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明月山。
院落裡,小家夥皇月於中央之地抱元守一,雙臂交纏,直抵天穹。
景佩瑤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靜靜看著,皇月悟性近乎通靈,這姿態雖詭譎了些,細看之下,體內紫薇真元徐徐遊動,灌注大小經脈要地。
修道或是磨煉武道,並不是非要求一個童子功,隻因孩童小周天自然門戶大開,故而精力旺盛不知疲憊,一天到晚都可維持全盛之態,最適宜修行。
約莫是十一二歲過後,因要長身體,小周天自然關閉。
過了這般年歲後,想要再踏入修煉一途,就得重開小周天。
或是通過打坐的水磨工夫苦修三年五載自然打開小周天,或是強者以真元強行貫通小周天。
童子功泛指自幼之時的心境與靈性,長大成人後,心事重重,諸多事的初心並不純粹,便是耗費大量苦功,也收效甚微。
以往當徒弟時,景佩瑤從未在意這些,如今要教導自己的小師妹,隻能將修煉一事的重重法門重新撿起,生怕自己指點不周誤人子弟。
柔風至,宇文君飄然來到景佩瑤身旁。
手法輕巧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憑心而論,宇文君不喜歡花茶,此刻卻隻有花茶。
大致瞥了眼小黃月的詭異姿態,便暗中傳音道“她已入定,且心神合一,我們去正堂,你勿要關心則亂。”
景佩瑤神色端凝,氣態像極了獅子搏兔。
聞得夫君此言,心中略有不服,卻還是隨宇文君入了正堂。
宇文君慵懶靠在椅子上,輕聲道“可有雪域飄香?”
景佩瑤當即麵露不悅之色,剛費心費力指點師妹,如今還要伺候歸來的夫君,一時覺得過於忙碌,沉聲道“你還想要什麼?”
宇文君未解其意,隨性道“早飯啊,海鮮就不必了,最好是一些家常菜。”
景佩瑤聞後,卻並未動身。
宇文君這才反應過來,看著美眸含煞的夫人,嘴角微微抽搐,略有心虛道“我剛遊曆一番北海,如今身上海氣沉重,望夫人諒解。”
“若是夫人不便,我先走一步。”
景佩瑤眼神逐漸平淡柔和,好奇問道“所為何事?”
宇文君道“政事,夫人近些日子心境繁瑣,就無需過問了。”
言罷,宇文君起身欲橫渡虛空離開此地。
在海下四方之地胡亂遊走一通,宇文君覺得有些疲憊,興許是女帝的意誌真的融入了海水之中,令宇文君倍感不適。
景佩瑤還未來得及細說,宇文君便橫渡虛空去了。
“也罷,暫時就不管你的生活起居了。”景佩瑤幽幽歎道。
她歡喜小師妹的長成,卻又擔憂小師妹太快長成。
如今的皇月,已至真靈巔峰,距離垂光也僅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之遙,大致就會在這一兩日內渡過。
遵循常理,景佩瑤至少要帶著小黃月稍微遊曆一番磨煉心境,或是再狠練一些水磨工夫。
可小師妹本就經曆諸多人情冷暖,心境無暇,這進展過快,景佩瑤一時也不知是福是禍。
承聖境,最好是破生死關。
以當下之進展,最多一年便可入承聖。
教導學問義理一事,對於景佩瑤與小皇月都是水磨工夫,耐心,信條,以及光陰令當下的景佩瑤略感心慌意亂。
說是小師妹,卻若閨女,令景佩瑤哭笑不得,總之橫豎都得耐著性子精雕細琢。
海岸一水榭樓台裡,伏城作陪,宇文君率先動了筷子,包子餛飩,以及三五個時令小菜,對於八顧之首而言,這樣的一頓早飯有些樸素。
“我家夫人如今教導孩童,故而分身乏術,北海之政,全在你我之手。”
“昨日至當下,我已漫無目的溜達過北海全境,未發現諜子,不過諜子當已經發現我了,依你之見,我的痕跡是否有些重?”
伏城夾了口小菜,入嘴後便咀嚼了三五下,才輕聲應道“你剛來,可能出於好奇遊曆北海,但無論如何,此舉過後,北海境內的諜子無疑會更加謹慎。”
“但時機是最好的,若你往後再做此事,那痕跡就真的很重了。”
宇文君默默點頭,反問道“你這裡預計多久會有結果?”
“對麵的諜子一旦謹慎,便會因為過於謹慎而露出馬腳。”
“但願你可快些把握住機會。”
伏城苦笑連連道“強人所難也不是這麼個強法,我這裡最快也得七日之久,且極有可能隻是調查出無關輕重的小角色。”
“你還得等著。”
宇文君端起碗來,開始大口喝餛飩湯。
放下碗後,宇文君伸了伸懶腰,鄭重道“我眼下並無懷疑對象,說實話,諜戰一事,非我所長,武宓還得在恒昌宗內主掌盤龍大小事宜。”
“我真的在倚重於你,沒開玩笑。”
伏城心裡一沉,原來八顧之首也有不擅長的事,戰爭可不是兒戲。
然而宇文君又說道“你就不問問我都見過些什麼嗎?”
伏城詫異道“見過什麼?”
宇文君鄭重其事道“海域內,有不少漁民屍體,且都懷有劇毒,你竟然不知?”
伏城臉色微變,遠海之實況,他著實不知。
慚愧道“漁民倒是無傷亡,每次歸來,我們都會清查人數,那些屍體可能出自於彆處,總之是我疏忽了。”
宇文君也不怪伏城,言道“那些都已被清冥巨鱷處理過,但恐有漏網之魚,近日嚴查咱們的海產,你都不知情,顯然對方已占了先手優勢。”
“我最擔心,會有大量百姓,吃了咱們的海鮮而毒發身亡。”
宇文君並指為劍刺向伏城,注入一道精純龍氣,道“往後你可自如下水,會有清冥巨鱷後裔接引你。”
“海產一事大抵不會出現意外,仍需小心謹慎。”
伏城重重點頭道“多謝賜教,近些日子你便在明月山養精蓄銳,大小事宜交由我交好,開戰時,還得你來帶頭。”
宇文君悵然一笑道“不必了,我就住在這裡,能吃上順口飯,也不會令夫人心境失守,教導孩童一事,最易令婦人冒火。”
伏城愣了愣,含蓄問道“這會不會顯得沒擔當?”
宇文君仰天長歎道“她是扶搖的門庭,我又怎能橫插一手。”
伏城恍然大悟,心中升騰悲慟之意,代師收徒,看來那位不可一世的女帝,終歸還是一起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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