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烤兔熟了,色澤金黃帶暗紅,香味並不濃鬱,郭盛和掰了一塊遞給宇文君,得意笑道“嘗嘗?”
宇文君接過後便喂入嘴裡,仔細咀嚼了一番,味道著實不錯,柔中帶剛,入味入的很徹底。
“醬料是你自己研製的?”宇文君好奇問道。
郭盛和哈哈笑道“那可不,為了研製醬料,花費了不少時間。”
高誌默默地吃肉,一語不發,見兩人關係緩和,心裡也略微鬆了口氣。
不說昔日結果如何,宇文君力壓五絕七律,除卻自身足夠強勢,對其餘人的侮辱性也極強,郭盛和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此事耿耿於懷。
吃過烤兔肉後,高誌便離開了。
郭盛和深呼吸一口氣道“說實話,我也不知爺爺對你是何等看法,顧雍前輩當年殺過一些人,其中有幾個人,是爺爺少年時期的摯友,還有一個女子,是爺爺少年時期愛而不得的初戀。”
“有些事雖然過去了很長時間,可回憶總是傷口,上了年紀的人很記這種事情的。”
宇文君從善如流道“知曉了,多謝提醒。”
顧雍昔年究竟有沒有濫殺無辜是一件值得思索的事情,或許顧雍覺得有些人終究會走上歧途,提前將那一類人殺了,並非無這種可能,這太像是顧雍能乾出來的事。
兩人就此出發,黑麒麟暗中追隨。
上仁州與大春州相鄰,雖是鄰居,可兩地之間差距頗大,大春州是貧苦之地,上仁州卻是繁華之地。
郭氏家族雖不參與廟堂之爭,在上仁州也無官場資源,可天下誰人不知郭氏家族在世家豪門中的地位。
其門下藥材生意,遍布北方大地,門中強者無數,底蘊深厚。
聽聞有幾位後生在軍方亦是混的如魚得水,是正兒八經的實權將軍。
但在上仁州境內,郭氏家族近乎壟斷了各類藥材生意,除卻這些,酒樓客棧青樓等等生意,或多或少亦有郭氏家族的身影參與其中。
便是上仁州刺史大人,偶有疑難雜症,也得屈尊降貴,去尋求郭氏家族的照拂。
一家之力,大於一州之地。
郭氏家族樂善好施,廣結善緣,故此廟堂之上也鮮有言官發難。
泰參山巍峨壯闊,靈氣濃鬱,雙麵環水,風水格局上佳,乃雙龍戲珠之勢。
郭氏家族門庭府邸便建立在泰參山,山下庭院成片,錯落有致,若一座小型王庭,半山腰上更是依山傍水,建築格局巧奪天工,時常見雲鶴連橋,懸崖高樓,空中走廊。
內裡更是繁華萬千,處處都可見精致紋理,以及那濃鬱的藥香味。
與其餘世家比起,興許郭氏家族官場資源極其尷尬,可若是單論財力,並無多少家族可媲美郭氏家族。
後山,樹林幽深,日光依稀落在叢林裡,顯得明亮而又可貴。
初來此地,宇文君頓覺陣陣涼意襲來,如第一縷晨風,滲透力極強。
叢林之中,劇毒之物無數,宇文君略微遠望,便看見一樹根下,盤踞著一條火毒蛇,通體鮮豔紅潤,甚是美麗,盤踞不動透出絲絲寒意。
郭盛和言道“這裡是我郭氏家族的重地,爺爺常年都在後山閉關,家族大小事宜已交與父親,若無重大事宜,誰也不得來打擾。”
“當然我是可以來打擾的。”
隔輩親疼死人莫過於此。
郭盛和帶著宇文君開始繞路而行,叢林之中設有多種陣法,一不小心誤入其中,下場極其慘烈。
深處,有一簡單小院,竹籬笆,兩層木樓,以及青石鋪就的地板。
郭老爺子在正堂門下的蒲團上打坐修行,其人須發皆白,麵色紅潤,身形消瘦,與郭盛和的體格比起可謂是天差地彆。
麵部輪廓立體,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純粹的浩然氣。
不知不覺間,郭盛和帶著宇文君到了。
郭老爺子徐徐睜眼,見到到來的兩位年輕人,眸光愈發沉重。
郭盛和連忙微鞠一躬道“爺爺,他就是宇文君,有事見您。”
郭老爺子最喜歡郭盛和的地方,便是這位孫子不說廢話。
宇文君初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微微行禮道“晚輩宇文君,見過前輩。”
郭老爺子一瞬之間抵達宇文君近前,出手遏製宇文君咽喉要地,整個過程如秋風吹過不留痕跡。
郭盛和提心吊膽道“爺爺,手下留情……”
宇文君未作反抗,在這位老爺子麵前,除非召喚出應龍一戰,否則再多反抗也是徒勞。
咽喉氣息不順,宇文君艱澀應道“此次有事相求,還望前輩息怒。”
郭老爺子沉聲道“何事?”
宇文君氣息越發艱難,凝神聚氣應道“安撫流民,需要大量郎中,特來求援,至於酬勞,絕不會少。”
郭老爺子仍舊是沒有鬆手,凝望這位顧雍傳人,想起一些舊事,心裡不由得火氣上湧。
“我需要一個理由!”郭老爺子肅穆道。
忽然間,正堂裡傳來一道清越聲音。
“理由就是流民隻是博弈的棋子,死活在某些人眼中無關輕重,可若運作得當,也可讓我身敗名裂,致使恒昌宗蒙塵,恒昌書院停課。”
被郭老爺子遏製住咽喉的年輕人化作一縷混沌氣消逝。
正堂裡,宇文君已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氣態從容。
郭盛和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竟可在爺爺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
郭老爺子無聲而笑,神色陰沉,凝望向正堂裡的年輕人,說道“那終歸是你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便是你給的價格足夠動人,我們也未必會去接這一樁生意。”
宇文君抿了一口茶,竹葉青茶,喝起來不錯,就是毒性剛烈了些,可對龍族傳人並無毒力可言。
八顧之首徐徐言道“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顧雍當年是對是錯,後世史書自有公論。”
“而眼下,安撫流民一事,是重塑國風的大事,誰若願意出力,自然會得到一縷不俗氣運,最重要的是,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郭老爺子漠然一笑道“這個理由,太冠冕堂皇。”
宇文君言道“我不太會找借口,隻做實事,老爺子見諒。”
郭老爺子言道“我若拒絕呢?”
宇文君無奈一笑道“那我也隻能儘人事聽天命,若事態嚴重,北方大地瘟疫橫生,郭氏家族將會因此事賺得盤滿缽滿,到了那般田地後,你覺得郭氏家族還能說得清楚嗎?”
“令孫與高誌常有會麵,其餘世家應該都不是瞎子。”
“而郭氏家族獨行甚久,也難免會是諸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老爺子總得考慮一下自身才行。”
對於有風骨的人而言,討好獻媚毫無意義,不如直擊痛處。
郭老爺子眉頭緊皺,眼神逐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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