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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古木雕刻的顧雍身軀,高達九丈九,在月色下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宇文君手提玉壺,神色微醺,整個人懶散而無力的靠在雕塑腳下。
往昔種種,曆曆在目,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間,一陣輕柔的腳步聲讓宇文君微微抬起頭,視野裡,武宓緩步而來。
「已得知消息,三日後,人皇陛下將親自為扶搖與顧雍舉行國葬,靈族也會單獨為顧雍先生舉行國葬。」武宓輕聲道。
宇文君聞言,並無多少感觸,扶搖與顧雍的功績擺在這裡,舉行國葬也是人心所向。
「井寒清已被我送去北海,佩瑤那裡,需要陪伴,那位院長大人那裡,近些日子,自然也會白鹿書院內,為顧雍做些事情。」宇文君道。
不同於周天海陣亡。
顧雍與扶搖陣亡,人族各地都會設下靈堂,會有無數百姓自發前往祭拜。
這座雕塑下方,明日一早,便會設下一尊供奉香火的大鼎。
至於顧雍的靈像,宇文君思來想去,都不知該將靈像放在何處,這個人太過於彆致,無論放在何處,似乎都難以承受他的偉大。
回想起往昔與顧雍相處的日子,宇文君覺得,顧雍大致不會喜歡他死後會被這麼多人祭拜,肯定也會嫌棄自己的靈像被他人注視。
但他肯定不會想到,他會享受整個人族的祭拜。
人皇陛下親自主持國葬,場麵必然不會小。
每一座恒昌書院內,都會設下顧雍的雕塑,這是宇文君唯一能做的事情。
顧雍的葬禮,是屬於整個人族的,而非屬於宇文君獨自一人。
宇文君提著酒壺又猛喝了一口,思量道:「人皇親自主持,也是美事,到時候我與佩瑤會再度前往皇都。」
「想來整個皇都的主要驛道,都會被清場。」
「可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妥,因為顧雍和扶搖對彼此的印象雖不錯,可都很難接受,他們死後,會被一同舉行國葬。」
「顧雍瀟灑不羈,不喜歡這樣。」
「扶搖一直都在獨來獨往,更不喜歡這樣。」
「可人皇陛下這份心,無疑是純粹而真誠的。」
武宓思來想去道:「是否傳回柳青華,到時候一同前往皇都參與顧雍先生的葬禮?」
宇文君搖了搖頭道:「不必,北方大地,自然也會有許多人自發組織,祭拜顧雍,我們都會前往皇都參與葬禮,就讓青華師姐一個人在北方,默默地為顧雍流淚吧。」
「有許多人一起祭拜,也會有人單獨祭拜。」
「比起盛大而熱鬨的場麵,顧雍也許更在意,有多少人在單獨祭拜他。」
武宓聞言,覺得有些擰巴,可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
武宓也很清楚,宇文君心裡一直都覺得顧雍還活著,就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他。
……
北海,景佩瑤,小皇月,兩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扶搖女帝的畫像擺放在正中央,井寒清站在一旁,不停的遞給景佩瑤和小皇月紙錢。
這是尋常百姓的風俗,守夜,燒紙錢,虔誠跪拜。
這也是景佩瑤與小皇月最純粹的心意。
其實景佩瑤也很清楚,如顧雍,如扶搖這樣的人,完全不會在意死後會有多少哀榮,他們隻在意,活著的時候可以做些什麼事情。
……
三日後,整個皇都禮樂之聲盛放,人皇親自下場,主持大局,皇都內外,無論達官顯貴,亦或是販夫走卒,商賈藝人,儘數朝拜。
宇文君和景佩瑤在
前方並肩而立,麵無表情,神色都有些空洞。
謝一鳴,伏城,蒲維清,秋清,柏小衛,南北方眾多名宿大佬,儘數到場。
這是一場盛大的葬禮。
這般場麵,許多人樂意看到,也有許多人不想看到。
這一日,宇文君沒有流淚,景佩瑤也沒有流淚,大苦無聲,莫過於此。
但是人皇流淚了,他熱淚盈眶,他無限感傷,他凝聚紫薇真元,親自為二人吟誦經文。
至此,政客們心裡都清晰的認識到,往後那對八顧夫婦,將會在陛下心裡占據極重的位置,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恒昌宗與北海,是不可撼動的。
甚至,某些敏銳之人,也察覺到,人皇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扶搖與顧雍兩人,做到了人皇陛下本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五位君主之中,眼下唯有人皇的傷勢最輕。
而扶搖與顧雍兩人所做之事,為整個人族爭取到了足夠長遠的戰略空間,也為人皇陛下消災擋難,此舉更是極大程度的開闊了人皇陛下的心境。
或許,不久之後的人皇陛下,也將會進入那一片苦海。
往後的局勢,越發難以預測,誰也不知人皇是否會在接下來的歲月裡獨占鼇頭,但至少,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可能。
公心也好,私心也罷,陛下心裡都是領這份情的,也不得不領。
葬禮持續了三天三夜,整座皇都為之哀傷。
許多人都在明裡暗裡的觀察宇文君和景佩瑤的臉色,卻什麼都沒有觀察出來,而李洪山,也將一些異樣的眼神記在了心裡,至於事後是否會清算,則不好說。
無論如何推算,廟堂之上,都將會開啟新的格局。
……
第七日,白鹿書院。
宇文君獨自一人來到了顧雍曾經居住的院落裡,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猶記得第一次進入這裡,顧雍讓宇文君挑選功法,然而宇文君卻是一樣都沒有看上,也不知道顧雍心裡是否記氣了,當初應該好生詢問一下這件事的……
煮水,煎茶,黑麒麟盤臥在正堂角落內,眸光暗淡,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茶水濃鬱,其色澤漆黑如墨,是上了年紀的人喝的熬茶。
若是在往日,宇文君喝一口這樣的茶,必會覺得頭暈眼花,可當下,他猛喝了一口之後,隻覺得神清氣爽,人間滋味,就應該是這樣的。
喝了幾口茶後,宇文君便在屋內來回踱步,走過所有角落之地後,又來到了院落裡赤足而行,看著黑麒麟曾經的狗舍,宇文君無聲而笑。
不知這座狗舍,是出自於匠人之手,還是出自於顧雍本人之手…
有許多不解之處,都沒有來得及詢問。
宇文君心境恍惚而縹緲,最後,他坐在了台階下,單手托腮,看著院落之外的光景,今日春光明媚,晴空萬裡,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可以去踏青,可以縱馬奔騰,等到了夜間之後,河流泛舟,青樓尋歡作樂,有許多事情可以做,卻唯獨沒了那份心氣兒。
「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你單獨喝一頓酒。」
「喝一頓足以讓你我二人酩酊大醉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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