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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劍道館,水橋英姬照舊去更衣室換下校服,穿上寬鬆的劍道袍,又用裙袴的腰帶勒緊,勾勒出水蛇般纖細有致的腰身。
隨即,她乾練地挽起披肩秀發,紮成一束馬尾,又用叼在嘴裡的皮筋將發型固定好。
“下午好,水橋同學!今天又來練習了!”
劍道部的同學們早已換好運動服,井然有序地訓練了。
他們成排而站,跟隨部長的喝令聲進行素振練習。動作雖稱不上整齊劃一,卻也能讓人感受到他們訓練有素。
眾人身後的牆壁上,則掛著一支繡著威武金龍的藍色大錦旗,那是劍道部在一年半前的暑假斬獲的“玉龍旗”,也是這支秀燼招牌體育社團的傳奇之始。
玉龍旗周圍掛著十多張照片,有劍道部在玉龍旗大賽上的合影,有他們訓練的照片,還有他們接受采訪時的照片。
然而在水橋英姬的目光中,她卻隻看見了一張照片。
那是去年的文化祭頒獎儀式上,劍道部在拿到大獎之後的合影照。
照片之中,社團老師在原春政被同學們高高抬起,前任劍道部長和九州前輩各自手捧一枚小獎杯,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水橋英姬用力揉了揉眼,讓自己的思緒從這張照片中抽離出來。隨後她眯眼微笑,捏起拳頭鼓勵道:
“嗯,大家也請加油!”
“哦哦!加油!秀燼!”一些男生們頓時來了精神,揮劍素振的力道更猛了,讓整個劍道館都充斥著“呼呼”的破風聲。女生們見狀,則多是無奈地搖頭苦笑。
秀燼劍道部在去年的玉龍旗大賽上止步於32強,不過依舊是個值得嘉獎的成績。而且校方也知道他們前年拿到冠軍純屬運氣好,因此也沒有太過於苛責他們。
然而劍道部的大家心裡肯定是不服輸的,他們正在緊鑼密鼓地訓練,爭取明年再次衝擊冠軍。
“水橋同學,你來了。”牛若丸老師穿著運動服,手持木刀走來。
“請多指教,牛丸師範。”水橋英姬將竹刀擺出中段架勢,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一個半小時,訓練眨眼間便結束了。
“你的進步很快,我之前教的招式你都掌握了。”牛若丸老師擦了擦汗,笑眯眯道:“現在的你就算在街頭被兩到三個流氓纏上,也有能力脫身了吧。”
“都是多虧了牛丸師範教導得好。”水橋英姬也鞠躬道:“不過距離他還是差得遠呀~而且我到現在也隻會劍術一種,果然沒什麼天賦呢”
“欸,我早就教導過你,貪多嚼不爛。”牛若丸老師微微蹙眉,語重心長道:“你在一年內將劍術達到這個水準,已經很厲害了!不要妄自菲薄!”
“至於他”牛若丸頓了頓,語氣變得沉重了幾分,模棱兩可道:“我相信隻要心懷期待不放棄,一切都會得償所願的。”
“嗯,謝謝牛丸師範。”水橋英姬又鞠了一躬,便收拾器具,回去更換衣服。
劍道部的訓練此時也結束了,除了幾個值日生被留下來打掃劍道館和擦洗器具,其他人也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呐,水橋同學,我們一起走吧!”幾位劍道部的同學發出邀請。
“好呀,沒問題。”
夕陽西下,劍道部的學生們背著書包和竹劍袋,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大家都是坐電車通勤的,正好都要去同一個車站。
“那、那個,水橋學姐!”路上,一個麵相青澀的板寸頭學弟鼓起勇氣向水橋英姬搭話:
“就是.那個我覺得你平時訓練的樣子很帥,我們能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
卻見那板寸頭學弟漲紅了臉,每一個字都是從嘴裡硬生生擠出來的。他的意圖十分明顯。
水橋英姬莞爾一笑,心中莫名感慨。沒想到她也有被人稱作“學姐”的一天了。
這時,一個三年級的學姐擠進兩人之間,儘可能客氣地說:“水橋同學有喜歡的人了,所以要三思哦~”
“欸欸?!”板寸頭學弟明顯詫異地愣了一下。
“花桓學姐說得沒錯,我有一位喜歡的學長。”水橋英姬順著話題,落落大方地承認:“如果隻是朋友之間的交換聯係方式,我沒有什麼意見。如果是那種方麵的話,還請原諒我恕不奉陪。”
“這、這樣啊”板寸頭學弟連忙鞠躬:“對不起,水橋學姐!是我冒犯了!”
“沒事的,請不要放在心上,剛才的事情我會當作沒發生過的。”水橋英姬擺擺手,微笑道。
板寸頭學弟隻得又道聲歉,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幾個和他同年級的劍道部新生掩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害得板寸頭學弟更加麵紅耳赤、羞愧難當了。
水橋英姬見了,又故意抬高嗓音,對那些嘲笑他的新生們說教道:“不許嘲笑他哦,他並沒有做什麼丟臉的事情!”
