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簡單的交流,薑律得知,年長的鳥嘴醫生名叫馬裡諾,另一人是他從外地帶來的學生,名叫格雷科,他們都是教會的醫生。佛羅倫薩是最早出現瘟疫的地方,出於宗教信念,各地不少醫生都自發趕來救援。等他們到了這裡才發現情況並不像他們想象得這麼簡單。隨著感染規模的逐漸擴大,這些醫生不僅因為近距離接觸病患而死傷慘重,也相當於被封鎖在了佛羅倫薩,往外走就必然會經過疫區然後死亡。直到某個叫查爾斯的天才,發明了一套防護服。他用上了威尼斯麵具狂歡節的鳥嘴麵具,在裡麵填充草藥隔絕空氣,然後全身從頭到腳披著防油布製成的大衣,雙手用巨大的手套包起來,戴著帽子,手上拿著手杖,必要時指揮病人如何療病。這的確能夠有效隔絕一些他們稱之為瘴氣的致病因素,儘管還是會時不時有染病的醫生出現,不過比起毫無防護來說,已經算是一個極大的飛躍了。“放心吧,我既然來了,那就該有些變化了。”薑律了解到如今的情況後,安慰道。“嗯,我相信您。”馬裡諾附和地點點頭。不同於他們全副武裝,薑律至始至終沒有作任何防護,就這麼暴露在充滿汙穢的空氣中,但卻沒有出現絲毫不適,這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神跡。因此自然對薑律無比信服。凱瑟琳也跟在後麵,不過她隻顧著低頭吃著馬裡諾給她的乾糧,看得出來,她實在是餓壞了。逐漸熟絡一些後,馬裡諾發現薑律並不像是教會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職人員,他很平易近人,即便掌握著能夠遏製瘟疫的神奇力量,也沒有絲毫架子。於是他也就逐漸放鬆下來,開始在焚燒屍體時跟薑律閒聊起來。“福爾摩斯先生,您的名字聽起來不像是佛羅倫薩人。”薑律盯著搖曳的火光,看都沒看馬裡諾:“哥們兒,彆名字了,你看我長得也不像本地人啊。”“那您是來自”“我是從東邊來的。”“東邊.”馬裡諾猜測著問:“耶路撒冷?”“還要更東邊一些。”馬裡諾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一個更加符合薑律長相的種族:“那是.韃靼?”“韃靼?啥玩意兒?”“呃我們也稱之為上帝之鞭,寓意著來自地獄的魔鬼。”薑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這是把自己當成元了是吧?這輩子最討厭原了,必不可能承認自己是元!於是他不屑地否定道:“牛魔上帝之鞭,上帝有這麼粗的鞭子麼?記住了,咱是陰間之鞭!”“陰間.”馬裡諾有些困惑。薑律隻好解釋:“這是我們紅十字會自己的地獄,言儘於此,彆問,再問就不禮貌了。”“噢,抱歉。”馬裡諾大概是以為犯了什麼忌諱,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一會兒,中途格雷科和凱瑟琳也多次加入談話,憑借著這不長的時間,薑律就向他們描繪出了一個遍地神獸,開局一個蛋進化全靠吞的東方神秘國度,成功唬住了他們,狠狠給自己剛建立的紅十字會的含金量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必須要解釋的一點是,十字並不是十字架嗷,這是兩個要拆開的字。”薑律開始解釋現編的教義:“紅是太陽,意味新的變革和欣欣向榮,十是每個成員總是以十分的全力為了目標奮鬥,字代表文化,無論走到哪裡文化自信都是根本,會則代表團結,隻要每個成員團結起來,就能人定勝天。”薑律是個十足的投機分子,他敏銳地抓住了黑死病的Timing,乘著人人自危,向上帝祈禱卻得不到回應的這個時機,開始宣揚這種對他們來說先進的思想。文藝複興還未開始,啟蒙運動更是還有數個世紀。先前曾提及過,和新人比技巧,和老人比力氣,這就是他貫徹了兩世的強者之道。靠著黑死病,他完全可以用先進的思想做大做強,再創輝煌。