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方靜之打著哈欠，一副茫然的樣子從營帳裡出來。
吃過了早飯以後，安排好今天的訓練計劃，他又睡了一會的回籠覺。
打了哈欠之後，頓時覺得精神百倍。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抱起腳下的小菩薩。
肉嘟嘟的小老虎已經長大了。
估計再過幾個月，自己就要抱不動了。
菩薩還是那般的乖巧。
趴在方靜之的肩膀上，親熱的舔了舔方靜之的臉頰。
至於小金剛，此刻已經在營地裡開始撒歡了。
自從來到了鐘山千戶所，最開心的估計就是這兩個小家夥了。
沒有了老獵戶，有了一個大大的院子。
還有無數的大家夥陪著自己玩。
可以儘情的撒歡。
重點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跟著主人了。
小金剛其實很無所謂，他是個男孩子，喜歡冒險，喜歡偷李景隆的內褲，喜歡跟那些大家夥們玩遊戲。
小菩薩不行，她的膽子很小。
方靜之在營房裡給兩個小家夥安排好了小窩，墊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麵又墊了一層毛皮墊子。
溫暖而又舒服。
可是每次醒來的時候，總會發現小菩薩又趴在自己的枕邊睡覺。
而在白天的時候，這個小家夥也總是不願意離開方靜之的左右。
即便是李景隆這個壞叔叔每次都把她抱到很遠的地方，她也會很快又回到方靜之的身邊。
用李景隆的話來說，或許這個小家夥是真的把他當媽媽了。
等小家夥長大以後，方靜之都不用找護衛了。
有這麼一個小家夥在，估計整個南京城，都沒人敢招惹他。
包括那些平日裡飛揚跋扈的大將軍們。
這個飛揚跋扈的大將軍，方靜之總覺得是在說藍玉。
藍玉此刻也在鐘山。
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知道方靜之在鐘山練兵以後，這家夥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
結果，大受震撼。
外加李景隆在旁邊孜孜不倦的吹噓自己練出來的兵多麼多麼的牛逼。
在這山林中是多麼多麼的無敵雲雲。
藍玉從神策衛調集了一千精兵強將，就為了打一打方靜之於李景隆的臉。
結果，再一次讓他的三觀劇震。
甚至為此開始懷疑人生。
自己以前練出來的兵，那還叫兵嘛？
三天三夜的時間裡，一千大軍在鐘山圍剿三百多的千戶所士卒。
為此，藍玉也做好了打算。
鐘山千戶所的士卒質量他這個帶兵的老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起初他來的時候，隻是一般的兵卒，比之神策衛差彆很大。
即便是方靜之於李景隆這段時間以來的鍛煉。
還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可這一千人馬，不僅沒能如藍玉所想那樣，以極小的損失全殲鐘山千戶所，還損兵折將，差點被人全殲。
三天三夜的時間裡，這三百多人，在沒有水跟糧食的情況下，以三十五人的傷亡，將藍玉的一千人馬成功反殺。
不僅僅如此，這一千人中，還有二三十人明顯出現了精神分裂的情況。
等到這一千人走的時候，那是低垂低著頭，外加罵罵咧咧。
原因無他。
鐘山千戶所的人，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什麼下藥，暗殺，布置陷阱，裝神弄鬼。
幾乎所有折磨人的法子，這群人不僅僅是會，而且樣樣精通。
可以說在鐘山這片林子裡，他們就是王者一般的存在。
據藍玉估算，想要在鐘山徹底的消滅這三百人，至少需要十倍的兵力，而且還是不能在林間過夜的情況下。
然後……
藍大將軍的眼睛就亮了。
自己馬上就要起兵去打大理國了，那裡山林密布。
這對人馬，這不就是專門給自己練的嘛！
於是乎……
鐘山千戶所直接歸屬了藍大將軍管轄。
方靜之到時無所謂。
李景隆就像是死了孩子的媽。
那是心疼到不行。
