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城有著一條名為“新生”的中央大道。
從城門直通城主府。
越是靠近中心,土地的價值便越是高昂。
每隔一百米,無論是商鋪或是民居,價格都成倍翻漲。
繁華,喧囂,熱烈,是從城門到城主府一路相隨的主旋律。
但今天的極樂城顯然與往常不同。
這條新生大道上一片死寂。
穿戴精良裝備的亡靈感染者陣列於兩側,迎接著它們的君王。
“賈維斯,開慢點。”
薑律坐在後排吩咐道:“大早上的,彆讓發動機的聲音吵到市民了,這麼安靜,他們肯定睡得很香。”
賈維斯:“......”
新生大道兩側沿街高樓中的居民,趴在窗戶上惶恐地看著下方緩緩駛過的汽車,以及後排那惡魔般的年輕人,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想象不到,除了惡魔,到底還有什麼人能夠驅使感染者。
有人想要反抗,這是自然的。
前方突然爆炸,焰浪掀翻了許多感染者士兵。
數百名由戰士和治安官組成的敢死隊突破了薄弱之處的防禦,衝到了薑律的車前。
不過也僅此而已。
還不等他們高呼衝鋒的口號,便被隱藏在地底下的感染者拽著腳拉進了地下,隻露出一顆頭顱。
麵前的都是怪物,不可能戰勝的怪物!
這樣的念頭剛剛出現在腦海裡,數百名敢死隊成員便聽到汽車上的人輕描淡寫地道:“嗨呀,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不是來破壞這個家的,不要這麼激動...”
他們將薑律的話視作對他們的侮辱,都打到他們家裡了竟還如此大言不慚,簡直狂妄。
憤怒衝破了理智,更壓過了恐懼。
即便會死,他們也想要呐喊些什麼:“你放...”
可話還沒說完,薑律就揮揮手:“說過了不可以傷人的哈,往邊上挪一點,彆擋著我。”
他們一怔,旋即意識到薑律從始至終都沒有再跟他們說話。
所謂的不要激動竟然隻是讓他的爪牙不要傷害他們這些抱著必死的決心奔赴戰場的人。
苦澀湧上心頭。
甚至已經有人沒了戰意,露出的頭顱上滿是失魂落魄。
“對不起啊薑神王,無法讓你儘興...”
被爆炸轟飛的那些感染者,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重新回到原位站崗,好像剛剛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兩側目睹一切的居民已是被恐懼籠罩。
除非無視他們這些無辜的人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否則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攔住下方惡魔進軍的步伐了。
更讓所有人絕望的是,到了現在,城主府的人還在裝死,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事實上,城主府早就已經陷入了混亂。
大臣們爭吵著、辯駁著,試圖找出阻止災難的方法。
年輕的城主端坐在王座上,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
他雙眼無神,低聲嘀咕著什麼。
“好玩!嘿嘿!長胡子老頭沒吵過光頭叔叔...”
收到極樂城淪陷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這裡的極樂城最大財閥,綠洲公司的主人,看著癡傻的傀儡城主歎了口氣,便駕輕就熟地繞過了大廳,從一條暗道來到了地下室。
宏偉的散發著古樸氣息的石門前,一個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如那風中殘燭一般苟延殘喘。
“你來了...”
老人並不知曉外界的一切,艱難地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他的後人不如他能沉得住氣呐。”
綠洲主人表情古怪:“他們還沒來,但是來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老人摘掉臉上的氧氣麵罩,露出乾癟的皮膚和鷹隼般鋒銳的雙眼:“不是鑰匙”
“不是,但是他能驅使感染者。”
“你在說什麼胡話”
“事實如此。”綠洲主人聳聳肩:“他本來是我選出來的臥底,但是不知怎的,才去了兩天,今天就帶著感染者對極樂城反撲了過來,而且現在已經完全滲透了,距離這裡應當不遠了。”
老人臉上的淡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心底的一絲慌張。
他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你來這裡是為了...”
“你知道的,我的父親和荊鴻一直是很好的兄弟,但是他被你逼走的時候我的父親卻選擇了袖手旁觀,這件事對我來說一直是一道揮之不去的陰霾。”
綠洲主人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不明白,我父親如此重情重義,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我時常在想,如果是我,我會不會這麼選擇,我想答案應該是不會的。”
“哼。”老人冷哼一聲:“你與你父親也是一丘之貉,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怎麼會把他的後人騙過來呢”
“不,你錯了。”
綠洲主人搖了搖頭,嚴肅地糾正道:“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比起流放者來說,更相信一直守在神國之門旁的你開啟它之後能夠帶領我們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一直以來困擾我們的其實是沙漠中無處不在的感染者不是嗎可現在矛盾的本身已經解決了,感染者已經被證實是可以操控的了,既然如此,你的價值也就沒這麼重要了。”
“你!”老人氣得開始劇烈地咳嗽,根本說不出話來。
“隻要能掌握這份技術,我們就能走出這片廢土,去尋找其他資源更加充足的綠洲,這也是在我父親去世後我將公司的名字改為綠洲的原因。”
綠洲主人有些病態地舉起雙手:“末世的新生就要來了,我相信在神的指引下,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更加美妙的世界!”
他陷入了狂亂的亢奮,整個人幾乎興奮到發抖,卻絲毫沒有察覺,地麵有幾道影子伸出了利爪,破土而出。
“找到了...”
“就是這裡...”
“快去請主人...”
陰森的竊竊私語將綠洲主人從興奮中拉回了現實。
看到這些有靈智的感染者的瞬間,他便意識到恐怕城主府已經被控製了。
果不其然,少頃,暗道內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真特麼能藏啊。”
抱著荊瀾的薑律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來,感染者們半跪在地迎接。
病床上的老人聽到動靜,但因為無法翻身,滿臉急迫。
而綠洲主人則是因為薑律身上的壓迫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就算對自己人都是淫威深重,就好比他懷裡的少女,每隨著薑律下一級台階,身體都會因為恐懼而顫抖一下。
也不知曉是從何處綁來的,當真是可憐。
冷汗一滴滴劃過額頭,綠洲主人看著逐漸逼近的薑律,敬畏陡生。
薑律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老人,對荊瀾耳語幾句。
稍稍回過神來的荊瀾疑惑地看向老人,然後目眥欲裂道:“就是他!我家裡有曾祖父和他的合照,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
薑律了然,伸著下巴指了指老人,對身邊的感染者吩咐道。
“去,把他氧氣管給我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