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不棄是個反應有點慢的人。
比如他都和徐徒然共闖過一個半的域了,對她那種敢於作死的精神卻始終抱持著不切實際的樂觀
態度,直到一次次被刷新底線;再比如,他直到這次事件後才知道,有的人,就不該從她的外在表現
去瑞摩她的精神狀態
世上總有那麼一些奇葩。看似走路還能走直線,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很有邏輯,但實際大腦已經
在歇菜邊緣,眼前跳舞的小人都已經圍了一大卷。
就比如此時的徐徒然。
其實蒲晗對她的評價還是樂觀了些。他聽到徐徒然說當時“隻看到了眼瞼”,又看她行事說話都很正
常,便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隻要處理得及時,她依舊能避開鬼屋71號的視線。
但實際徐徒然心裡清楚。這個時候,彆說失去意識了,就是從樓上一躍解千愁就未必有用。
這並不是猜測,也不是推理,隻純粹是一種預感。一種身為獵物的預感她能感覺到,真正的鬼
至71號開始鎖定她了。它半夢半醒的目光正在房子裡巡視看、尋覓看,宛如誌在必得的獵手,巡視領
地的虎豹。這已不是她能主動避並的事了。
徐徒然獨自走在漫長的走廊裡。她按照自己之前的經驗,時頭筆直往前走看,視野裡不斷有成堆的
黑色絲線出現它們像是雨後瘋狂增殖的蘑菇,有時不過一個錯眼,就會多出一大片。有的甚至還會
主動朝她伸來,試探地去卷她的手腳。或是直接從正上方垂下,像是倒吊的女鬼一般,試圖給她一個撲
臉殺。
徐徒然目不斜視,隻一味地加快腳步,到最後幾乎是奔跑了起來一一她憋著一口氣,猛地衝出了
正前方的大門,兩腳落在堅實的地板上,發出踏踏聲響。
她舉目四望,輕輕呼出口氣。
好消息是,她順利脫出了時空片段,現已口到現頭。目前所在的,正是當初那個接到楊不棄的遊
戲房;而環消息是,或許是因為脫離了其他71號影響範圍的原因,她眼前的“真實”,變得更不“真實
了。
黑色的絲線,彼此糾結纏繞,到處堆積,宛如一隻隻鋪開的厚繭。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整塊的
地板與牆麵。
更糟糕的是,那些絲線裡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一枚枚車燈大小的黃色眼珠嵌在那裡,正在上下左右地胡亂轉動,目光渙散,似是在尋找著們
麼。
徐徒然不敢耽擱,立刻快步走向地下室出口,沿看樓梯一路往上。而幾平每一步落下、她都能聽
見腦海中響起一聲作死值增長的提示音。
什麼“白雪公主"她麵無表情地想到,這種體驗和配置,她怎麼也得是個小美人魚。
腦子裡瘋狂作響的危機預感吵得她腦仁疼。更讓她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對她而言,被“看到”隻是早晚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對方“看到”之前,儘可能地遠離其他
人。
至於引並後該怎·祥
兩腳踏上樓梯的最後一層台階,徐徒然驀地停下腳步。
她似有所感般抬頭。正對上無數道冷漠傲慢,又充滿惡意的自光。
那些冰冷的目光儘數落在她身上,像是伴著冰碴子的大桶冰水兜頭澆下一毫無疑問,她已經
被“看到”了。
……往好的方麵想,起碼自己及時離開了地下室。
接下去,努力苟住就是了。
徐徒然閉了閉眼,在心心裡寬慰了一句自己,跟著就聽見腦海中一聲熟悉的提示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一千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五千九百八十八點,解鎖獎勵功能「天災墓園]入門券x1
總覺得,好像虧了。
在聽完提示音後,徐徒然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她明明記得,上次拿到的入門券,還是混亂和野獸服務器的雙用券,為什麼這次卻變成了單用
券?
