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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運之爭,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動用觀氣之術,便會看到,這幾日大普渡寺的佛塔,縈繞著淡淡金光,那正是氣運的象征,這金光愈發璀璨,便意味著彙聚在大普渡寺的氣運愈發旺盛——
自從梵音寺使團抵臨,開壇講道。
這幾日妙真的比鬥,便一直在為佛門積攢氣運。
很多人前來問拳。
對他們而言,大世來臨,想要一步登天,最快的方式便是擊敗妙真,即便隻是打個五五開,依舊可以一戰成名。
這份由使團西渡,開壇比鬥帶來的氣運,積攢得快,分離也快。
若有人能夠挺身而出,便可分一杯羹。
隻可惜。
佛子妙真在洞天境是“真無敵”,哪怕隻有一人,依舊打遍皇城,乃至整個中州。
立下威勢之後。
想要與佛子過招,便有了許多條件。
雖說如今氣運倒流,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可想要登門,便需要證明自己是一個“英雄豪傑”。
這幾日,想和佛子交手,最少需要洞天八重境。
而今日……
梵音寺使團顯然是準備了不止一道難題。
“這是佛門的‘金光陣’!”
有人認出了這座籠罩大普渡寺的金光陣紋。
“金光陣?”有人不解。
“傳說中梵音寺的山門所在,便籠罩著這麼一層金光,若與佛門無緣……哪怕門檻就在眼前,亦是無法邁步其中。”
有人不信,嘗試破開金光,施展秘術,大踏步前行。
“砰!”
隻聽一道重響,那人大步流星,強行撞在金光罩上,結果悶哼一聲,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層看似飄渺虛無的淡淡金光,竟蕩出了渾厚的鐘鼎之聲!
“諸位,若是對自身手段沒有絕對自信,還請不要動粗,容易傷著自己。”
站在金光罩後一步的大普渡寺老僧,再次躬身。
他柔聲提醒道:“金光陣吃軟不吃硬,諸位今日想要入寺,不如從緣法二字入手……與佛門有緣,即便不施展蠻力,亦可踏入寺中。”
此言一出,圍著大普渡寺門口的眾人再次議論起來。
“師兄,聽這大普渡寺住持話裡的意思……”
武宗這邊。
林諭盯著金光,緩緩開口:“這金光陣,是可以蠻力突破的。”
他本身是洞天八重天。
剛剛那人與金光陣的碰撞過程,林諭全程看在眼裡,這座大陣的壓製力極強,即便換做自己“硬闖”,也未必能夠成功。
不過師兄要比自己強上許多。
“嗯……”
武嶽神色凝重,同樣審視著麵前大陣。
他平靜道:“這陣不簡單。至少需要洞天圓滿,才有機會破陣。”
這句話並沒有壓低聲音,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
四周一片驚歎。
洞天圓滿,才能破陣?
也就說,今日能夠踏入大普渡寺的,至少也是洞天圓滿之境!
“禿驢,搞什麼名堂!”
便在此時,人群之中傳來一道怒喝。
一位背負大刀的山野散修,快步上前,憤怒罵道:“昨日口出狂言,今日寺門築陣,你家那什麼狗屁佛子是不是玩不起!”
此言一出,四周紛紛附和。
老僧神態平和,柔聲說道:“施主,何必動怒?”
隻見他伸出手掌,對準那橫刀散修一抓。
嗡!
虛空震顫,飛沙掠起。
那大刀修士腳步不穩,整個人飛離地麵,掠向金光陣中,隻見那堅如金鐵的光罩,此刻如春風一般消融,大刀修士安然無恙落地,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這?”
大刀修士下意識整了整衣襟,神色古怪:“這就進來了?”
“施主想挑戰佛子大人,現在便可入寺。”
老僧輕描淡寫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拂了拂衣袖,示意身後便是大普渡寺。
大刀修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冷哼一聲,抓住大刀,快步踏入。
眾人屏息等待。
不到十數息。
便有一道慘叫響起。
哇一聲,一道身影便從寺中飛出,猶如斷線風箏,重重飛了出來,摔在地上。
正是先前的大刀修士。
此刻,他衣衫染血,刀兵斷裂,整個人麵色蒼白,眼中寫滿恐懼。
“如何,施主是否遂了心願?是否還要再試?”
