前又有過什麼恩怨,現在都不重要了。”
奈亞拉托提普突然說道:
“我現在隻問你一個問題,成為陰間之主的機會就擺在你的麵前,你是否願意抓住?”
或許是擔心薑律並不清楚陰間之主這個地位的含金量,他還補充道:
“你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我相信你對陰間也已經有所了解了,這可是無上的權柄,是在所有被神話覆蓋的大世界中,能排進前三的存在。
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看見了,就連冥界都在陰間的遠征之下被打得節節敗退,我想再沒有什麼比這更有說服力了。”
聞言,薑律帶著三分自豪三分淡然以及九十四分的變態笑了起來。
這還用你說?
隻有我知道陰間的底子有多好。
不過,在那笑容之下,其實更多的是薑律隱而未發的怒火。
陰間之主的位置是什麼大白菜麼?
用屬於我的東西來當籌碼,早晚做掉你啊...
而看到他笑,奈亞拉托提普自然而然地以為他是心動了。
畢竟那笑容,就和一個資深罪犯在聽到哪裡有大活的時候下意識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樣。
所以在他看來,事情已經算是成了:“所以你考慮得怎麼樣?”
“我拒絕。”
“嗯,拒絕就好,那麼現在你...啊?”
因為篤定薑律會同意,所以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有聽清薑律說的是什麼,便是要吩咐對方幫助自己,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薑律說的是拒絕而不是願意。
他不理解。
“這種機會你都能放過的啊?”他難以置信地質問。
薑律聳聳肩,沒做什麼解釋。
開玩笑,就沒見過有人會拿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來當作籌碼交易的。
怎麼,我自己的牛至還用你來賦予我打膠的權利?
沒道理的。
見狀,奈亞拉托提普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不要開玩笑了,沒有人會拒絕這種至高無上的地位的,你隻是在裝腔作勢罷了!”
薑律眨眨眼:“啊我感覺你有點下頭了。”
這種說話方式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一些幽默語錄,什麼“沒有人不喜歡看腹肌”、“我不知道你在裝什麼,你在屏幕那邊肯定都流口水了吧”、“你說不想談戀愛不過隻是你沒有嘗過男人的好罷了”之類的。
乳腺一緊了就是說。
聞言,奈亞拉托提普突然冷笑出聲:“我可是還記得跟你說過冥界之戰的事情,如果你不是因為有想法,又怎麼可能從幻夢境不遠萬裡來到這裡呢?”
又是經典發言——
不想和我睡為什麼要出來見我?
薑律很少這麼評價一個人,但他現在確實覺得奈亞拉托提普多少有些普信了,簡直和自己一樣令人作嘔。
不過對此,他也並不想多做解釋,隻是小熊攤手道:
“嚴格來說,我其實也不是主動過來的,這都是一場意外。”
人臉依舊猙獰,隻不過隱約間出現了一絲思索之色。
“我想起來了...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難怪,難怪你不願意和我合作...”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惻惻的。
“你和宙斯是一起的不是嗎?你們就是要跟莪作對!”
“誒?”聽他這麼一說,薑律也終於想起來了。
當初為了將變化為軟泥怪,要爆掉整個星球和他們同歸於儘的奈亞拉托提普帶離,宙斯用了自己的身體來當作容器,強行吸納了他,為此付出了一具分身作為代價。
那個傻逼當時曾經高呼了自己的名字,以宙斯的名義使用了正義的製裁,而奈亞拉托提普顯然是聽進去了。
現在正在聯手主神給被其操控的陰帝施壓的又正好是宙斯,那麼當初和他在一起的自己,自然也就會被奈亞拉托提普視作敵人了。
他說的不追究過去的恩怨,隻是不追究薑律破壞了他和諾登斯之間的博弈,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但如果眼下給他添堵的人還是跟薑律有關係,那就另當彆論了。
發現這一點之後,薑律也意識到沒有再裝的必要了。
諸天萬界,能跟宙斯玩到一起去,還能讓他付出這麼大代價來幫助的,說實話出了薑律這個出生也就沒彆人了。
想到這裡,薑律不再掩飾:“上次沒有和你攤牌,不過現在你應該猜到我是誰了吧。”
可誰知,奈亞拉托提普竟然沉默了。
在一段尷尬的時光之後,他輕描淡寫地道:“不就是宙斯或者諾登斯的盟友麼?”
“啊我是不配擁有姓名嗎?”
薑律感覺到有被冒犯。
不過他同時也是有些奇怪。
什麼情況,特征都這麼明顯了還不知道我是誰?
還是說其實他並不知道我和宙斯的關係,所以單純以為我們隻是出於某種原因暫時結盟在了一起嗎?