不過藍玉做的一件事，還是很讓李景隆高興的。
藍玉親自寫了一封挑戰信，落款就是他跟方靜之以及李景隆的名字。
這封挑戰信送去了山東。
藍玉在信中明言，聽聞曹國公練兵還有一手，自己與自己的好女婿，還有女婿的好兄弟很不服。
打算就鐘山的地形與曹國公比一場。
輸了的要喊對方兩聲爹爹，並且以後見了對方，要以軍神相稱！
李景隆對能讓老爹喊自己叫爹沒多大的興趣，嗯，他主要是覺得能被老爹喊軍神而感到興奮。
對，就是這樣。
至於藍玉剽竊自己練兵之法以及臭不要臉的喊這兵能練出來有他的一份功勞的事情。
人家老方這個主力都沒意見，自己還能說啥。
方靜之對藍玉的意見很大，因為他對士卒們的裝備很感興趣，總是拉著自己刨根問底。
就比如現在。
此刻的藍大將軍，正抱著一根竹筒上下打量。
時不時地就要把臉懟進竹筒裡，想要看明白這個竹筒到底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小子，彆玩你那老虎了，給咱講講，這到底是有什麼道理！”
看到腳邊虎頭虎腦，活潑可愛的抱著自己的腿想要放倒自己的小金剛，藍玉就知道方靜之過來了。
回頭一看，果不其然。
剛睡醒的美少年，抱著一頭膽小的小老虎，正慢悠悠的在營地裡閒逛。
藍玉的臉有點藍。
他是真的看不慣方靜之這個樣子。
特彆是，這家夥竟然能把一頭老虎養的如此膽小。
也算是開了眼了。
這特娘的可是老虎，老虎啊！
你給養成了一頭貓。
不僅膽小的可怕，還喜歡撒嬌賣萌。
這還要不要虎臉了。
“想要你的隊伍以後不至於跑肚拉稀，你最好以後將這玩意成為軍伍的標配！”
方靜之走到藍玉的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順勢將小菩薩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家夥很乖巧，縮了縮身子，瞪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方靜之拿過藍玉手裡的竹筒，解釋道：“這玩意叫過濾桶，神策衛之所以廢在他們手上，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你的意思是？”
藍玉皺了皺眉：“若是用了這玩意，當初千戶所的士卒們給水裡放巴豆的時候，神策衛的士卒就不會拉肚子了？”
“我不知道！”方靜之聳聳肩，道：“我沒試過巴豆，但是這玩意確實能過濾很多人看不到的東西，那是屬於微觀世界的事情，蜀王懂這個，跟你也說不太明白！”
“總之，看似很乾淨的水，也很有可能不乾淨，用了這東西過濾以後，至少能把不乾淨，變得相對而言比較乾淨！”
“對了，但凡入口的水，必須是要燒開過的水，記住了。”
你給咱說繞口令呢！
藍玉齜牙，有點想打人了。
可看一眼方靜之那張俊秀的臉，還是算了吧！
這家夥現在手裡有兵，自己閨女，家裡的老太太也被這家夥迷得不要不要的，自己招惹不起啊！
嗯，回頭揍李景隆一頓出出氣。
不是這小子帶人去了山裡，現在就揍他。
“那你給咱說說唄，什麼乾淨不乾淨的！”藍玉問道。
以前打仗的時候，彆說生水了，臟水，血水，有啥喝啥，也沒怎麼樣。
怎麼到了這鐘山千戶所，就是這不行那不行了呢！
方靜之撓了撓頭，要怎麼跟藍玉解釋這個問題呢！
想了想，她還是開口問道：“藍叔，你覺得保證一支軍隊戰鬥力，最緊要的是什麼！”
“吃飽飯！”藍玉很是堅定的回答道。
當初不是為了吃飽飯，他也不至於投奔軍中。
如果當初可以吃飽飯，老朱閒得蛋疼才會造反。
“還有呢！”方靜之繼續問道。
“還是吃飽飯！”藍玉很堅定的說道。
好吧，相當於白問了。
不過，側麵也看明白了老朱手底下的這幫子人對吃飯的執念有多大。
“藍叔，其實吧！”
方靜之想了想，說道：“帶兵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不過我覺得，衛生問題對於一支軍隊，其實相當的重要。”
“藍叔，你來到鐘山千戶所以後，第一感覺如何！”
藍玉眉頭皺了皺，目光巡視一周，回憶著跟其他營地的區彆。
乾淨，鐘山千戶所出乎意料的乾淨。
