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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誠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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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身塔頂,燃起了淡淡的火光。

虛無縹緲的氣運,在佛門術法的作用之下,聚攏掠入那具古老殘破的佛骨之中,骨血交疊燃起,散發出金燦聖潔的輝光。

“轉世者,保留的前世靈性越多,覺醒所獲得的記憶便也越多。”

妙真注視著這尊佛骨,“密雲所覺醒的‘因果大道’,雖然不俗,但歸根結底隻能算作一點靈光,倘若沒有後續更多靈性注入,這場覺醒,注定隻是夢幻空花。”

“所以……你們來了大褚。”

“是。這是……禪師的指引。”

妙真微微垂眸:“我踏入金身塔那一刻,便知曉此行不虛。這佛骨正是曇鸞留給後人的造化,倘若密雲能夠將其吸收,佛門便會多出第二位能堪大用的轉世者,可惜這具佛骨在此封鎖了三百年,想要汲取靈性,便需要灌入大量氣運。”

前因後果,此刻謝玄衣儘數了然。

倘若今日那位登頂者實力不濟,那麼這佛骨氣運,興許便會差了一些。

這種事情上,差一些,是很糟糕的情況。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佛門轉世者的消息,應當是絕密才對。”

謝玄衣挑了挑眉,道:“你就這麼告訴我了?”

“謝施主的身份,也應當是絕密。”

妙真微笑說道:“你既祭出沉屙,貧僧便不應有所保留。有些事情……瞞不住聰明人。”

的確。

謝玄衣已經看出了佛骨的端倪。

倘若妙真想要遮掩,反而會引起懷疑。

這般處理,才是最佳的。

“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謝玄衣對妙真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他困惑問道:“梵音寺乃是天下三大宗……放在大離國內,更是獨一檔的存在。如今還出現了你這麼一位轉世者,以你的境界修為,放眼整個大離國,難道還有敵手?”

妙真啞然。

他感慨說道:“謝施主是不是想問,為何此行西渡,如此匆匆?”

“是。”

謝玄衣能夠感到,妙真對今日登頂者的出現,甚是期待。

誠然,這具佛骨……對佛門意義非凡。

任何時刻,能多一位轉世者,都是極其重要的。

可如今佛門的勢力,難道還缺這麼一位轉世者坐鎮嗎?

難道正如大褚街巷傳言的那樣,佛門如今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不瞞謝施主。佛門處於三百年來最為風雨飄搖的時刻。”

妙真輕聲說道:“離國國主臥病在榻十年,這十年離國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洶湧,國師納蘭玄策與上柱國陳翀,與我寺禪師積怨已久,這幾年爭鬥愈發頻繁,梵音寺避了又避,如今已是避無可避……”

“……哦?”

謝玄衣發出了意味深長的一聲驚歎。

大離國的曆任國師,都精通機關術。

而這機關術,作為“下九流”術法中的一門旁支,擁有極其漫長的淵源,以及極其完整的傳承。

大褚大離,各自雄踞西北,東南一角。

而極東之處,東海無垠,海麵之上,坐落著諸多仙島。

最被世人所熟知的勢力,便是忘憂島。

而與忘憂島齊名的還有一島,名為“玄微”,又名“鬼隱”,玄微島便是大離機關術的發源地,如今的大離國師納蘭玄策便出身玄微島,乃是當今鬼隱派的集大成者,這位國師的機關控弦手段謝玄衣雖然未曾親自領教,但當年遊曆江湖之時,純陽掌教刻意留下了叮囑。

倘若去了大離,務必要小心玄微派。

若非必然,不要和大離國師打交道。

鬼隱島傳人和監天者一脈,背負著極其偏門的傳承。

能讓掌教師尊親自叮囑的人,極少極少。

也正是因此,謝玄衣對納蘭玄策,一直忌憚在心。

“納蘭玄策的手段,懂的都懂。”

妙真略帶遺憾地說道:“其實禪師早就看到了‘北海陵’破碎帶來的巨大氣運,為了這次轉世,我等待了足足一個甲子,天時地利與人和,本該趨向完美。倘若沒有大離境內的這場波折,我或許可以再晚上那麼幾年‘覺醒’。”

轉世者的覺醒,並非越早越好。

神魂與宿主相融時間越長,二者契合度便也越高。

“有意思。”

謝玄衣忍不住笑道:“所以鈞山的轉世,反而比你更優?”

