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見夕神鍵這麼憤怒,土方仁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好奇道:
“一眼就認出我,難道你是我以前的熟人,而且看起來還跟我有仇啊.難怪我這幾天總感覺自己快要被什麼人追上了,果然是有熟悉我的人在追蹤我。”
“土方仁樹,這個炸彈是你放的嗎?”夕神鍵把高木警官安置在一旁,右手抽出腰間的甩棍,如同要做殊死一搏。
“當然~正如我所說,這幾天我總感覺自己快要被什麼人追上了,這樣可是會妨礙我的【審判】。所以就臨時起意,想用炸彈把你們一網打儘。”土方仁樹很爽快地承認了:
“順帶一提,我也從來不打算向任何人隱瞞我的【審判】.米治靜太和牛村憐吉也是我殺的,我想你應該已經調查到了,他們罪有應得。”
“這麼多年了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又突然現身?”夕神鍵厲聲質問道:“你為什麼又開始殺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當然是懲戒那些無法被法律審判的惡魔們。你懂的,這世上的惡魔總是審判不完。”土方仁樹困惑地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大號螺絲刀,像是在回應挑釁:
“倒是伱.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我這麼了解的樣子?回答我!”
“我?”夕神鍵怒道:“你個混賬,已經把我忘記了嗎?我是伊達幽馬!那個好心想要為你證明清白,卻被你騙到絕路上的律師!”
“你是.幽馬老兄?”土方仁樹那冷漠的眼中忽然閃過驚異之色,握住螺絲刀的手指也不由得鬆了鬆:“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是整容過了?”
“當然是拜你所賜,土方仁樹!”夕神鍵目中的憎意愈發強烈:“彆叫我幽馬老兄,你不配!”
“嘛~哈哈,我說警方這次怎麼能這麼快就追上我,原來是有你在背後幫忙,那就不奇怪了。”土方仁樹聳聳肩,看起來是想通了什麼: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啊.你真的就這麼執著於那件事嗎?”
“你少給我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夕神鍵甩了甩棍子,麵容怒得都快要燒起來了:“我當時一片好心地幫你,卻被你那麼利用!事到如今你卻好意思要我放下?”
“這些年,我一刻都沒有停止對你的追查!所有人都叫我‘殺人律師’,這份屈辱我已經承受了不知多少年.就是為了找你把賬算清楚!”
聞言,原本冷漠的土方仁樹緩緩撇過臉,看起來像是有點內疚。
“也對啊如果說我這些年最對不起的人,一定就是你了,幽馬老兄。”土方仁樹的語氣有些滄桑,忽然對著夕神鍵鞠了一躬:
“真的很對不起,幽馬老兄。我知道這聲道歉對你來說於事無補,但我還是要表達我的歉意。當年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明明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律師,我卻為了計劃而不得不將你當作犧牲品。”
土方仁樹的認錯態度很誠懇,而且看起來沒有半點表演的痕跡。倘若有罪犯在法庭上這樣道歉,恐怕就連法官也會被他感動,心慈手軟地給他減刑。
然而這些道歉的話語,卻無法將夕神鍵的怒火澆滅分毫。
“少開玩笑了.事到如今這麼假惺惺地道歉,你以為我會接受嗎?!”夕神鍵不領情,瞪眼怒道:
“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那就給我乖乖就範!”
“抱歉,幽馬老兄,唯獨這一點我做不到。”土方仁樹卻後退一步,搖頭道: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為你感到內疚,但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果然死性不改啊”夕神鍵手持甩棍靠近兩步:“也對,不然你就不會成為連環殺人犯了。”
“隨你怎麼說好了,但是幽馬老兄,你知道嗎?”土方仁樹恢複了原本淡漠的語氣,眼神中卻浮現出一絲狂熱:
“就在那起沸沸揚揚的庭審過去一年後,東京都知事帶頭起草了新版的《反校園霸淩對策法案》,厚生勞動省也專門設立了針對校園霸淩事件的調查部門。”
“在這之後,全國都開始對校園霸淩事件越來越重視。根據官方和民間統計,至少東京的校園霸淩事件在五年裡降低了40%這些消息我都密切關注著,幽馬老兄,這一切都是多虧了當初的那場庭審,都是你和我的功勞啊!”
“抱歉,我當初利用了你,把你推進火坑。可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幼苗隻要犧牲你我兩人就能改變這麼多,這不是很值得嗎?”