她不懂,但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已虧了。又或者是這個作死值係統太坑爹,越往上給的獎勵越掄
門。
而第二反應則是一這名字,未免太不吉利
墓園 徐徒然咂摸著這個稱呼,用力咬了下古尖。
痛楚順著神經竄上來,本已恍惚的眼神瞬間恢複清明。她本能地舔了下嘴唇,乾燥的嘴邊沾上了
一點血。
“老實說,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她喃喃看,忽然拾手於。早已備好的手電筒唰地張開光亮,熊
熊的火焰在徐徒然跟前竄起,構成一道虛假的火牆。
一從正要撲上的黑線被這假農晃得後退些許。徐徒然看準時機,拾手又是一擊控製,所有的黃色
眼珠齊齊一怔,原地空白了15秒後,才複又轉動起來
而就是這麼稍縱即逝的空當,徐徒然已經搶了幾步,靈活地繞開所有黑絲盤踞的位置,直直朝著
樓上奔去。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自己的房間。
徐徒然想得很明白,現在這房子裡,除開地下室外,最安全的房間就隻有兩間。一間是養兄臥
至,一間就是自己的臥室一隻有這倆房間裡,被楊不棄布置過重重符文,能起到相當的防禦作用。
而自己房間裡,還有一些尚未丟出的靈異物品先前怕它們會被直接吃掉,削減數量。現在卻
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那些玩意兒好鄉都是燈級打底的,再怎麼也該比自己一個小菜鳥有吸引力吧
徐徒然默默想看,將兔子般的速度發揮到極致,三兩下就竄上了樓梯,眼看就要踏上二樓的走廊
腦中危機預感一聲長鳴,徐徒然心中一動,猛地刹住腳步。
眸光微轉,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蹲下身去,試探地朝著地板摸了過去。
手指直直地穿過地板,像是穿過一團空氣。
…假的。
那個東西,又在故技重施。
徐徒然閉了閉眼,學著菲對蒲晗那樣,揚手對著自己來了一巴掌。
她下手毫不客氣,痛楚卻像是隔了一層,來得緩慢又溫和。徐徒然內心罵了一句,無奈地反手又
是一下,這次力道更大,偏頭的時候牙齒擦過之前咬出的傷口,她的嘴裡又曼開淡淡的血腥味。
好消息是,在雙重痛楚的作用下,她眼前的場景,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原本的樓梯、走廊,開始微微搖晃,逐漸變得透明,露出藏在下方的真實場景。
徐徒然這才發現,自己實際已經站在了三樓的陽台上。
準確來說,是陽台的外麵。
她以為自己搭著的樓梯扶手,其實是陽台的欄杆。這個陽台的欄杆外還有一圈邊沿,圍了一圈金
屬條,可以用來放花,寬度剛好夠一人踩路
而徐徒然,現在正好就站在這個位置
這不僅僅是不能往前的事了一但凡她一個不小心,鬆開欄杆往旁邊踩一步,也是同樣的一躍解
千愁。
…聽以,我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徐徒然後背不覺滲出一身冷汗。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給自己添堵,卻還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卻見下方,層層疊疊的,全是屍體。
全是她的屍體。
頭破血流的,看著就摔得慘兮兮。徐徒然盯著看了片刻,反而平靜下來,淡漠地移開了目光。
好家夥,擱這幾跟我玩《恐怖遊輪》呢?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證明了,這家夥現在的腦子是還不太好使。
也不想想。假如真的存在時空循環,且已經有無數個徐徒然摔死在這裡,那麼按照先來後到的原
則,越後跳的徐徒然越不司可能摔死,起碼不會摔成那麼個慘樣好夕下麵一堆肉墊墊呢
多大一個bug!
徐徒然很有道理地想著,順手將穿過欄稈朝她卷來的黑絲凍成了一個冰坨,跟著單手一撐,翻身
越過欄杆,跨越的同時順便給了旁邊的黑絲堆窩心一腳,成功打出僵直效果。
,也虧得之前已經溜過幾個幼年版鬼屋71號,此時徐徒然對於如何朝這些黑絲線施放控製已經
駕輕就熟,連起招來毫無壓力。唯一比較讓人的憂心的是,七號冰和“撲朔迷離”主動效果的使用都會
帶來一定副作用一
