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送子廟。
某間禪房內,燈火通明。
善仁方丈盤膝而坐,望著眼前的文師太,麵色陰沉如水。
“這麼說來,你拿著懺悔菇,排查了三家所有可疑之人,都沒有發現色空的下落?”
文師太點了點頭,開口道:“回方丈,我確實沒有發現,有關色空的下落。”
“不過……”
她說到此處,聲音頓了頓,從僧袍下抽出一張畫像。
“不過,我已經有些眉目了。”
“若是我所料不錯,此人和色空失蹤一事,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甚至很有可能,色空就是被他秘密囚禁。”
“哦?”善仁方丈聞言,拿過畫像仔細一瞧。
隻見畫像之上,赫然便是一身粗布麻衣的吳量!
“吳家分脈菇師,一轉低階修為?”
善仁方丈看著畫像旁邊所述的信息,語氣略帶疑惑。
文師太微微搖頭,開口道:“方丈可莫要小瞧了此子……”
“徒兒嚴重懷疑,此子身上很有可能,存在著某種隱秘。”
善仁方丈聽到這裡,頓時來了興趣。
“哦?”
“此子有何問題?”
文師太也不賣關子,當即便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徒兒先前去到吳家,第一個利用懺悔菇,審問的可疑之人便是此子。”
“此子當時表現尤為可疑,有過一瞬間的欲言又止。”
“按理來說,他作為一個一轉菇師,麵對足有四轉的懺悔菇,是不可能有所遲疑的。”
“當時徒兒便有所警覺,懷疑此子身上或許存在某種手段,可以乾擾懺悔菇。”
“於是徒兒便在暗中,催動了另一隻信道菌菇……言行菇。”
善仁方丈聽到這裡,心下了然。
言行菇乃是文師太的本命菌菇,此菇的唯一作用,便是當人做出言行不一的舉止時,及時給予懲罰。
不過此菇無法向懺悔菇那般,能夠作用於他人,遂而顯得尤為雞肋。
然而在文師太的開發下,此菇卻擁有了不俗的妙用。
如每當文師太,想要確定一個人是否言謊時,她都會在心中默念一聲,自己即將聽到對方的真心話。
那麼,若是那人撒了謊,她自然會因為自己沒有踐行言語,從而受到言行菇的懲罰。
而這種懲罰可不是什麼小打小鬨,嚴重時甚至會危及生命。
遂而饒是文師太,也不敢隨便使用,隻敢依情況而論。
“徒兒催動了言行菇後,很快便發現此子從始至終,壓根就沒有受到懺悔菇的影響。”
“而此子麵對我的逼問,卻仍裝出一副被影響的模樣,不惜自汙名聲,也要隱瞞真相,洗清嫌疑。”
文師太沉聲開口,說到此處,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寒意。
“能讓此子做到這等地步,他所隱瞞的真相,定然驚世駭俗。”
“徒兒由此便可確定,色空失蹤一事,絕對和此子息息相關。”
善仁方丈聞言,目露寒芒。
他語氣森然,朝著文師太開口出聲。
“好好好!”
“既然已經知曉此子存在問題,怎麼沒把他捉拿過來,逼問我兒色空的下落?”
文師太雙手合十,念了聲慈悲。
“方丈莫急……”
“此子作為一轉菇師,卻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囚禁色空,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端倪。”
“他的背後,說不準還另有幕後主使,暗中謀劃了這一切。”
“此子能夠無視懺悔菇的影響,也許正是因為幕後主使,在其身上種下了手段。”
“若是貿然將其擒下,恐打草驚蛇,而且色空至今下落不明。”
“在沒有弄清楚色空,究竟被他們囚禁在何處之前,徒兒認為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妙。”
“你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善仁方丈眯了眯眼。
文師太走至窗前,望向吳家族地的方向,緩緩道:“沒錯。”
“此子經此一役,定然心生危機。”
“徒兒有十足的把握,這幾日此子肯定會有所行動。”
“屆時,我們隻需守株待兔,靜候大魚上網即可……”
……
次日,吳家族地。
“你們聽說了嗎?”
“分家那個妹妹受辱的倒黴蛋,據說所謂的重情至深,全是裝出來的。”
“此事我早就知道了,昨晚族長和家老談及此事時,我正好就在旁邊。”
“聽說那家夥的妹妹,之所以至今昏迷不醒,全是因為他下藥所害。”
“嘶,沒想到那小子竟然這麼狠毒,這和魔道賊子有何區彆?”
一眾吳家菇師坐在酒肆二樓,肆意扯著閒話。
恰在此時,吳量正好路過。
他聽著樓上傳來的議論聲,麵色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三百杖責拖到了明日。”
“看來一會兒回去,便要開始計劃了。”
“不然若真挨上三百杖責,隻怕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
吳量心中暗自思忖,默默推敲著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如果此行失敗,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一點活命的機會,再也無法報仇雪恨。
如果此行成功,他便能借機徹底翻身,並且還能搏一個精彩絕倫的人生。
一切就要看今天的計劃,是否能夠按照他所想的那樣,順利的發展下去……
吳量思緒萬千,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到了鎮上。
他將先前得到的二轉腹瀉菇,賣給了某個菇師,換來了二十滴銀水。
隨後吳量便在坊市上,買來了一顆一轉遺容菇,以及一顆二轉換麵菇。
遺容菇唯一的作用,便是讓死者的容顏,恢複到生前的模樣。
而換麵菇的作用,則是剝皮換臉……
這兩顆菌菇無一例外,都是一次性消耗菌菇,價格相對要便宜一些。
不過饒是如此,也足足花了吳量三十滴銀水。
若非他還有著運送石材,得來的銀水,否則還真買不起。
深更半夜。
吳量扒開泥土,從自家屋內挖出了一個大木箱。
木箱沉甸甸,份量十足,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
“小妹……辛苦你了。”
吳量輕聲呢喃,掀開了木箱。
隻見裡麵,正躺著一位早已腐敗的年輕女屍。
很顯然,這具女屍才是吳量真正的妹妹吳未央。
那日妹妹溺水而亡後,吳量便將她埋在了屋內。
他之所以這麼做,可不是因為自己有著什麼特殊癖好。
真正的原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借助妹妹的死,賜予那淫僧一場絕妙的葬禮。
吳量催動遺容菇,腐敗女屍的容貌,逐漸發生變化。
不多時,一位看起來柔柔弱弱,模樣甚是清美的女子,隨之映入眼簾。
吳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外麵昏暗的天色,呢喃自語。
“萬事俱備,接下來便是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