聞言,新生們也就不再笑了。他們幾乎每天放學後都能看見水橋英姬在劍道館裡訓練“實戰劍術”,多少還是有些怕她的。
這場騷動算是平息下來了,氣氛又回到了最初,大家繼續邊走邊聊,有說有笑。
唯有幾個高年級的學長學姐,他們看向水橋英姬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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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橋英姬一直喜歡著九州誠,他們這些參加過“奪冠之旅”的元老們是再清楚不過的。
而且他們也很清楚,即便九州誠失蹤了這麼久,水橋學妹的這份愛戀依舊沒有消逝。
當然了,他們對此是萬分理解的。九州誠就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就連前任劍道部長在畢業典禮上也當場哭了出來,悲傷於沒法和“結拜好兄弟”九州誠做最後的道彆。
可是九州誠已經失蹤了一年多,許多人恐怕早已將他拋之腦後,就連劍道部裡知道他的人也隻剩下半數。
再過一兩年,劍道部裡恐怕再也沒有人記得“九州誠”這號人了,他唯一存在過的證據便隻剩牆上那張文化祭頒獎典禮的合影。
一想到這點,當初在福岡蒙受過九州誠恩情的劍道部元老們便感到光陰飛逝,物是人非。
水橋英姬沒有留意他們的眼神,而是拿出手機翻閱起了短信。
【帕婭西老師,您的新書已經審閱通過了,隨時可以連載。】這是輕編輯發來的短信:
【對了,我司最近拓展了網絡文庫項目,我推薦您先在我們指定的平台進行網絡連載,等時機合適了再進行實體出版.當然,具體情況還請擇日來我司麵談。】
“沒問題。”水橋英姬用拇指靈巧地在屏幕上打字:“我會儘快找時間拜訪編輯的。”
水橋英姬的處女作《時刻為我撐傘的前輩》在去年中旬完結了,雖然最後兩卷的銷量有所下滑,但是好歹沒有到腰斬的程度。
然而關於這本書最後的結局,在讀者之間卻鬨出了爭議。
在故事的結尾,和女主角關係親密、甚至已經在煙火大會上互訴衷情的男主角“雨村理”,竟然突兀地失蹤了。
故事裡說,雨村理在海邊拯救了一個意外落水的小孩之後,體力不支被海水衝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了蹤影。
而女主角也隻能一邊苦苦思念著雨村理,一邊在遺憾中度過自己餘下的青春。故事的結局是一個悲涼的開放式結局。
雖然帕婭西老師的文筆生動柔美,許多讀者自稱能夠從字裡行間中親身體會到女主角的心碎,讀得涕淚縱橫.但是大部分讀者依舊對這個結局感到不滿。
明明是風花雪月的甜蜜戀愛文,最後卻是突兀的男主失蹤、女主守寡,讀者們無法接受這種結局。
後來編輯約見水橋英姬進行了麵談,而水橋英姬也恍然意識到“在傳遞希望與幻想的藝術作品裡添加無病呻吟的悲劇元素”是錯誤行為。
於是水橋英姬加急續寫了一篇後日談特典,講述故事發生的七年後,女主角前往男主當年失蹤的海灘邊,為男主角祭拜。
就當她坐在岸邊發呆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轉頭一看,竟是七年未見的雨村理。
七年間,雨村理長高了許多,身上肌肉結實,皮膚也偏向古銅色,像是從事過很辛苦的工作。
幸好他眸中的朝氣並未消退,歸來仍是那個太陽般璀璨的少年。
雨村理告訴她,自己當年被卷入海中後,意外被一艘非法捕魚船打撈上來。
船長強迫他在船上勞動,將他當作了奴隸。由於船上沒有通訊信號,船長也派人時刻監視他,不讓他接觸通訊設備,因此他在三年間都沒辦法求救。
不過他始終沒有屈服。趁著漁船停靠在一座東南亞的碼頭裡卸貨的機會,他聯合其他被奴役的船工們引發暴亂,趁亂逃了出去。
後來,他在東南亞地區跌跌撞撞地混跡了四年,經曆了許多風霜,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闊彆已久的和之國。
聽到雨村理如同天方夜譚般的自述,女主角紅著眼罵了一聲“笨蛋”,便上前與他相擁。
【多年未見,這一擁卻勝過千言萬語】
多虧了這篇後日談特典,《撐傘前輩》的風評有所好轉。
由於處女作的成績還算可觀,編輯鼓勵她再接再厲,繼續創作下去,而她本人也正有此意。
因為“輕家·帕婭西老師”這個身份,本就是那位少年贈與她的禮物,她是永遠都不會舍棄的。
“喂喂,說起來,今天【幻想鄉網站】上有個很有意思的留言啊!”
“[我希望的幻想鄉就是和之國能夠成為全世界的霸主!]哈哈,好敢想啊!”