老僧蹲下身子,依舊慈眉善目。
“不……不必了……”
這修士態度大變,囂張氣焰全無,整個人踉蹌爬起,就要逃離現場。
“施主,請留步。”
老僧再度開口。
這修士身子僵硬,不敢亂動。
隻見大普渡寺住持伸出手掌,輕輕搭在這修士肩頭。
一陣柔和之力,注入肩頭。
數息之後,伴隨著柔光的消散,修士麵色好轉許多,但他眼中驚恐未減,連道謝也來不及說一聲,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唉。”
一聲輕歎。
住持目光悲憫地望著逃竄之人,他立掌揖禮,溫聲開口道:“諸位,今日想入大普渡寺,見到佛子,絕非易事……沽名釣譽之輩,還請勿入此門。”
“好一個沽名釣譽之輩勿入此門!”
大普渡寺門前,響起一道爽朗笑聲。
人群紛紛讓開。
一位身材魁梧的紅袍年輕人,在眾人擁簇之中,來到寺門金光陣前。
“宇文兄?”
武嶽挑了挑眉。
來者正是乾天宮聖子宇文重!
分彆不久,故人重逢,兩人境界都比北狩之時更加精進,氣息也更加強大。
“武兄。”
宇文重大大咧咧笑道:“這幾日的消息,實在轟動大褚。可惜乾天宮不在皇城,兄弟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大普渡寺,再晚一些,說不定就要錯過這百年難遇的打架機會了!”
武嶽啞然一笑。
宇文重還是老樣子,武癡一個,單論行事風格,比他更像武宗弟子。
“梵音寺手段不容小覷。”
武嶽沉聲開口:“我與妙真交過手,這一架可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好打。”
“那是自然,隻不過有些架,知道打不過,一樣要打。”
宇文重將目光投向寺門,意味深長道:“武兄準備何時入寺?”
乾天宮聖子出現。
所有人的目光,便儘數彙聚在他們二人身上。
這兩宗術法,皆以強橫霸道著稱。
“這金光陣,一共有八個罩門……”
便在此時,一道輕柔溫和的女子之音響起。
飛劍破空,白衣飄飄。
“找準罩門,出力破陣,便要簡單許多,有事半功倍之效。”
話音落地,白衣也隨之落地。
劍氣飄搖,白衣翻飛,這女子的出場,引起一陣驚歎。
“商仙子,你也來了。”
武嶽笑著開口,行了個抱拳禮。
商儀收劍回禮,平靜道:“武兄,宇文兄,又見麵了……”
頓了頓。
她彈指掠點,隻見一縷劍氣,撞向金光鐘罩,蕩出渾厚之音。
“鐺鐺鐺……”
連綿不絕的劍氣敲鐘之聲,在寺門上方響起。
八座罩門,儘數點出。
金光璀璨,劍意繚繞。
大普渡寺住持並沒有阻止這一幕,他隻是靜靜看著被劍氣包裹的八座狹窄罩門,柔聲感慨道:“早就聽聞,玉清齋的商姑娘妙手劍心,老僧今日開眼了,沒想到商姑娘對金光陣亦是如此了解……”
“身為道門中人,稍懂一些陣術,這很合理吧?”
商儀淡淡一笑,她轉身望向寺外眾人,緩緩說道:“諸位,大普渡寺金光陣的八個罩門,如今已是儘數點出……想要入寺,隻需擊破罩門即可。不過,即便點出罩門,入寺也絕非易事,至少需要洞天五重境,諸位可以掂量一下實力,量力而為。”
說罷。
她望向宇文重,武嶽:“二位,商儀先行一步。”
飛劍再次破空。
商儀一劍祭出,不過這一劍,並沒有落向八座罩門,而是直刺金光大陣正前方!
沒有罩門,亦可入寺。
不過……這便需要洞天圓滿之境!
風雷呼嘯,劍氣鼓蕩!除卻宇文重和武嶽,其他眾人皆是被勁氣所撼,不受控製後退數步。
待到劍氣落定,煙消雲散。
金光陣依舊是金光陣。
但商儀卻不在陣外,而在陣中。
“商姑娘,佛子就在寺內等您。”
大普渡寺住持神色恭敬,誠懇說道:“入寺之後,還請走慢一些。”
商儀點了點頭,收劍踏入寺中。
“武兄,我也先行一步!”