比如...諾登斯找來的正義的夥伴之類的。
薑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這麼看來,似乎還能再裝一裝,多套點話。
在必要的情況下,甚至可以選擇幫助奈亞拉托提普繼續控製陰帝。
憑借與其短暫的兩次接觸,薑律便是能看出他是一個底牌和謀算都層出不窮的老陰逼,他並不覺得如果他被逼出陰帝的身體之後會沒有其他後手。
如果到時候他又悄悄找到了新的替身,如法炮製,又將陰帝背刺,那麼情況就會變得比現在還要糟糕。
因為如今的亂子雖然已經很大了,但是至少薑律已經慢慢掌握了不少信息,如果沒有把握一次性摁死他,搞不好前麵的功夫就全部白費了,又會出現什麼地獄之戰,赫爾海姆之戰的。
這就像是為了一篇論文準備了很久的參考文獻,結果臨了了告訴你研究方向變了,新的課題完全用不到那些素材,直接就虧悶了。
所以相比之下,不如維持原樣,這樣一來至少還不會存在太多信息差,以前的各種準備也能夠派上用場。
而且奈亞拉托提普肯定也想不到,拜他所賜現在過得很慘的人會願意幫助他。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這種腦子不正常且沒有節操的人。
但恰巧薑律就是。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道:
“但是我要說的是,你其實誤會了,我和宙斯並不熟,隻不過是諾登斯找到了我們,他組局之前我和宙斯都沒見過。”
奈亞拉托提普沒有說話,更沒有作任何評價。
但薑律的直覺告訴他,對方已經動搖了。
他似乎已經有點相信了。
這也不怪他單純,越是聰明和深沉的人,就越是隻信任自己。
他們總是會更願意相信他們自己判斷出來的“事實”,特彆是當在沒有暗示或是其他形式的引導下,從他人的口中聽到和自己判斷的“事實”相近的內容,他們就會覺得這就是真相。
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薑律進一步試探道:“而且我覺得你有點極端了,我說拒絕不是真的拒絕,難道你聽不出我是在談條件嗎?
就像是買東西的時候跟老板砍了價,老板不同意,我說不買了然後往外走,難道真的代表我不想要了嗎?
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多挽留我一下的,這個道理就算是小孩子都明白的。”
“還有這種操作麼。”從來沒在菜市場砍過價的奈亞拉托提普發現了新大陸:“所以說,你是為了讓我開出更好的條件?”
“當然,不然我不遠萬裡從幻夢境跑過來做什麼?”
現在薑律又覺得對方好像不是這麼普信了,原來人家是在給自己找理由呢。
“事到如今不還是老老實實承認了麼?”奈亞拉托提普十分油膩地冷哼一聲:“那麼,除了陰間之主的位置,你還想要什麼?”
“你不是說暫時還需要陰帝,不能給我陰間之主的位置麼?
但是我也不是會老老實實吃你畫的餅的牛馬,所以我先要冥界,打下來以後一次性付清!”
薑律認真地道:
“其實我早看宙斯不順眼了,我生平最討厭好色之人,俗話說得好,手離戟把越近,成功離你越遠,在我看來,宙斯這輩子注定無法獲得什麼比較巨大的成就。
所以當初我作為雇傭兵,按照諾登斯的委托封印了你的分身之後,我就和他鬨掰了,而我又是一個比較記仇的人,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想要利用冥界距離天界最近這個點,狠狠報複他。
我直接一手野兵營,把主堡蓋在他門口,他肯定受不了的!”
奈亞拉托提普稍作沉默:“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啊什麼這都不行嗎?那你自生自滅吧,小氣鬼。”薑律開始無理取鬨。
此時陰帝的頭皮已經出現了一些開裂,灰色的霧氣正在從中逐漸開始逸散出來,薑律相信,再過不久奈亞拉托提普就會被陰帝逼出體外。
在這節骨眼上,薑律不相信他不急。
而隻要他答應了這個略顯貪心的條件,自然也會以為薑律是一個貪得無厭好掌控的人。
並且有了利益綁定,他就會有更多的安全感,也就會更加放心。
但奈亞拉托提普的回答卻是打破了薑律的小算盤。
“我不是不想答應你,準確地說,是我做不到。”奈亞拉托提普平靜地說道:“我從不會答應彆人我做不到的事,你換一個條件。”
“為什麼?”
“因為進攻冥界不是目的,隻是手段。”
奈亞拉托提普解釋道:
“至於為什麼,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隻用知道,我對冥界沒有任何興趣,我勸你也不要動什麼心思,因為很快那裡就會成為一片廢土。
會有數不清的神血灑在那裡,不止是來自冥界和陰間的屍體,將會堆滿那裡。”
“嚇唬我?”薑律故意表現得色厲內荏,將一個小人的形象表現得淋漓儘致。
“你大可以試一試。”奈亞拉托提普依舊選擇當一個謎語人:“不過代價是用原本可以成為陰間之主的機會來當賭注。”
“嘖...”薑律咋舌。
雖然沒有說,但是薑律隱隱能夠猜到,所謂是手段不是目的,或許是為了以此為導火索,就像薩拉熱窩事件一樣,挑起更大的戰爭。
說不定這會是以諸天萬界為棋盤的一場大棋。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不湊熱鬨的理由了。
此時的薑律,慶幸於自己來到了這裡。
如果沒有來到這裡,他就沒有機會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入局了。
想到這裡,薑律直接問道:
“那麼,我現在該怎麼幫你?”
“你是個聰明人,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不打算幫我,當我從他的身體裡出來的時候,會趕在離
開尋找下一個宿主之前殺死你。”
“彆廢話。”薑律不以為意地道:“告訴我現在該怎麼做。”
“將手按在他的腦門,然後放鬆對身體的掌控,我會借用並主導你的力量對抗他,真是沒想到,他有一天也能成長到能跟我分庭抗禮的地步。”
說著,奈亞拉托提普不隻是自嘲還是不屑地笑了起來。
薑律默不作聲,隻是在那股禁錮著他雙手的力量消失之後,按照他說的將手放在了陰帝的腦門上。
但他也留了一手,準備隨時使用物品欄中的複活幣,防止對方出爾反爾對自己不利。
而就在他將手放上去的一瞬間,陰帝突然抬起了頭,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怒視著薑律。
再下一刻,薑律聽到了他說出了一句充滿諷刺性的話。
“你這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