夕神鍵反駁道:“你少狡辯了,那不是一回事!你憑什麼自說自話地把我也當成你計劃的犧牲品?!”
“幽馬老兄,我知道你很委屈。得知你一直在追查我後,我就更加感到內疚.但是,這是我不得已的選擇,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為了【正義】。”土方仁樹歎了口氣,非常無奈道:
“你聽說過堂吉訶德遊戲嗎,幽馬老兄?百川女士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吧?”
“這我當然知道!那個毫無人性的霸淩遊戲”夕神鍵深吸一口氣。
“一個孩子假扮騎士,在騎自行車的過程中用雨傘將另一個假扮風車的孩子挑飛,這種欺淩遊戲有可能會直接讓孩子重傷內臟而死。”土方仁樹搖搖頭,言語痛徹心扉:
“孩子的想象力是很豐富的但是有些惡魔般的孩子,卻能利用他們可怕的想象力創造出許多令成年人都不忍直視的殘暴行為。”
“這種孩子若是繼續留在世上,也隻會繼續對其他無辜的人造成傷害。在學校裡欺負其他孩子,到了社會上也注定會繼續欺負其他無辜者,成為整個社會的毒瘤。”
“偏偏這些毒瘤卻能披著[未成年人]的外衣,被法律保護、被法律縱容。反倒是受害者卻被要求去‘原諒’和‘寬恕’,將他們受到的一切傷害默默咽下.”
“嗬嗬嗬,多麼諷刺.原本應該懲罰惡人、保護受害者的法律,卻唯獨在麵對這類事件的時候執行了它相反的職責!這不是很荒唐嗎,幽馬老兄?難道你不這麼覺得嗎?!”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夕神鍵沉聲反問道:“所以你就這麼踐踏法律,還把我拖下水?”
“幽馬老兄,我之所以挑選你為我辯護,同時將你設為我計劃的一環,是因為你和其他律師都不一樣。”土方仁樹遺憾地搖搖頭:
“你不是那種把法律當作盈利工具的冷血律師,而是一個心懷正義的英雄,所以我以為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計劃並支持我吧!”
“我支持你老母!少在這種時候捧我!”夕神鍵罵道:“你這種一聲不吭就把我拖下水、把我坑到陰溝裡的混蛋,哪有資格在這裡和我談[正義]?”
“幽馬老兄,和之國的法律有太多的荒謬之處,人們卻對它的問題熟視無睹。”土方仁樹的眼神變得無奈,又歎一口氣:“所以必須要有人用激進的方法來打破它,我隻是選擇成為了那個打破它的人。”
“所以殺人、綁架、欺詐、偽證.無論你做什麼,你都覺得自己是對的?”夕神鍵反問:“你說得沒錯,法律確實有很多問題,可這不是你用犯罪去糾正它的理由!”
“還有.你剛才是想把我們都炸死吧!你還有資格讓我原諒你?!”
夕神鍵因為情緒激動而開始氣喘籲籲,他看著殘破的房間和地上的大洞,昏迷的高木警官,還有大概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青川祥子。就連他自己,剛才也險些再次成為這個殺手的犧牲品。
原本,夕神鍵或許還能稍微抱著一點點“老友相見”的心態,心平氣和地與土方仁樹對峙。
然而就連這最後的一絲冷靜,也在剛才的爆炸中徹底彌散了。
“你、你、你你一直說你怎麼樣。你就這麼自私,不能為大局考慮一下、為孩子們考慮一下嗎?!那你說要怎麼辦?我也彆無他法啊!”土方仁樹鼓起雙眼,看起來也著急了:
“你不會想說法律在未來會變得越來越完善,所以隻要心懷期待地等待就行了吧?!”
“那你.想怎麼樣?”夕神鍵咬牙。
“也許你說得沒錯,但是要等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等到受害者們死不瞑目,等到施暴者們頤養天年?!”土方仁樹的嗓音大了許多,口吻中稍稍有了點委屈的哭腔:
“彆開玩笑了!我根本等不到這個時候.我的侄子泉奈他也早就等不到那個時候!他明明那麼年輕,那麼善良,那麼有前途.卻被那幾個人渣孩子毀掉了一生.”
“憑什麼?憑什麼一個健全、民眾、公正的法律係統卻在拚命地保護加害者,而受害者隻是想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懲罰都會變成犯罪?”
