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覺得今天的母親有點奇怪。
明明說沒什麼事,但是語氣卻和平時不一樣。
就像在跑步機上跑動似的,說話有些大喘氣。
最重要的是,她有時還前言不搭後語,明明注意力不在和自己說話上,但還叫住自己,不停說些有的沒的。
這很反常。
“母親,你臥室裡還有其他人嗎?”
懷特皺著眉頭,他不得不生出這樣的懷疑。
“沒...啊!有。”
“你怎麼了?還好嗎?”
“是的,我還好,但是...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你說你臥室裡有其他人,是誰?”
“哦,是你教母推薦的一個...什麼?哦,一個針灸師父...他會一些...呃...來自東方的神秘儀式。”
“針灸?”懷特不疑有他:“我聽說過,聽說對身體有好處。”
“你聽說過,那太棒了。”
“我可以進來嗎?”懷特敲敲門:“如果不介意的話。”
“不太方便,我現在渾身都是針,我怕嚇到伱。”
“真是可惜。”
這時,薑律適時地開口,替懷特夫人緩解了尷尬。
“懷特先生,放心吧,我是專業的。”
清澈的少年音讓懷特頓時放下心來,這聲音聽起來並不像是壞人。
況且他也有自信,在西岸沒有人敢招惹他,就算是壞人又能如何,敢對他母親不利,他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不過聽著臥室內母親聲音中的慵懶和放鬆,懷特也莫名覺得有些疲憊。
“一會兒結束以後麻煩也給我做一次針灸吧,我最近精神狀態不大好,我在書房等你。”
“好。”薑律應道。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泫然欲泣的懷特夫人終於鬆開了自己那捂住嘴巴的雙手。
“忍不住了?”
薑律笑笑:“是不是覺得更年輕了?”
“我...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會這樣的...好嗎?!”
“噓,彆說話,用心感受...”
片刻後。
薑律坐在床頭,愜意地點了根煙,伸手揉了揉懷特夫人的腦袋,問道:“對了,剛剛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剛剛臨走前說什麼來著?”
懷特夫人抬起頭,伸手撩了撩額頭前垂下的金色長發:“他說讓你也幫他做個針灸,放鬆一下。”
“?”薑律意識到不妙:“那我怎麼回答的?”
“你說好。”
“哈哈,寄!”
......
薑律不會針灸。
他隻會大力行醫。
這就是問題所在。
當懷特夫人帶著薑律來到書房的時候,他手上隻有一盒從臥室裡找到的,懷特夫人尚且還很貧窮的時候在裁縫鋪打工時用到的大頭針。
儘管懷特夫人質疑過,這玩意兒會不會把她寶貝兒子給紮死,但是薑律堅持自己身為一個華夏人,針灸這種東西屬於是小學興趣班就學過的必修課。
“相信我,我的老師是一個傳奇針灸師父,她甚至被一些文學家當作原型寫進了小說,成為了重要角色。”
“你的老師是...”
“容嬤嬤。”
懷特夫人當然不知道嬤嬤的含義,而薑律的解釋是,這是我們華夏人自己的南丁格爾。
於是懷特夫人就打消了疑慮。
毫無疑問,容嬤嬤一定是名副其實的傳奇!
“懷特先生,你好。”薑律衝懷特露出一個微笑。
後者並沒有回應,而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薑律,然後又將視線放到了母親身上。
懷特夫人有些緊張。
沒想到的是,懷特竟突然欣慰地笑了。
“母親你的氣色很棒,做完針灸臉色都紅潤了不少,渾身散發著魅力,我敢肯定這位先生一定有著高超的技巧。”
“嗯...嗯。”懷特夫人甜蜜地笑了。
“那麼母親,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我不用在這兒看著嗎?”懷特夫人顯然有些不太願意離開。
她的心裡藏著事兒,正猶豫該怎麼跟兒子講述她和薑律之間這段有些荒唐但跟童話般神奇和美妙的關係。
“不用。”
懷特衝她揮揮手:“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會跟你談談的。”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即便是身為他母親的懷特夫人一時間也不好拒絕。
“好吧。”
“順便帶上門,謝謝。”
砰。
整個過程薑律都保持著微笑,沒有任何特彆的反應。
他當著懷特的麵,掏出打火機開始給大頭針消毒,輕鬆地問道:
“懷特先生,你有醫保嗎?”
“在這裡,醫保隻是商業性質的騙局罷了,我當然不需要那種東西。”
懷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難道你的收費跟我是否有醫保有關?”
薑律搖搖頭:“那你最好打過破傷風疫苗。”
“?”
不過懷特並沒有過多地去研究這句話,畢竟他並不是真的打算體驗針灸。
他伸手按住正在認真將針尖燒紅的薑律的手:“不著急,我有些問題想要先問問你。”
“什麼?”
“你和我母親是什麼關係?”
懷特平靜地看著薑律,可後者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無聲的威脅。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薑律麵不改色,仿佛根本聽不懂懷特在說什麼。
懷特歎了口氣,身子後仰,靠在了椅子上,自顧自地說起來:
“我的母親總是覺得什麼事情都能瞞過我,但很多時候我隻是通過這種方式讓她覺得她還能應付我,就像我小時候那樣,你明白嗎,一個母親總是需要一些身為長輩的威嚴,這一點我做得非常出色。
不過我隻要稍稍動動手指頭,底下的人就會把一切都告訴我,你們什麼也瞞不過我。
這是我母親第一次帶人來到三樓,她一向清楚規矩,所以那時我就起了疑心。
從剛剛我和你說話到現在你坐在我麵前過去了多久?或許半小時?
總之這足以我弄清楚你從狂鯊出來以後和我母親去了哪裡。
你們去了溫斯頓酒店待了一晚...對嗎?”
而回應他的是薑律不屑的笑。
他篤定懷特頂多就是查出了他和懷特夫人的行程,其他的根本不可能知道。
理由很簡單,但凡是個正常人,要是真什麼都搞清楚了,現在應該已經快進到掏槍決鬥環節了。
所以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開門見山地提出這個話題,但是很大程度上肯定是在試探。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玩個大的了!
“你在笑什麼?”懷特問道。
“你以為你什麼都了如指掌,但其實根本就是大錯特錯!”
薑律放下大頭針,雙手食指相扣,撐到了桌麵上,毫不露怯地跟懷特對視:
“你還記得你小學時經常照顧你的那個籃球隊的亞裔高年級生麼?畢業後他就離開了西岸,你再也沒見過他,還記得嗎?”
“你怎麼會知道的?”懷特一貫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當然是懷特夫人告訴薑律的,這些在持劍人眼中沒用的事,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薑律又繼續問道:“你小時候被狗咬,他將你送回了家,帶你第一次吃了芝士披薩,然後你才發現你芝士過敏,還有...”
“等等!”懷特愣住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明明就連我都...”
“就連你都有些忘記了對吧。”就是知道他不記得才這麼說的薑律故作失望。
懷特意識到了什麼:“難道說你...”
“沒錯!我就是當年那個總是照顧你的大哥哥!”
薑律猛地一拍桌子:“那個時候起我和你母親就已經一見鐘情了,我承諾等我成年就會來娶她,現在,是時候兌現我的承諾了。”
“我和你母親,我們...是純愛啊!!”
在懷特的震撼中,薑律呐喊出這句話,然後適時地擠出兩行清淚。
純愛青梅加天降,這已經...沒有輸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