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很不尋常啊。”
一名身穿戰鎧的中年男蟲看著已經幾乎淹沒到城牆上的洪水,麵容凝重且憔悴。
若非是他有經驗,在察覺到災難來臨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自己領地的城牆,關閉所有城門,恐怕他身處盆地中的領地第一時間就要被淹成亞特蘭蒂斯了。
至於為什麼說他有經驗,這是因為比起金戈領主他們這些家鄉的原住民,他要知道得更多。
他其實是不同於薑律這樣冒牌貨的真正的滅世者,是從下界以獻祭一界的以吸取崩壞能量的代價飛升到家鄉並通過奮鬥成為領主。
所以在他的眼中,這種場景是似曾相識的。
如今這樣大範圍的洪水和地震,正是代表這一個世界正在崩壞。
讓他費解的是,他不明白身處宇宙中心的家鄉,為什麼會發生崩壞,在他的理解中,如果家鄉都崩壞了,那也就意味著這片宇宙正在走向末路。
在沒有發現宇宙之外的證明之前,如果宇宙毀滅了,那麼囊括在其中的所有生物,無論下界人還是上界人,都將無一例外地消失。
這樣的可能讓他感到頭暈目眩,儘管他早已不知道害怕為何物,但心中的無奈和絕望還是填滿了他,讓他整個人變得十分消沉。
不過好在這樣的崩壞並沒有持續太久,他所熟悉的那種崩壞的過程,似乎隻進行到一半,就因為某種原因被打斷了,從而導致了現在半死不活的局麵。
再是半死不活,那也比真的死掉好得多。
隻是感受著體內力量的流逝,還是讓他感覺有些不甘心。
望著城內的遍地哀鴻,他緊緊握住了拳頭。
“這樣一來,這些年的經營就全部白費了啊。”
也正在這時,一道黑色的颶風從遠方刮了過來,中年男蟲見到這標誌性的特征,收起了臉上的憂鬱。
待到黑色颶風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城牆之上,黑風領主露出真容,他才強行擠出一抹笑容。
“你來了。”
“嗯。”黑風領主沒有寒暄,直奔主題:“情況怎麼樣?”
“比以前弱了至少一半。”
對於黑風領主的詢問,他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兩人本就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領主,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或者說戰略合作夥伴,所以對於黑風領主的到來,他其實也絲毫不奇怪。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對方第一時間來找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作為一個從下界飛升而來的滅世者,又成為了領主,他的履曆是比其他領主更加光鮮亮麗的。
所以他當然會有一種優越感。
這就像是玩過內測服的玩家在麵對正式服玩家時,總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趾高氣昂,覺得我吃過的鹽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
因此他也就先入為主地把知曉他這些光輝經曆的黑風領主當作了來虛心學習的迷妹。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正當他思考著該如何優雅而不失風度地向黑風領主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後者卻是率先開了口。
“這位是我的好友,也是一直以來和我站在統一戰線的領主,流浪領主,和你一樣,是滅世者。”
黑風領主對薑律介紹道。
薑律左右看看,若有所思道:“流浪領主麼,災難總是慢你一步是吧?”
聞言,流浪領主這才注意到黑風領主身後的薑律和白絲。
黑風領主介紹完自己,卻沒有介紹這個年輕男人,這讓流浪領主心裡很不舒服。
因為這明擺著就是在說,在她眼裡,自己不如這個年輕男人重要。
這就像是工地來了個大領導,經理帶著他參觀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下麵的領班,然後跟領導隨口提道:這是我們誰家那個小誰。
活脫脫就是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可畢竟當著麵不好說什麼,流浪領主還是端著想要保持自己的風度,便耐著性子問道:“這兩位是?”
“哦,忘記跟你介紹了,這是我的接班人,另一個是他的朋友。”
黑風領主介紹完,薑律衝流浪領主隨意點了點頭。
可惡,名字都不說嗎,看來我是被小看了呢.流浪領主忿忿地心想著。
看著眼前這個雙手插在褲子裡,出了臉其他都平平無奇的人,他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彆之處。
於是他懷著給一個下馬威的心思,決定試探試探薑律。
“你好。”帶著微笑,他伸出了左手,想要和薑律握手。
薑律是個實誠人,也不疑有他,直接就將左手從褲腰裡抽了出來,伸了出去。
“啊,你好。”
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可流浪領主剛發力,這麼用力一捏,薑律的手竟像是沾了水的肥皂一樣滑了出去。
感受著怪異的手感,流浪領主舉起了手,放在眼前疑惑地查看了起來。
隻見他的指間附著了一層薄薄的黃褐色的物質,質感十分滑膩。
“嗯?這個是”
“啊抱歉。”薑律這才反應過來:“我應該先洗個手的,我的。”
皺了皺眉頭,流浪領主問道:“所以這個到底是什麼?”
“一些混合物。”薑律帶著歉意解釋道:“其實剛剛我在忙著把我的冠狀溝弄乾淨。”
“冠狀.溝?”流浪領主眨眨眼:“是什麼?”
無奈之下,薑律隻好把雙手重新插進褲腰,然後用小臂把褲腰撐開,露出裡麵的薑寶。
雖然這是流浪領主的身體結構和薑律這樣的純種人類有區彆,沒有同樣的器官,但是他還是一眼就猜出了它的用途。
“好漂亮的生殖結構。”流浪領主摩挲著下巴,嘖嘖稱奇。
“啊你糊臉上了。”
“.”流浪領主放下左手,沉默片刻,然後用右手擦掉臉上糊著的混合物:“所以我手上這個,是你生殖結構上的.”