“七號冰”還好,是概率觸發。目前尚未遇到過。“撲朔迷離”就比較煩,連用個幾次就會感到胸口心
湧,得緩上一緩才行。
徐徒然暗歎口氣,雙腳落地,卻沒有立刻鬆開抓著欄杆的手。而是又抓著欄杆,到處碰了碰、摸
了摸,確認自己所見的“書房”是真實的,方快步往屋裡走去。
書房內,同樣已經被成堆成堆的黑絲線完全占領,就連門都被罩得看不見本來顏色。徐徒然本想
抓緊時間前往二樓,沒走幾步發現眼前場景又開始恍惚,意識到現在不是適合移動的時候,隻能又停
下腳步,默默後退,一邊走一邊晃著手電筒,逼並不住湊上的黑絲線。
就像蒲晗說的一樣。現在的鬼屋71號,對火焰已經沒那麼害怕了,即使被照到,也隻會稍稍退開
些許,一旦緩過來,立刻就會組織反撲一一然而厭惡是真的厭惡。每次被徐徒然的電筒晃到,那些庫
濁的黃色眼珠裡,總會露出掩飾不住的怒氣與惡意。
徐徒然心說你瞪我有什麼用,都這時候了我難道還會在乎你瞪不瞪我嗎?索性直接將手電筒開看
放在旁邊小桌子上,橫豎給人添點堵。
全於她本人,自然也沒閒看。騰出兩手後,立刻掏出把小力,割破手指,在周圍的地板上塗畫起
來。
既然暫時無法到二樓直接去蹭楊不棄的符文,那十脆就自己先畫一些好了。
徐徒然記得清楚,楊不棄曾說過,那一套轉換符文裡,有炬級的、有輝級的一輝級能夠直接對
同級可曾物產生作用,炬級肯定要弱一些,但聊勝於無。
不過當時楊不棄並沒細說哪些是輝級。徐徒然又不懂分辨,索性一套從頭到尾照看畫到最後一個
才發現自己傻了
“吸收和轉換?我有病啊,畫這倆乾嘛。"徐徒然晃晃腦袋,搖擺著從地上站起來因為空間原
大,她最後一個轉換符文隻能畫到旁邊的櫃子上。此時尚有最後一點沒有畫完,徐徒然也懶得將其補
全了。
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的隻有禁錮、壓製和高級防禦。每畫完一個符文,她還會損失些許體力
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額外畫了個吸收符文就已經是血虧,再多的,絕對不畫了。
徐徒然打定主意,順手又給了自己兩耳光好保持清醒。可惜這個時候,疼痛能起的作用似乎已經
不大了。
她的眼前,原本真實的場景又開始搖晃變化。她一時覺得自己仍待在地下室裡,楊不棄就站在不
遠處,正緊張地問她情況,要她過去;一時又仿佛正坐在二樓暖房的房頂上,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真
頭,連正背靠看的櫃子,都憑空消失。
還子也一早擾打開了手電筒。雖然本意隻是個71號添個堵,但意外地很有作用。
手電筒帶來的人焰幻覺是無法被完全覆蓋的,但當新的幻覺和它重疊時,卻會帶來一足的影響。
比如動效卡頓、細節粗糙,或是像素不匹配,三維圖變二維圖 …不管她是坐在地下室,還是坐在暖
房屋頂上,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斜前方一大團卡頓的火焰正在那裡蹦擦蹦擦。
甫管多真實的場景,瞬間就被這團突尤出現的五毛特效拉低了檔次,假得那叫一個明顯。
但無論如何,這樣下去總歸不行。
趁著周圍的黑絲線被畫出的符文逼開些許,徐徒然迅速調整起狀態,開始尋找新的脫困思路
她目前在三樓。身邊真正能掙得優勢的工具非常有限。而她的目標,則是拖到楊不棄他們完成封
印盒的充能工作
頭在不行,把楊不奔給的毒霧拿出來噴一噴,自己直接從陽台一躍解於千愁?
…彆說,似乎還真行。
這裡是三樓,下方還是軟泥士。跳下去應該不會當場歇菜。再磕幾粒萬用救心
不過想想怪慘的,而且風險有點大。徐徒然默默將這標為了備選方案,同時翻閱起自己目前掌握
的所有技能,看看自身還有沒有什麼尚未被挖掘的潛能。
潛能沒找到,她倒是發現了一個副作用。
一非正常理智狀態。
根據描述,每當她使用一次七號冰,就有10的概率進入“非正常理智狀態。
因為目前為止從未觸發過,徐徒然幾乎忘了這事。然而這回,她卻是注意到了其中一個關鍵詞。
理智。
和瘋狂相對的詞。
·
說起來,非正常的理智,從本質上來說,應該也算是理香 吧?
徐徒然不確定地想著,琢磨了兩秒,試探著抬手
衝著旁邊正在蠢鑫欲動的黑色線堆,又是一擊“七號冰。
另一邊。
被榨乾的鋼筆啪地落在地麵,從筆尖裡擠出一個紅色的泡泡,尚未飄起便啪地破裂;同一時間
楊不棄扶看額角靠牆坐下,臉色白得駭人。
蒲晗收好正在發光的封印盒,轉頭看他:“沒事吧?”