“有些時候……投胎太早,未必是好事。”

妙真幽幽說道:“真是可惜,如果今日你不來,貧僧便有機會親自揍他一頓了。”

看得出來。

妙真很想找個機會,單獨教訓鈞山。

畢竟他比鈞山要更早開始修行。

這具金身,已經趨向於完美,兩人真打起來,鈞山十有八九要“落荒而逃”。

其實換了謝玄衣,戰況也一樣好不到哪去。

如今謝玄衣生之道則尚未凝聚。

真打一架,妙真可不會原地站在這裡,硬接兩道則交融的大成劍氣。

“等等……”

謝玄衣揉了揉眉心,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佛門要出第二位轉世者了。

對道門,大穗劍宮而言,可不是好事。

妙真如今連這個消息,都對自己說,難道是想……?

“謝施主。請恕貧僧冒昧。”

妙真行了一禮,緩緩開口說道:“此次使團迎接佛骨,請你隨行,與貧僧一同,護送這佛骨返回大離。”

果然。

謝玄衣沒好氣笑道:“你這禿驢……一直擱這等著我呢?”

妙真微微一笑。

“你是想把我拉到佛門戰線之上?”

謝玄衣並不輕易上當:“納蘭玄策和陳翀想要滅佛,你們便找了個好機會,出使褚國,既可以宣揚離國威名,也可以拉攏朋友。”

“梵音寺與大穗劍宮從來就不是敵人。”

妙真誠懇說道:“三大宗,本就該是朋友。”

“好一個本就該是朋友……”

謝玄衣輕笑道:“你如今知曉了我的身份,應該也知曉我十年前做的那些事情了。即便如此,你還想要拉攏我麼?”

“玄衣兄。”

妙真停頓了一下,誠懇說道:“正是因為知曉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我才格外想要拉攏你。如果未來再出現北海殺局,你不妨試著躲入梵音寺,我與禪師將會為你提供庇護。”

“……”

謝玄衣徹底沉默。

也是。

在妙真眼中,自己可是一個連大褚皇帝都敢殺的瘋子,一個隨時早就被褚國唾棄謾罵的人物……這樣的人最值得拉攏,也最值得交好。

“你想拉攏我?行啊。”

謝玄衣淡淡道:“總得開個價吧,我想看看佛門的誠意。”

“出家人兩袖清風。”

妙真坦坦蕩蕩說道,“謝施主想要什麼?彆的俗物沒有,佛門有的儘是誠意。”

謝玄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聽這意思,是什麼都不打算給?

“按大褚和大離這些年的規矩,使團西渡之後,返回國內,須得有人相護,以顯誠意,互表禮儀。”

微微停頓了一下,妙真再次笑了笑,說道:“此事一直由書樓負責操辦,如若貧僧沒有猜錯……這次護送使團返離的任務,本就該落在施主身上。”

這一語祭出,徹底擊破了謝玄衣趁機敲一筆竹竿的計劃。

自己護送梵音寺使團返回大離,這筆買賣,已經答應陳鏡玄了。

可誰會嫌棄多賺一些?

謝玄衣有種被算計了個透徹的感覺……他幽怨盯著妙真:“鈞山親口對我說,說你這禿驢隻會打架……看來這一世你還學會了不少東西啊?”

“謝施主,不必拿這種眼光打量貧僧。”

妙真苦笑一聲,無奈解釋道:“我如今隻是修成了神足通。此次西渡,意義重大,有些事情,禪師提前有過叮囑。”

佛門的禪師,乃是和自己師尊一樣地位的人物。

三教領袖,超然物外。

如果單論年齡,這位佛門禪師甚至比起純陽掌教,還要大上不少。

如此一來,謝玄衣便不感意外了……

前世他想修行第二條劍道之時,苦於體魄不夠,曾去往梵音寺,嘗試拜訪傳聞之中的禪師,佛門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煉體聖地,如若禪師願意指點一二,那麼自己的“第二條劍道”說不定便能窺見一縷希望。

隻可惜。

滿懷希望前去,謝玄衣卻吃了個閉門羹。

擊敗佛門一眾年輕高手之後。

謝玄衣依舊沒有見到那位禪師。

不過……

當年禪師卻是托人送了謝玄衣一枚竹簡,上刻一句話:月滿則缺,道缺則滿。

當年謝玄衣看了一眼,便將丟掉。

他隻當這是禪師對自己行事的批評。

那年謝玄衣殺的大褚大離,兩國江湖,一片噤聲。

所謂月滿則缺,說的不就是自己的劍道?這是希望自己低下頭來,不要高調行事?他還未登上劍道絕巔,怎會輕易低頭?