“不是。”薑律搖頭:“我們不生產汙垢,我們隻是汙垢的搬運工。”
不過薑律還真沒有說謊,這還真不是薑寶自主研發的泥。
事實上,這是此前他鑿大腦的時候,在地上的裂縫裡帶出來。
在【陰陽邪宗】中曾經提到過,薑寶是進化出了放血槽的。
這樣的特殊結構在麵對活物的時候是沒有任何缺陷的,但恰恰地震裂縫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活物。
哪怕有世界意誌的存在,但土地本身是沒有意識的,它就不是一個整體。
所以鬆散的泥土自然而然就會附著在薑寶之上,和黏性溶液以及被在高速摩擦下引起的高溫融化的矽鋁酸鹽相混合,最後牢牢焊死在薑寶之上,將其變成了叫花雞。
雖然薑律並不覺得太難受,但這樣實在不美觀。
所以為了讓薑寶恢複原狀,薑律從黑風山開始,一直用邪神左手摳到了現在。
直到流浪領主提出握手,他才差不多清理乾淨,一時間沒注意,這才忘記了洗手。
眼看流浪領主在聽到解釋之後絲毫沒有表示接受的意思,反倒是表情愈發猙獰,薑律連忙補救道:“彆急,雖然聞著臭,但吃起來香。”
“?”
白絲出列點頭:“是真的。”
“.”流浪領主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山豬吃不來細糠。”薑律見流浪領主還是不說話,隻好遺憾搖頭,然後重新穿好了褲子。
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黑風領主打起了圓場:“好了,我們來不是說這個的,流浪,出大事了,深淵已經動手了,所以我才專門來找你商量計劃。”
“當真?”流浪領主暫時放下了被薑律抖陰騎臉和給他下馬威的事兒,立馬嚴肅起來。
二話沒說,黑風領主直接將賬本丟給了他。
拿到賬本,流浪領主翻閱起來,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
“他竟然已經強悍至此?!”
“是的。”黑風領主咬牙道:“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了。”
“的確是不容小覷。”流浪領主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是話鋒一轉道:“不過如果是之前,我會把這當作頭等大事,但現在還有更嚴重的事情。”
他歎了口氣:“你不覺得眼下的情況是更大的危機嗎?你可能不了解,但我要說的是,這絕對不是簡單的洪水和地震,這是”
“這是這個世界正在崩壞。”黑風領主打斷了他:“不過沒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雖然這樣的後果的確讓人難以接受,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
流浪領主一愣:“無奈之舉?”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這是人為的?”
“嗯。”黑風領主拍了拍身邊薑律的肩膀:“是他做的。”
“這怎麼可能?!”
流浪領主下意識就否定道:
“我是滅世者出身,所以我知道,隻有在一個世界本就趨於毀滅,需要推翻重建的時候,這種情況才有發生的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也需要長時間的醞釀和深耕,還需要為此做出很多努力,達到許多苛刻的條件。
家鄉的法則一直以來都十分牢固,此前也沒有任何趨於毀滅的征兆,不可能突然就崩壞,更不可能是人為。
你告訴我,什麼人才可能淩駕在世界意誌之上?!”
說到最後,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
黑風領主還沒開口,薑律便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你就該想得明白,如果不是人為控製的,那怎麼可能就崩壞到這種程度就停下,應該崩壞到這個世界完全湮滅才對不是麼?”
“這”流浪領主一時語塞,竟是發現自己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隻是他還是不相信,就算邏輯上說得通,可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低俗和沒有羞恥心到了極點的人能做到的。
“可是,你怎麼可能”
“還記得在崩壞之前你們聽到的聲音麼。”
薑律歪嘴一笑:
“薑寶·耶格爾,還有印象嗎?”
“那個聲音就是你?!”流浪領主大驚失色。
他一直感覺薑律的聲音有些耳熟,可他也沒有多想,畢竟世界這麼大,有那麼一兩個聲音相似甚至完全一樣的人也不足為奇。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聽到的那個在崩壞前傳到所有人腦海中的聲音,竟然不是世界意誌的聲音,它的真正麵目,竟然是人類。
甚至這個人類還不是領主!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流浪領主急迫地問道。
薑律小熊攤手:“跟你解釋有用麼?我就算手把手教你你也不可能做得到的。”
流浪領主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也知道薑律說的是實話,如果家鄉真的這麼脆弱,那麼早就崩壞無數次了。
要想做到這一點,一定有無比苛刻的條件。
不過這又讓他想不通了。
“既然你都能做到這一步了,還要跟我商量什麼計劃?”他有些苦澀地問道:“哪怕深淵他再強大,你也可以輕鬆對付才是吧?”
“倒也不是這麼簡單。”薑律擺擺手:“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得吃哥?”
“麻煩你解釋一下可以嗎。”在得知了薑律的壯舉之後,流浪領主瞬間收斂和謙卑了不少。
“所謂得吃哥,就是出手必殺之。”
薑律大手一揮:
“得吃哥通常具有某一方麵的巨大優勢,超出平均水平很多很多,比如長得帥,比如身材好。
但這個優勢往往是比較單一的,隻不過它像是太陽一樣,一出現,就能夠掩蓋其他所有的缺陷,簡單來說就是術業有專攻,並不一定代表很全麵。
並且得吃哥的行動模式是帶有極強的目的性的,相當於說,所有的行動,都隻是為了最後能得吃這個目的,為此是可以做出其他方麵的犧牲的。
同理,我能推動家鄉的崩壞,就是因為我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並且為了達成需要的條件,犧牲了其他方麵的發展。
所以這並不代表我實力強,隻能說我得吃了,懂?”
“嗯似懂非懂。”
“似懂非懂就夠了。”薑律聳聳肩:“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叫得吃哥的,給你懂完了我還得吃個屁啊?”
說著,他衝黑風領主虜了虜下巴。
“去,跟他解釋一下該怎麼做,咱們的小團體接下來要做就是給我狠狠地孤立深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