“是乾淨又衛生吧！”方靜之道。
“我來到鐘山千戶所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難受。”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到處都是虱子，晚上都睡不著覺。”
“所以，我們想了很多辦法，讓這些士卒變得乾淨衛生起來。”
“包括洗澡，洗衣服，洗手，都設置了嚴格的規定，這一點藍叔應該也看到了吧！”
藍玉點點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老實說，來到鐘山千戶所以後，他總感覺這些兵太乾淨了，像少爺兵。
這也是為什麼他最開始有些輕視他們的原因。
可結果，他也看到了。
這些士卒不僅乾淨衛生，而且戰鬥力相當驚人。
除了還沒見過血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方靜之繼續道：“我聽說，成吉思汗遇到難以攻克的堅城，通常會用回回炮硬砸，若是不行，就會采用一種喪儘天良的法子，向城中拋屍體飛邊，引起瘟疫，從而不戰而勝。”
“究其根本，其實就是利用一種臟亂差的環境，汙染城市裡的空氣水源等等一切。”
“從而製造一種適合瘟疫爆發的環境。”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保持營地與士卒的乾淨衛生，就能避免瘟疫的發生！”藍玉的眼睛又亮了，甚至有些綠。
他可太明白瘟疫對於一支軍隊的影響有多大了。
不僅僅是瘟疫，一些其他的傳染性疾病，往往能夠引起軍隊的大規模減員。
就算是有大夫及時控製住了病情，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也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我是說，可以儘量的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可沒有說能完全控製住。”方靜之趕緊接話。
萬一藍玉這廝運氣不好，以後遇到這事了咋整，可不能扯上自己。
“我們還是回歸到竹筒上來！”方靜之說道：“這個竹筒內部，放置了木炭，沙子，泥巴，能夠過濾掉水中的大半雜質。”
“有時候行軍在外，很難找到乾淨的水源，而無論是投毒也好，製造瘟疫也好，通過水，都是一個比較不錯的辦法。”
“所以鐘山千戶所專門製定了規則，軍中用水，必須過濾，然後燒開才可以飲用。”
“即便是沒有這個條件，所飲用的水，也必須過濾三次，如此才能確保放心。”
“藍叔！”方靜之說到這裡，無比認真的看著藍玉：“你回頭出征，一定要記住這一點，水的乾淨衛生，十分重要！”
以後這個家夥，還要去草原上追殺元人。
萬一那些元人學會了他們老祖宗的法子，藍玉即便是不死也會脫層皮。
藍玉心有餘悸的點點頭，他以前，也是經曆過軍中傳染病肆虐的。
如果不是自己命大，說不定也會折在上麵。
如今有了法子，怎麼能不重視。
“好，咱記住了，你整理一下關於軍中衛生管理的條例，晚點給咱，咱馬上就要出征了，用得著。”
方靜之點點頭，反正就是動動手的事情，再者說了，鐘山千戶所，關於衛生管理的條例，基本就是參照後世來的，隻不過做了輕微的改動，回頭再想一想還有那些補充就得了。
藍玉看著正在逗弄小菩薩的方靜之，那是越看越欣賞。
就連他懷裡的小菩薩，看著都覺得更加可愛可親起來。
這大侄子，就是咱的寶啊！
回頭就把小冊子送到五軍都督府。
不，送太子那裡去。
這小子必須拉到咱們大明朝的軍伍裡。
以後咱老了，這小子接咱的班，就是軍方的當家人。
美滋滋啊！
小子，不想要軍功！
嗬嗬！
有咱在，你不想要都不行。
轉頭看到小金剛吊著一個物件，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藍玉的眼睛又藍了。
“小子，來，給咱再說說，這是個啥！”
“隨身醫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