這樣一來,以後文藝複興再也沒有三傑,隻能有一個傑,那就是他薑律!不過他還是忽略了循序漸進的問題,這樣的理念顯然還是對這些心中的封建主義和宗教觀早已根深蒂固的人有著不小的衝擊。哪怕是他們也早就懷疑上帝到底頂不頂用,但麵對這種大膽的言論,還是表現得有些局促。“這個.”馬裡諾尷尬地笑了笑:“我想還是等我們回去後再討論吧。”“也好。”薑律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了。他意識到了這就是西方人的劣根性,喜歡捧臭腳,哪怕上帝都這樣了,還擱那裝孫子。哪像咱們這麼務實,能留到後世還有所供奉的,就沒一個是閒神。不管是財神還是月老,壽星還是灶王爺,那可都是跟民生掛鉤的業績神,就沒見過哪家過年神龕裡供個玉皇大帝的。不多時,屍體焚燒完畢,格雷科下到挖的坑裡,搜集了死者的一些骨灰,分彆裝進了不同的小壇子裡。在此之前,這裡從未有過火葬的習俗,但是那些貴族一邊意識到屍體也會傳播疾病,一邊又想將家人的遺體留在身邊,也就不得不采用了這樣的方式。所以對於格雷科來說,打包骨灰的動作就顯得有些不大專業了。剛開始薑律還算耐心,但隨著天色漸暗,他就有些不耐煩起來了。這麼多,這麼裝得裝到什麼時候去?於是他提議道:“為什麼要分這麼清楚誰是誰的?直接裝一塊兒不行麼?反正塞滿就行了。”“不可以的,這樣豈不是欺騙了那些委托者們麼?”格雷科搖搖頭。“欺騙對天主教徒來說會怎麼樣?”“下地獄。”“好。”薑律打了個響指:“那你們現在加入我紅十字會吧,我們沒有欺騙一說,這樣你們就不算欺騙了。”“呃”馬裡諾有些猶豫:“欺騙或許不算,但這算是背叛吧.”“胡說八道。”薑律嚴肅地搖搖頭:“針對伱們這種錯誤的想法,我必須好好跟你們掰扯掰扯。”“您請說。”“你們覺得你們平時對上帝祈禱的時候虔誠嗎?”“很虔誠。”“那麼你們對上帝如此虔誠,他回報你們了嗎?在你們遭受苦難的時候,他伸出援手了嗎?”“沒沒有。”“對啊,他壓根不在乎你們的死活,這才是背叛!”馬裡諾和格雷科無言以對,薑律繼續趁熱打鐵。“拋開這個不談,我再問你們,在這場瘟疫之前,你們以前有穿過現在的防護服嗎?”“沒有。”“對啊,這就說明你們一直在跟隨環境的變化改變,提升自我,沒問題吧?”“沒問題。”“那你們在進步,他呢?”“唔”上帝忠誠的信徒此刻開始覺醒。“你們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對得起你們的虔誠嗎?”“好像是有點”上帝忠誠的信徒此刻開始生出不滿。“所以他總不能阻止你們奔向比他更好的人吧?”“這個.”上帝忠誠的信徒此刻開始蠢蠢欲動。“既然如此,我的建議是,進步第一劍,先斬意中神!”“嗯或許我們得再考慮考慮。”上帝忠誠的信徒此刻依然有些猶豫。“還考慮什麼?”薑律恨鐵不成鋼地使出了殺手鐧:“有的話我不想說得太直白,但現在看來不得不說了。你知道你們最可憐的是什麼嗎?上帝其實真的不好奇你們一天天都在做什麼,偶爾出現在你們的夢裡,有時候就隻是為了釣你們一下,讓你們知道他關注到了你,你真以為他會對你那些無聊的祈禱感興趣?他知道你們細膩、敏感,越是像回應祈禱這種小的行為越是能撩撥到你,所以你們大半夜不睡覺祈禱的那些個emo小作文,他都會給你們些反饋,可是誰又在乎你們為什麼半夜不開心呢?他無聊的時候,也會回應一下那些他不喜歡的信徒,其中就包括你們。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他從來不會把神諭的重心轉移到你們身上?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你們是什麼樣的人,他隻是無聊的時候消遣時光,在你那發發牢騷,畢竟說說曖昧的話又不需要承擔責任。你掏空了心思說的那些附和他,安慰他的祈禱,他也看不上,有時候甚至根本看不完,所以以後也彆老給他祈禱了,懂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