“還有我這邊這個,[我希望的幻想鄉就是所有氪金抽卡的遊戲都能一發必出]這樣的話遊戲公司會破產吧,哈哈哈!”
水橋英姬收起手機,同學正在嘰嘰喳喳地聊著關於【幻想鄉網站】的話題。
“說起來,那個網站最近很火呢~”水橋英姬順勢加入聊天。
“準確來說是從去年春天開始興起的吧?”一位女同學回憶道:“就連我最喜歡的偶像五十嵐都注冊賬號了!”
“據說在網站的留言板上寫出的願望都會實現呢!非常靈驗的!”另一個女生誇誇其談:“我之前寫過【希望能發財】的留言,結果沒過幾天就撿到五百円硬幣了!”
“這隻是湊巧吧.不過這網站現在真的很流行啊,沒有注冊過網站就會有種和朋友們聊不上話的感覺。”一個男同學吐槽道:
“不過網站上確實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很打發時間。有時候刷著幻想鄉的論壇和人聊天,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呢!”
“這就是你上周一早上哭哭啼啼地找我抄作業的理由嗎?”旁邊的另一個男生肘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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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鄉呀”水橋英姬打開手機,隨手登錄了那個網站。
與大部分同學一樣,她也早已注冊了網站賬號,並且在入站問題中選擇了【是】。
剛接觸這個網站的時候,她也曾在留言板寫下“希望能找到前輩”的願望。
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祈禱行為。正是在與前輩相處的那半年裡,她深刻地明白了事在人為的道理。
在來路不明的網站上祈求就能得到回報?這種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
這世上若是真的要去求神拜佛才能解決的事情,還不如去求助前輩呢!
不.我在想什麼呀
水橋英姬搖了搖腦袋,披肩秀發也跟著輕輕搖曳。
很快,眾人便來到了車站。大家要去不同的站台乘車,所以就此告彆了。
水橋英姬來到月台,正巧看見了正在等候電車的江鳥老師。對方穿著秀燼學院的教師製服,因此一眼就能認出。
雖然江鳥老師不是她的二年級班主任,但她多少對這位老師有所耳聞。
聽前輩他們說,江鳥老師以前是個壞老師,但也有苦衷。後來在前輩的感化下,江鳥老師改邪歸正,成為了一名儘職儘責的好老師,甚至已經好到了超越老師的範疇。
“江鳥老師,您好!”電車還未到站,水橋英姬便主動與她打招呼。
“呀,你好啊水橋同學!”江鳥老師認出了這位以前一直跟在九州誠身後的小姑娘:“剛放學嗎?”
“嗯,剛參加完劍道訓練!”水橋英姬回答道:“老師您下班似乎不是這個方向吧?”
“我要去學生家做家訪。”江鳥老師的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卻強作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是二年1班的學生,她這幾天一直都在生病,所以我就打算親自去探望她。”
“真是一位親曆親為的好老師呢。”水橋英姬感歎道:“如果是其他老師,應該會吩咐和她住得近的同學去探望她吧。”
“家訪這種事果然還是讓老師親自來做比較好,畢竟我才是她的班主任。”江鳥老師若有所思道:
“我答應過他的,要全心全意地做一個好老師。隻要是為了學生好,我要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和.前輩的約定嗎?”水橋英姬問道。
“嗯,是呢。”江鳥老師微微垂眸,側臉在夕陽下映出一道姣好的影子。
“我有聽到傳聞說,江鳥老師打算在今年的畢業季辭職.這是真的嗎?”水橋英姬忽然問道。
“嗯,本來是這麼打算的。”江鳥老師愣了一下,露出無可奈何地微笑:“本來是這樣想的呢,隻是現在我有點不明白了.”
江鳥老師猶記得自己當初與九州誠立下的約定是:在九州誠畢業的時候,江鳥老師也同樣要辭去職位,一生不當老師。
可如今九州誠不見蹤影,倘若說他失蹤了就不算畢業,那麼江鳥老師豈不是可以當一輩子的老師?
但倘若說他從失蹤的那天起就已算作是“畢業”了,那麼江鳥老師現在仍在學校裡,豈不是違背了誓約?
江鳥老師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眼下她能做的隻有努力以“優秀教師”的身份過好每一天,儘可能照顧好所有同學。
兩人相談間,電車到站了。
“那麼,我先走一步了,水橋同學。”江鳥老師乘坐的電車是與水橋英姬反方向的,於是先行一步踏入車門:
“水橋同學,聽說東京最近.好像出現了一個暴力殺人魔,據說會用很殘忍的方式虐殺受害者,我家附近也出現了受害者。今天早上我已經告誡過我們班的同學了,也請你多加小心。”
“嗯,謝謝江鳥老師!再見!”水橋英姬恭敬地朝她微微鞠躬,右手不自覺地抓緊長柄雨傘。
咣隆隆隆——
列車離去。
今天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早已習慣的,沒有【他】存在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