“幽馬老兄啊.你告訴我啊,你作為律師,告訴我啊法律這種東西真的有這麼值得維護嗎?法律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夕神鍵感受得到土方仁樹話語的痛楚,也明白對方所言都是事實。不知何故,儘管他現在很憤怒,內心卻迸生出一股無力感:
“那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踐踏法律的理由啊!”
“那我還能怎麼做?!”土方仁樹近乎破防地質問道:
“當法律無法為當事人帶來公正的時候,複仇就是最高尚的行為!你說的對,我並不是什麼聖人,無法麵麵俱到,但我做的也隻不過是在複仇啊!”
“為我的侄子複仇,為無數個慘遭霸淩卻無法得到公正對待的孩子及其家庭複仇,殺死那些罪該萬死卻又不知悔改的未成年人渣,讓庇護人渣的大人們也品嘗失去至親的滋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回過神來我就變成了犯罪者?”
“我讓社會毒瘤們消失,我為這個社會帶來了公正,我還幫助那些被欺負的孩子們走出陰影”
“我隻是想複仇,我隻是想幫助孩子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在土方仁樹的哀嚎中,夕神鍵隻感覺頭暈目眩,幾乎快要失去繼續爭辯下去的能力。
數年之間,夕神鍵曾無數次調查過土方仁樹的背景,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包括土方仁樹的侄子、土方泉奈的悲劇。
那是一起人神共憤、就連作為調查者的夕神鍵也恨不得將那些施暴者們生吞活剝的校園欺淩事件。
在那起校園悲劇中,土方泉奈在遭受常人難以忍受的屈辱後被逼跳樓。而罪魁禍首們卻因為都是年齡未到成年的學生而被從輕處罰,罪孽最深的主犯也僅僅隻是退學處理,連少年院都沒有進去。
而更可恨的是那起案件的事後報道,欺負土方泉奈的孩子們全都在采訪鏡頭哭得七葷八素,卻沒人承認自己傷害過同學,反倒統一口徑說是土方泉奈“心態脆弱,開不起玩笑”。
儘管如此,學校、法院和社會還是對這些孩子們進行了寬大處理,將大部分責任歸咎於“受害者自殺”。甚至連土方家收到的賠償也少得可憐,名義上還是“因為孩子在學校跳樓自殺而給予的人道主義撫恤金”。
夕神鍵每次翻閱這起事件的報道,心中就湧上一股無力的絕望感,他能體會到土方家當時陷入的絕望.不,應該說是土方家一輩子陷入的絕望。
正因為如此,夕神鍵當年才會同情土方仁樹,想要作為律師儘可能地為他進行減刑辯護。而在夕神鍵找到他的不在場證據後,更是急切地想要為他進行無罪辯護。
事到如今,夕神鍵很清楚土方仁樹的行為與想法是錯誤的。然而因為土方泉奈的悲劇,導致夕神鍵在明知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情況下,卻沒有辦法義無反顧地去憎恨土方仁樹。
此時此刻,夕神鍵該用什麼話來反駁?應該告訴他“就算你的侄子被虐待致死也不能成為你報複的理由”?這種話.夕神鍵說不出口。
眼看夕神鍵啞口無言,土方仁樹卻已經激動得麵紅耳赤、怒上眉梢,並未有出半分爭辯得勝的喜悅。
“我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幽馬老兄。”土方仁樹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
“可是無論現在也好,未來也好,我都不會停下腳步的我一直堅信,我的複仇是[高尚]的。”
“青川祥子死後,曾經被她欺淩到跳樓的孩子和他們父母應該也會稍微解脫吧”土方仁樹轉頭看向窗外,輕呼了一口氣:
“真的,那個孩子和泉奈很像,所以我才會願意執行這起【審判】,一如既往用最殘忍的方法來審判她!”
“請你也稍微多理解我一下吧,幽馬老兄我正在做著你們都做不到的正確的事,名為【複仇】的高尚行為啊.隻是這條路上需要一點必要的犧牲,我也無可奈何啊!”
“可是.”夕神鍵無力地垂下眼眸,心有怨氣卻終究被堵塞住了。
“胡說八道了這麼多,還不是在為自己的罪行開脫?”突然,房門外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語氣十分犀利。
“誰?“土方仁樹機警地看向門外。
夕神鍵轉過頭去,卻見九州誠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
“高尚的行為根本就不存在[必要的犧牲],就算有,那也隻能是你自己,而不是彆人。”九州誠手持長傘,站在廢墟之上.目光如炬:
“況且既然你認為自己的複仇如此高尚,又何必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