楊不棄說不出話,擺了擺手,頓了幾秒才道:“等我緩緩。”
閉了閉眼,又道:“還沒充滿?”
“還差一些。”蒲晗老實道,“這筆上的封印太過強橫。我們的吸收符文能獲得的力量有限。”
還差多少?“楊不棄掙紮著站起來,“要去把外麵那條破魚也給料理了嗎?”
破魚 你這算人身攻擊了吧?
蒲晗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不用。等你緩過來了,過來打個輔助就可以補上。”
他作為全場唯一的輝級,必須要負責操作封印盒,而且他還將鬼屋71號的目光給引引過來。因此這
個工作隻能交給楊不棄。
楊不棄點了點頭,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瞟了一眼旁邊的門犀,眉頭素緊破了起來。
門扉上正貼著那張規則紙。從徐徒然離開到現在,上麵的內容始終沒有變過。
蒲晗本想安慰一句,轉念一想,按徐徒然的性格,如果已經到達自己臥室,不可能不會留下標記
報平安一一就算不報平安,她也不太可能什麼都不寫。
這個認知讓蒲晗也有些不安起來。他當即翻出了從徐徒然房間中拿出的筆,放空眼神,試圖“黨
讀”一下徐徒然當前的狀況。然而看了片刻,他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茫然。
·蒲晗?"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楊不棄一下站起身來,“怎麼回事?你看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蒲晗搖了搖頭,眉頭蹙起來,“我想去看徐徒然的情況。可我什麼都沒看
到。”
“是71號嗎?"楊不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不,不是…我能"看'到71號,它現在確實在獵殺徐徒然 "蒲晗喃喃地說著,旁邊的楊不棄臉
色越發難看。
“但很奇怪。我偏偏看不到她的狀態。我知道她在,但她好像被什麼東西包裹起來了不是鬼屋
71號,而是某種更堅硬、更冰冷的 ”
蒲晗的神情也難得地緊張起來,他倒吸口氣,轉頭看向楊不棄:“你要不還是去找她吧?”
楊不棄: '
他下意識地往門口走了幾步,頓了下,又轉過身來。
“你是說,鬼屋71號現在和徐徒然在一起?”
“差不多。”蒲晗點頭,“它現在仍處在半夢平醒的狀態,有限的注意力全在徐徒然身上。
“楊不棄閉眼,深深吸了口氣,“那我留在這兒。”
蒲晗:?
“我和你們不一樣,一日離並時空片段,我就沒法再走回來了。"楊不棄飛快道,“那你這邊後續的
計劃該怎麼展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一個錯漏就是前功儘棄。”
蒲…
這麼一說,確實也是。
“更何況,徐徒然現在的狀態,多半就和71號有關,想要幫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趕緊引走71
號。"楊不棄看著很焦急,語氣卻是異樣得平靜,“你剛才說,這封印盒還差一點就能用了,是吧?”
“嗯。"蒲晗點頭,語氣遲疑,“不過你現在的狀·"
“能撐住。"楊不棄說著,當著蒲晗的麵,從口袋中掏出又一瓶“萬用救心丸”,打開蓋子直接倒了一
把進去,嚼了幾下,臉都皺起來
蒲晗
“那什麼,這個和你之前給徐徒然的藥'
“一樣的。"楊不棄閉眼將那些藥都吞了下去,伸手摸了摸頭頂,重重嘖了一聲。
蒲晗實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是說這個隻能治療·口傷害嗎?”
“過量服用的話也能在短時間內回複精力,不過會有很重的負麵影響。"楊不棄收好藥,又摸了摸自
己的頭頂,“我頭上是不是長了什麼東西?”
