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雪色漫天,一輛出自於南方的馬車,緩緩進入了皇都。
車內,共有三人,宇文君,端木直,謝一鳴。
端木直坐在中央,宇文君和謝一鳴坐在兩側,端茶倒水的人是謝一鳴。
“大人很久都不曾來過皇都,如今再來,可有何感慨?”宇文君看著端木直從善如流的模樣好奇問道。
起初坐上這輛馬車,端木直如坐針氈,南王謝一鳴的份量很重,年輕八顧之首的份量也不輕,他何德何能坐在這兩人的中間。
且還有兩人時不時的端茶倒水,更是令端木直受寵若驚。
年輕的時候,端木直曾想過,坐著馬車,從南到北,一路遊蕩,品嘗地方美食,見識不同的風景,與年輕時所向往的那種姑娘。
可惜的是,年輕的時候,端木直一直都在地方為官,政務繁忙,根本無暇他顧,有些事看似很簡單,也有足夠的本錢去落實,卻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未能如願以償,端木直就是這樣。
如今上了年歲,對於年輕的姑娘,他心中已無當初的熱血沸騰,一路從南到北,慢慢悠悠,所看到的風景,是年輕時候所向往的風景,身旁還有兩位大人物作陪,唯一遺憾的是,自己不再年輕了。
可若是人生能夠重來,端木直大概還會是這樣。
因為他是端木直,從來都不會選擇曲折的路線。
聽到宇文君的話語,端木直淡淡一笑道:“故地重遊,人不似少年,便是我的感慨。”
“公子莫要笑話,雖說我也曾是副丞相,但我肚子裡的墨水不是很多,知曉的學問義理,也不如公子和南王殿下。”
宇文君哈哈笑道:“謙虛了,其實我肚子裡也並無多少墨水,昔日在白鹿書院,我的文采,頂多隻能在青梅林那樣的貧苦之地還算出類拔萃,脫離了那個範疇,我便隻是稀鬆平常。”
“大人在政壇侵淫多年,文采學問,自然是在我之上。”
謝一鳴也哈哈笑道:“宇文君這話不假,他雖是八顧之首,也隻是勝在文武並重,如同他手裡的斷念一般,他的刀法稀鬆平常,可斷念是真的很鋒利。”
“細細推敲起來,宇文君是一個不值得推敲的人。”
端木直含蓄一笑道:“言重了,實戰與昔日紙上談兵,終歸是有所不同的。”
重回舊地,端木直沒有著急走下馬車,曾經是副丞相時,端木直周圍,也有一些追隨者,那些追隨者不敢說人品端正,但事實有著落,無小人之心,對於仕途升遷一事,也是得過且過。
同端木直之間,也不過是同僚關係,私底下,鮮有往來。
後來端木直不再是副丞相大人,昔日的同僚便徹底遺忘了端木直,那些同僚們,如今也在柏小衛的門庭裡,仕途升遷與否,端木直也不知曉。
其實心底裡,端木直還是想要和昔日的同僚坐在一起喝幾杯小酒的,可如今的身份,著實是有些尷尬。
不算是遺憾,隻是一想到這些,端木直的心裡難免會有一絲絲的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到了驛站這裡。
謝一鳴和端木直一同走下了馬車,宇文君還在車內,秦雲已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交給端木直,正月十五的夜晚,端木直也會將這些證據,呈給人皇陛下。
近幾日,有南王殿下成為端木直的護衛,也許北方不會派出刺客,可端木直畢竟不曾經曆過真正的大風大浪,身邊有一位高手陪著,他心裡能夠踏實一些。
馬車一路前行,來到了宇文君的府邸裡。
這一座府邸,富麗堂皇,錦繡萬千,乃一座實質王府,也是平王殿下親自落實的一座府邸。
府邸裡的管家是曲禮,昔日在白鹿閣內照料過宇文君,景佩瑤,柳青華的飲食起居,背後的主子是平王。
也因宇文君的緣故,曲禮一直都在這座府邸裡看門護院,雖說宇文君幾乎不曾來到這裡居住,可這麼大的一座府邸,總歸還是要有人悉心照料。
也因為這一座府邸,養活了一群丫鬟仆人。
且養活丫鬟仆人的銀子,均出自於國庫。
宇文君到了,微微透出一道氣息,身著棉襖的曲禮連忙從府邸深處走出,打開大門,對著宇文君深鞠一躬道:“恭迎公子歸來。”
許久未見,眼前的這一位管家看著胖了不少,氣色柔和,整日無所事事,在府邸裡過著自己舒心的小日子,又有丫鬟們伺候,是一個人,都會逐漸滋潤起來。
“你胖了,卻也兩鬢斑白了許多。”宇文君看著曲禮說道。
曲禮仍舊沒能直起身子,聲音略有沉悶道:“我有一個兒子,死在了戰場上。”
宇文君微微一怔,他倒是不知曉曲禮還有一個兒子,他和平望殿下也有數十年的交情,怎會讓自己的兒子上戰場?
曲禮讓開道路,宇文君單手負在身後,緩步進入府邸深處,假山,閣樓水榭,一應俱全,在皇都擁有這樣的一座府邸,不知要奮鬥多少年。
可惜的是,宇文君對這裡從來都無感情。
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往後若契機恰當,可帶著自己的嶽父嶽母大人來皇都轉悠一圈,入住這座府邸,算起來,嶽父嶽母,從未來過皇都。
“節哀。”宇文君柔聲道。
曲禮這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慚愧道:“家中私事,告知公子,實屬無意,還望公子莫要嫌我不懂規矩,失了禮數。”
宇文君微微抬手道:“國戰當頭,不知多少父母痛失兒郎,不缺你這一個,我恒昌將士,也陣亡不知多少也。”
不知不覺間,宇文君步入正堂,兩位貌美的丫鬟連忙煮茶倒水,宇文君躺在了寬敞的椅子上,微微招手,叫來兩位丫鬟按摩捏腿。
“我知道你嘴裡,也不會對我說多少實話,不妨叫來一些舞姿還算尚可的姑娘們,給我助興,這一次,我要多居住幾日。”
“一個人在此,難免有些孤單。”
曲禮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道:“不知公子想要多少舞女?”
宇文君燦然一笑道:“你酌情而定就行,不知平王殿下是否舍得將姿色上佳的舞女給我送過來。”
曲禮再度深鞠一躬道:“舞女夜間便可到來,據聞平王殿下那裡,也有從靈族特供而來的葡萄,不知公子是否想要?”
宇文君笑道:“不必了,人送過來就行,順帶找來幾個手藝不錯的庖廚。”
曲禮徐徐退下,宇文君微微閉上了眼,享受著侍女的伺候。
雖已成婚,終歸不是自己的老婆這般伺候自己,宇文君總覺得少了些滋味。
“手法可稍微重一點,我一路車馬顛簸,著實有些乏了。”宇文君道。
兩位略顯惶恐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加深手裡的力道。
微微抬手,另一位侍女便將一杯龍泉清水遞給了宇文君,微微抿了一口,宇文君又將茶杯還給了侍女,道:“我眯一會兒,一炷香內,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