可如今來看,這句話似乎還有更多深意。

自北海長眠十年之後。

謝玄衣帶著無儘缺憾,開始了第二世修行,這條殘缺之道,卻是意外得到了“圓滿”……或許禪師當年看到了這一角未來,故而才會選擇避之不見?

“佛門有禪師坐鎮,怎會落入這般境地?”

謝玄衣收回飄散思緒,拋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大穗劍宮有師尊坐鎮。

誰敢打滅宗的主意?

“大勢之下,即便是禪師,也要低頭。”

妙真很是隱晦地開口,他搖了搖頭,神色掠過了一抹淡淡的哀意:“更何況……禪師已經活了太久……”

沒有人知道禪師活了多久。

這數百年來,佛門領袖更替過很多次,但禪師始終存在,時代如洪流向前碾去,大世來臨之時,他是隱於怒濤下的浪花,氣運枯竭之時,他則成為了默默潛流的江河。他才是佛門真正意義上的“領袖”,他注視著大離國的起起落落,也注視著人間的離合悲歡。

可沒有人能逃過死亡。

妙真說出這番話,謝玄衣便明白了。

禪師的剩餘時間,恐怕不久了。

不過這句話……自己怎麼覺得有些耳熟呢?當年謝玄衣登門拜訪之時,佛門弟子也是這般帶著哀愁,遺憾,以及悲傷的情緒,告訴自己,禪師年歲太大,需要靜養。

“謝施主。”

妙真忽然誠懇說道:“你如今在大褚境內,應當也有不少敵人吧?”

謝玄衣怔了一下。

這個問題問的……相當有趣。

雖然“謝真”隻是出現了不到一載,但卻是樹立了相當多的仇家。

單單謝玄衣弟子這個身份。

便讓謝玄衣完美“接過”了當年所有未完的仇怨,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大褚皇城,乃至四境各地,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你,什麼意思?”

謝玄衣意味深長開口。

“我想……謝施主需要一個清淨。”

妙真微笑說道:“被仇家注視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大褚有很多壞人,其實一直盯著施主,興許當年的北海殺局,他們都未曾出手,可如今謝施主一但離開褚國邊境,便能夠窺見這些人的真實麵目。”

謝玄衣忍不住笑了出聲。

他當然知道,有很多人盼著他死……這些人很懂忍耐,往往要等到最後時刻,才會選擇出手。比起那些站在明麵上的敵人,謝玄衣更討厭這些藏在暗處的蠅營狗苟。

這就是他答應陳鏡玄的一個原因。

他本就要借出使,斬殺這些暗處的仇敵。

“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

謝玄衣望著妙真,越看越是順眼,忍不住誇讚說道:“明明你身為梵音寺的當今佛子,可為什麼我看你,看不出絲毫的慈悲之相呢?”

“或許是因為貧僧自幼修行的佛法中,並沒有太多慈悲之道的緣故。”

妙真合十,行了一禮:“今日你我二人在金身塔的交談,有佛國結界籠罩,絕無第三人可以聽聞,即便是監天者也不可能窺伺絲毫……出家人不打誑語,隻要謝施主願意與佛門‘同舟共濟’,那麼妙真便願意全力相助。離開褚國之後,謝施主的仇敵一旦現身,貧僧便會與施主一同出手,將其超度。”

超度二字。

妙真說得很輕。

但籠罩金身塔的這一圈梵文,卻是蕩出了淩厲的殺意!

謝玄衣在苔嶺見過妙真出手降魔的畫麵。

這家夥的超度,是真正意義上的超度,恐怕比自己還狠。

妙真再次行了一禮。

“謝施主要誠意,這……便是貧僧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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