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是砸場子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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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坐上牛車,晃晃悠悠到了鎮上,交了一文錢入城費,打算將上次沒逛完的地方再熟悉熟悉。

賣野山雞那次,她去的是東市,那裡人口密集,有個大集市,常有百姓帶著自家種的蔬菜瓜果售賣,因為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價格通常較為低廉,是普通老百姓最喜歡光顧的地方。

除此之外,東市最大的交易,莫過於三姑六婆、買賣租賃,因為人口繁雜,醫館大多數也開在這兒,方便就近生意。

往南走,到了南市,這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是最不安穩的地界,遍布妓院、賭坊、聽歌唱曲的茶肆、各類黑心作坊……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往這兒走,生怕遇上潑皮無賴。

南市往北,商鋪林立,各類大酒樓,點心鋪麵,成衣鋪子等生活用品商店獨門獨戶,有些小錢生活富足的百姓,常到此處光顧生意。

再往北便是清河鎮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還保留著裡坊製,跟後世商業區和居民區高度融合不同,這裡少有商鋪,居住地被劃分成規整的方格,四周設有高牆,僅開少數門,有專人負責坊內治安,實行宵禁,夜間關閉坊門,俗稱“片兒警”、“網格化管理”。

而這樣的裡坊,在東南北三市也有,隻是數量不如北市多,且每家每戶占地麵積廣闊,多為豪紳富戶。

程諾記得書中不久之後,因為商業發展,裡坊製規定的不能沿街開店,夜晚不準人上街的製度,會被打破推翻,甚至有“侵街”現象發生,就是裡坊內的民居開店鋪打破坊牆,突出到牆外的街道邊,甚至朝向街道開商店。

取而代之的是沿街鱗次櫛比的店鋪,商客往來於市,街道車水馬龍,甚至出現了通宵達旦燈火通明的夜市。

那些因為挨著街道的房舍,一夜之間租金大漲。

如果能在政策開放前,盤下一家臨街房舍,以後不管是開店,還是租出去收傭金,都將是一筆不小的進賬。

問題是即便現在,臨街最便宜的房屋,買下來也得幾百兩銀子。

而她如今荷包裡連一兩都拿不出來。

程諾繼續在各個市集間邊走邊逛,轉眼到了正午,肚子唱起空城計。

找了路邊一家賣湯麵的小攤,五文錢要了一碗素菜澆頭,連肉都沒敢加。

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不是老板厚道給的量大,實在是味道寡淡,食之無味。

“攤主,你這麵條也太難吃了。”

一道上了年紀的男聲,自程諾身後傳來。

程諾認同地點點頭,確實難吃,麵條不勁道,澆頭也不新鮮。

攤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聽到自家手藝被嫌棄,臉色當場有些掛不住:“臭算命的,吃過好東西嗎?我的手藝是跟客雲來酒樓大廚學的,每天不知多少回頭客。”

其他桌的幾個老主顧,看說話的是個穿寬舊長袍,鶴發白須的老者,正坐在一張四角不齊方桌旁,麵前擺著招帆,上頭寫著“十卦九靈”幾個大字,桌上還有本被翻爛的《周易》。

渾身透著股窮酸,一看就沒什麼見識。

“老丈,你是外鄉來的吧,在咱們清河鎮,隻有他家的麵條,跟人滿為患的客雲來酒樓一個味。”

“對啊,瞧瞧麵上的澆頭,量大肉多,整條街沒有第二家如此大方了。”

攤主被誇,臉上浮現得意之色,拱手給幾人道謝,瞥了眼算卦老頭,不耐煩道:“行了,知道你想乾什麼,拿不出錢吃飯直說,用不著敗壞我店裡的名聲,隨便給個三文五文,彆耽誤我做生意。”

老漢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把我當吃白食的乞丐了?東西難吃還不讓說,開門做生意,這點肚量都沒有,我都不用算你的八字,你這小攤,開不久!”

這話要換成旁人說,攤主罵上兩句,不會放在心上,偏偏對方打著算命的旗號,這不是誠心咒他嗎?

“老不死的,你找晦氣來了?”攤主拿起切麵的菜刀,在砧板上來回打磨兩下,氣衝衝上前一腳踢翻老者的攤位,接著一菜刀將本就搖搖欲墜的桌子,砍了個稀巴爛。

老者:“……”

程諾挨得近,掀翻桌椅的灰塵全飄在她湯碗裡,這下是徹底不用吃了。

“哎,這碗麵,我隻能給你兩文。”

正在氣頭上的攤主,猛地聽到清冷的女聲,還是跟他討價還價的,怒火更添一分,又是個找茬的?

也不打聽打聽,老子以前乾什麼的!

周圍圍觀的百姓,有人替他開了口。

“老陳原來可是客雲來的打手,再之前還在南市賭坊裡,乾過專為主家追賭債的勾當,現在年紀大了,金盆洗手不乾了,開了個麵攤,往來不少食客還是他從前的同伴,得罪了他,是要倒大黴的。”

老陳轉頭望向方才砍價的女人,布衣灰襖,頭發隻用簡單的發帶束著,再看她的臉。

哎呦,真醜。

醜人多作怪。

倒了黴了今天,儘碰上些又窮又醜的貨色。

他揮舞手裡的菜刀,威脅道:“你倆今天敢少我半個銅板,我就剁了你們的手指頭當利息。”

“兩文,走了。”

程諾恍若未聞,丟下兩個銅板,起身就要走。

“你找死!”

不知死活的人,老陳見多了,還是頭一次遇上膽子這麼大的女的,不給她點顏色瞧瞧,以後什麼阿貓阿狗都敢爬到他頭上來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朝程諾走去,抬起一腳便要踹過來。

算命老頭嚇得嘴裡瘋狂輸出:“欺負弱質女流算什麼男人,有本事你來打我,來打我……”

砰!

“啊……”

撞擊聲,桌子被壓塌的碎裂聲前後響起,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沒人看到程諾是什麼時候出手的,隻知道張三抬起腳的瞬間,一股更大的力道,衝著他的胸口襲去,整個身體跟風中蒲柳般,撞在一丈外的方桌上,連人帶桌摔得四分五裂。

看到昔日同伴被個女人欺負,其他桌立馬有人站起來,要跟程諾動手。

步子還沒邁出去一步,一把鋒利的菜刀,擦著他的臉而過,帶起森森寒意,“鐺”的一聲沒入身後木頭柱子上。

那人瑟瑟轉過頭去看,離他不到一指距離,閃著寒光的菜刀竟然有一半沒入柱身。

好大的力氣。

好強的準頭。

方才若是偏了一點,他的頭怕是都要被削下來了。

男人重新落座,捧起桌上的麵條,顫顫巍巍往鼻孔裡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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