宇文重眼神炙熱。
他祭出蟠玄鏡,直接一拳轟入金光陣中!
與商儀一樣。
無需擊打罩門,宇文重憑借自身實力,便可踏入大普渡寺!
此後。
有許多人都開始嘗試——
商儀點出罩門之後,踏入大普渡寺的門檻便降低了許多!
陸陸續續,有十數人都踏入了寺中。
武嶽依舊未動。
武宗弟子,自然也跟在大師兄身後。
“師兄……您在等什麼?”
林諭知道師兄的性格極其穩重,至此還不動手,一定還有原因。
“我在等一個人。”
武嶽氣定神閒,打量著眼前籠罩金光的大普渡寺,神色十分平靜。
“謝真?”
林諭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
“不錯……我等的就是他。”
武嶽笑了笑,道:“今日是最後一日,我想他應該快要來了。”
“是麼?他若要來,為何前幾日不來?”
林諭有些不太理解,謝真與商儀,宇文重不同,這幾日謝真一直待在皇城。
“我聽說……他似乎無意參加此次爭鬥,每日都在茶樓聽曲。而且他今日也和往日一樣,一早就去了茶樓。”
“不。”
武嶽搖了搖頭,說道:“今日和往日不一樣,今日謝真一定會來。”
“……”
聞言,林諭陷入沉默。
他下意識回頭,望向身後越來越多的眾人。
大普渡寺門前,人海茫茫,好像整個皇城的人都來了。
唯獨沒有謝真的身影。
林諭不明白,師兄為什麼如此篤定謝真會來?
他更不明白的是,師兄為何偏偏要等謝真?
……
……
“有很多人都在等你。”
還是那個茶樓。
還是那個位置。
紙窗半開,微風拂麵,今日的街巷有些冷清,因為大半個皇城的人都去了大普渡寺。
但謝玄衣身旁卻相當熱鬨。
他身旁一左一右,坐著鄧白漪,段照。
對麵則是坐著鈞山真人。
今日是梵音寺使團開壇講道的最後一日,街上雖然冷清,卻有不少孩童奔走,揮舞著新鮮出爐墨漬未乾的紙報,販賣著大普渡寺比鬥的最新消息。
因為生意之故,不得輕易離店的路邊商販,紛紛購入。
關於商儀,宇文重踏入寺門的消息,就這麼隨著風聲,一同傳入茶樓。
鈞山真人雙手托腮,看著眼前黑衣少年,目光炯炯:“快到午時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不急。”
謝玄衣望著大普渡寺所在的方向。
坐在茶樓窗口,正好可以看見那尊佛塔的塔尖。
今日天陰,灰雲漫天。
淡淡金光,熠熠生輝。
“你小子是真不急啊。”
鈞山沒好氣罵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麼,這最後一日都快過半了,怎麼忍得住的?”
謝玄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他輕聲笑道:“前輩不是已經讓商儀前去,將金光陣罩門的位置點出了麼?有很多人都會踏入大普渡寺,我素來喜歡清淨,如果現在去,一定會很擠。”
“我可以作證,這件事小山主沒有說謊。”
段照誠懇開口:“先前蓮花峰的玄水大比,小山主也是最後一個去的。他總是這樣,快要遲到的時候才會出發。鈞山前輩難道沒看過方圓坊印製的話本冊子嗎,故事裡的主角都是這樣的。”
聽到這,鈞山真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
謝玄衣額頭則是浮現一陣黑線。
“我怎麼覺得,大普渡寺的佛塔怪怪的?”
便在此時,鄧白漪開口了。
她注意到了謝真一直在看的那尊佛塔。
天光黯淡,金光璀璨。
午時之後,天雲非但沒有明亮,反而更加陰沉,與塔尖輝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是氣運。”
鈞山沉聲開口:“挑戰梵音寺的人越多,大普渡寺的氣運積攢便越多。”
尋常時刻,氣運是不可觀看的,需要動用特殊秘術,或者寶器,才能窺見。
可今日,這氣運已然凝成了實體,形成了異象。
說到這。
鈞山忽然怔了一下。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黑衣少年。
等等……
謝真這幾日一直在等,等的是大普渡寺氣運攀升到頂峰?
“差不多是時候了。”
謝玄衣看著那團凝聚於昏暗天頂的金色輝光。
他緩緩站起身子,問道:“我準備去看看妙真,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