蒲晗震驚地看著一長條肉色物體從他頭頂上迅速長出,速度快得仿佛開了倍速的雨後蘑菇,不由
微微張大了嘴。
“好像是…角…不不, '
“手。是手。”蒲晗給出最終答案。
“是嗎?那還好。起碼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楊不棄點了點頭,“等等完事了,記得提醒我把
它切掉。”
,就這,還不算奇怪啊
蒲晗沉默了。他頭一次發現,楊不棄其人,似平也沒有看上去那麼正常。
另一邊,楊不棄沒再管他,自顧自越過他走過去,去拿他放在桌上的封印盒一一動作間露出光潔
的後頸,蒲晗這才發現,他實際不上是頭頂多了隻手而已。
……這個藥,厲害的。
他望著楊不奔後頸上的小手指,默默想到,等有機會了,我也去搞點試試。
同一時間。
三樓,書房內。
破碎的薄冰隨著黑絲線的蠕動而抖得到處都是。徐徒然靠著櫃子,隨手一抬,又一從黑絲線被籠
在了一層冰殼內
她已記不清自己施放過多少次“七號冰”,明明時間才過去沒多久,她卻莫名覺得漫長起來。
大團大團表著黃色眼珠的黑絲線堆,死如蟒蛇般在她周圍遊走看,謹慎地遊離在符文的影響範圍
之外。它們一靠近,她就加點冰,如果距離合適的話再上去踹一腳一反反複複的,一場高階對低階
的獵殺,居然也打成了拉鋸戰的形式。
明明有著百分之十的概率,傳說中的“非正常理智狀態”卻似乎遲遲沒有降臨。隻是不知從那一刻
開始,徐徒然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周遭,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本不斷切換來去的幻覺逐漸消失,展現在她眼前的隻有真實,就連手電筒投出的火焰幻影也不
複存在;她依舊能感覺到那些來自黃色眼珠的視線,其中透出的情緒卻變得逐漸稀薄
不,不對。
不是這些眼珠中視線中的情緒少了。
是她漸漸感知不到了。
自己的情緒也好。那些眼珠釋放的情緒也好。來自高階的威壓也好。自己求生的欲望也好。
不知不覺間,都變得很薄很薄了。
但還不夠。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
她微微抿唇,牙齒壓在之前咬出的傷口上,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還差一點。
再來一點。
隻要再觸發一次
徐徒然冷淡地抬眼,瞟向從上方垂下的黑絲線。一層冰霜立刻順著黑線向上攀爬,不過轉眼,就
連裹在絲線中的黃色眼珠都被覆上了一層。
像是鳥類眼睛上的薄膜。
徐徒然歪了歪頭,好奇地觀察著自己無意製造出的奇異效果,眼前一切,卻突然變得暗淡起來
她像是被人揪著後領,用力往下一扯。
身體穿過地麵,以雙腳所在為圓心,硬生生地繞了個卷。等到視野再度恢複時,她看到的,卻隻
有一層冰。
一層結實而又完整的冰,靜謐地向外鋪開著,一眼望不到邊界。那冰麵是如此光滑,仿佛是最漂
亮、最完美的鏡子。
而徐徒然,現在就坐在這完美的冰麵上她的身下,是一副冰雕的高背座椅,繁複華貴。她安
靜地坐在上麵,坐在這無垠的冰麵中央,宛如這個世界唯一的王。
徐徒然茫然眨著眼睛,手指撫摸過冰製的扶手。明明應該是冷的,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無所謂地垂下眼去,透明的冰麵下方,卻有生動的畫麵呈現
她看到了自己一或者說,另一個自己。正虛軟地坐在書房裡,雙眼緊閉,看似已經失去意識。
而“自己的麵前,則是大團大團的黑色絲線,正在虎視眈眈地湧動。
“自己”上方的天花板上,那隻巨大的鰩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身上無數黃色的眼珠顫動看,仿佛
在思考該如何越過地上那些礙眼的符文,對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孩下口
…我該弄死它。
徐徒然默默想到。
這個想法是自然而然冒出來的。那一瞬,她似乎完全忘了什麼“拖住71號"引走它注意力”之類的
想法,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弄死它。不惜一切代價,弄死這個礙眼的家夥。
不過,該怎麼做…
徐徒然想了想,試探著在空中伸指頭戳了戳,畫麵中原本一動不動的“自己"立刻睜開眼睛站了起
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阿,這就好辦了。
徐徒然偏了偏頭,又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局勢,思索片刻,用手指在空中點了幾下。
畫麵中的“自己"順著點擊的路徑,往前走了幾步,走出了符文的防護範圍。
跟看文拿出了那把小力,對準自己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又是一劃。
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更引得可憎物一陣騷動。天花板上的鰩魚無法克製地動了兩下翅膀,無數黑色線堆,爭先恐後地朝著畫麵中的“徐徒然"撲來
徐徒然透過冰麵觀察著這一切,忙淩空點了下。畫麵暫停,她又撥了撥手掌,將畫麵轉了好幾個
視角,反複看了一會兒。
最後終於拿定主意,再次開始播放畫麵。同時繼續操作著“自己”,靈活地避開好幾團黑色絲線
一把抓住了一顆離“自己"最近的黃色眼珠。
她用手上的血當做媒介,給眼珠附近的絲線都凍上了一層厚冰,然後毫不留情地擊碎,將它硬
生生摘了下來。
天花板上鰩魚拚命掙動起來,這個舉動顯然給它帶來了極大的痛楚。然而“徐徒然"的狀態顯然也
沒好到哪幾去一幾乎就在她去碰觸那顆黃色珠子的瞬間,她的手立刻就變得血肉模糊,像是經受了
高溫灼燒。
看看就是很痛的畫麵。坐在冰麵上的徐徒然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隻是認真地俯視看畫麵,嚴謹
地進行著下一步操作
她控製看“自己"連看釋放了幾次控製技,趁機又躲口了符文的保護範圍內,同時將手中抓看的黃
色珠子,用力懟在了代表“壓製"的符文上麵,七號冰再次發動,直接將它整個兒凍在了上麵。
鮮血浙淅瀝瀝地滴在符文上。這似平更加大了其效用。攀在天花板上的鰩魚扭動得更加急切,即
使隔著冰麵,徐徒然都仿佛能聽到它又氣又怒地吼叫
咦?
