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蘇澈,都不由吸了口涼氣。
好小子,可真敢說啊。
那可是孔穎達。
是孔聖人的第三十二代孫。
人家名滿天下的時候,你爹都還在玩泥巴呢。
現在卻說孔穎達滿嘴假大空。
張玄素怒聲道:“蘇澈,且不說你錯與對,孔先生為太子師,你作為太子侍讀,連最基本的尊敬都沒有,目中無人,這樣的人也配當太子侍讀?”
“你哪位?”蘇澈問道。
“某張玄素,東宮少詹事兼右庶子!”
蘇澈眼皮一跳,這又是一個逼著李承乾叛逆的幫凶。
此人跟孔穎達也是半斤八兩,他逼迫李承乾到了什麼地步呢?
告訴李承乾不要在乎足疾,古來聖明的君主,在做出任何一個決定時,無不是前後推演,慎之又慎,在聽取意見審時度勢後,方可執行。
殊不知這正好戳中了李承乾的內心的痛點。
南齊明帝蕭鸞的長子,蕭寶義就是個殘疾,也就是因為他身帶殘疾,坐在龍椅上難以威服天下,蕭鸞才不得不選擇次子蕭寶卷。
李承乾足疾難以治愈的消息傳開後,朝中臣工、勳貴是輿情洶洶,不由讓人們聯想南齊的這段往事。
張玄素還在一旁聒噪,卻絲毫不提供任何辦法,李承乾能不惱他嗎?
叢某些角度來看,張玄素是謠言的助推者!
“原來是張庶子,我與孔先生說話,你插什麼嘴,豈不是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懂?”蘇澈淡淡道。
張玄素被懟的愣在了原地,長孫衝都不由暗歎蘇澈太勇了。
見過狂的,沒見過狂成這樣的。
你一個小小七品侍讀,這麼跟張玄素說話?
於誌寧也怒聲道:“狂妄,目中無人,你這樣的人進入東宮就是禍害,必然會教壞太子殿下!”
“你又是哪位?”
“東宮右庶子,於誌寧!”
好嘛,東宮三禍害齊活了。
“原來是你這禍久仰了。”蘇澈拱了拱手,表情卻半點恭敬都沒有,“我與孔先生說話,你二位還是彆說話的好,蘇某就一張嘴,自然是說不過你們三張嘴的!”
於誌寧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蘇澈的感官越發的差。
孔穎達現在已經可以斷定,蘇澈就是個狂徒,不過也是,他要是不狂,怎麼敢單獨單挑薛家?
“好,既然你說老夫不懂如何治理天下,那你又懂?”孔穎達冷笑道:“某願聞其詳,可你今日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某舍了一身刮也要把你趕出東宮!”
李承乾也沒想到,自己隻是遞交了一份奏折,就把事情鬨得這麼大。
心中是既氣憤又無奈,看向三人,眼中滿是仇恨。
特彆是一旁幸災樂禍的李泰,更是恨不得掐死他。
“要說治理天下,在場的諸位前輩,哪一個不比我懂?但是蘇某自認為自己也有一點不同的意見。
那就請陛下,太子殿下,諸位前輩,聽一聽蘇澈這一點點不同的意見!”蘇澈在李二麵前,禮節做足。
就算是李二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這小子雖然狂,但的確是有本事的,李二還真想聽聽蘇澈能說出什麼不一樣的意見來,“你說說看,若你能說服朕,朕就允了這奏折!”
“謝陛下!”蘇澈再次拱了拱手,又給了李承乾一個眼神。
也不知怎麼的,李承乾感受到蘇澈的自信,原本焦急慌張的情緒,瞬間就平靜了不少。
“阿澈是個沉穩的人,必然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可就算阿澈沒說好,我也一定要保下他。
東宮,可以沒有這三個老家夥,但是絕對不能沒有阿澈!”李承乾心裡暗暗打定主意。
杜荷則是小聲的責怪長孫衝,“你不應該說的。”
長孫衝卻道:“殿下拿出這奏折,也沒有與我們商量,這奏折簡直是胡鬨嘛,蘇澈要是真的為太子好,就不應該胡亂上奏!”
杜荷歎了口氣,他知道長孫衝一直瞧不上蘇澈,此時,卻是不好再說什麼了。
隻是他隱隱覺得,未來,這兩人,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矛盾衝突。
而此時,蘇澈定住心神,說道:“我之所以上諫太子殿下,建立醫館,是因為我覺得天下疾苦百姓太多,看不起的病的百姓也太多了。
在我看來,大唐各方麵都做的很好,可唯獨在醫這一道,做的很差。
人這一生,離不開生老病死。
所以,沒有人能夠永遠不生病,而大唐的醫療體係實在是太糟糕了。
洛陽大水,淹死了六七千人,大水褪去後,聽聞行腳的商人說,又有大疫生。
有人運氣好,活了下來,有人運氣不好,逃過了水災,卻沒有逃過疫病。
朝廷對外宣布是死了這麼多人,可實際上,這個數字應該超過八千人!”
當蘇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二的表情變了又變,他自然是知道洛陽大水褪去後,有很多人害了病。
隻是這種事,一般沒人說出來。
而他,是去過洛陽巡遊的,自然知道當地的一些情況。
在場的人都是臉色微變,蘇澈說這話,就等於揭開了朝廷的遮羞布,讓皇帝的麵子往哪裡擱?
可蘇澈還在繼續說,“撇開洛陽不說,眼下京城每年有多少人因為風寒過世,又有多少人因為治不起病死去,孔先生可知道?”
“這”孔穎達有些慌亂,“這我怎麼知道?”
“孔先生高居廟堂,自然不知道民間之苦,我手裡卻有一份調查出來的報告,上麵詳細的記錄了貞觀初年到現在的死亡報告。
當然,隻是長安縣的,去掉正常的生老病死,幼兒死亡率,四十歲以下的青壯死亡率都在上麵!”
蘇澈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奏折。
眾人都很是好奇。
李二皺眉,打了個手勢,王德急忙過去將蘇澈的奏折呈上。
而當李二打開蘇澈的奏折,看了一眼之後,卻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病死?
你這上麵的數字,是不是不準確?
蘇澈,你如實告訴朕,這些數字,你究竟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