不對。
我好像 真的聽到了。
隱隱約約的聲音透過冰麵傳來。明明隔著一層厚冰,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至最後,仿佛
是在耳邊炸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感到自己身下一空,整個人重重從空中墜了下去
徐徒然猛地睜開眼睛。
第一反應就是,好痛!
餘光瞟過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右手,徐徒然重重倒吸了口氣。
這手都變形到能直接拿去拍恐怖片了,能不痛嗎
不正是手,胸口也是一陣絞痛,心臟仿佛正在擺爛,一副下一秒就打算直接停擺的架勢。徐徒然
咬著牙往後爬了兩步,努力調整著呼吸,顧不得周圍虎視眈眈的怪物,抖著手去掏楊不棄給她的藥。
這回還真就是救心丸了
她艱難地用完好的手打並蓋子,倒出兩片含在嘴裡,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徐徒然呼吸緩了下來,一麵警覺地望著符文陣外的怪物,一麵思索著方才的情況,心中難得地感
到幾分後怕。
很顯然,方才的自己,就是進入了所謂的“非正常理智”狀態。
什麼冰麵、什麼王座。都隻是一個意象。實際的情況是她的意識進入了一種極端麻木的狀
態,不會痛也不怕死,除了達成自的,彆的什麼想法都沒有,甚至不會考慮她這具身體的狀況
就像是她整個人都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另一部分隻是個被操控的人
偶。問題是,這種狀態隻是暫時的,一旦脫離,該她受著的還是得她受受…
淦。
好慘。
不過老實說,有點師。
手掌依舊是被烤過的狀態,胸口的疼痛卻是緩解了不少。徐徒然鬆了口氣,再看外麵的可曾物
明顯能感到那隻鰩魚帶給自己的壓迫感要弱了不少。
行吧。
雖然那什麼“非理智狀態"挺坑自己,但目前看來,還算有點作用。
徐徒然靠著櫃子,又磕了粒含片,順便掃了眼作死值數據,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作死值,不知何
時又漲了一千五百點,這會兒已經直逼七千五,就差了一點零頭。
也難怪。又是割手賣血又是揪人眼珠,還放控製放到快心臟病發,確實值得一千五。
徐徒然閉了閉眼,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忽聽腦海中又一道聲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總計超過七十五百點。解鎖獎勵功能升級步數x3000「僅限於大久
墓園野獸荒原預知回廊長夜山脈使用
???
徐徒然一怔。我就好端端坐在這兒等回複,怎麼就又作死了?
她一臉法然地掃向四周,看向自己的後方時,目光一頓。
她這才發現,那個原本隻畫了部分的轉換符文,不知何時,已經被補完了。
原本缺了一塊的位置被糊了一道血跡,恰好構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其他位置的血跡已經乾得差不多了,徐徒然靠下去時又正好避並了這部分新鮮的,因此符文整
體,也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而現在,代表壓製的符文內正凍著一顆車燈眼珠,自己又正好靠在屬於轉換的方位上
徐徒然難以置信地收回目光,剛想挑動身體,忽感後背一陣發燙,像是什麼東西正源源不斷地湧
入,緊跟看眼前又是一花
,、
旋即腦袋往下一垂,不可避免地暈了過去。
在她意識消失之前的最後一瞬,她聽見的,是鬼屋71號一聲長嘯,轉身離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