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納蘭昭雪終於明白,為何先帝會不顧一切為她鋪平道路,弱水三千,獨寵於她。
昭昭美人,誰能不動心。
眾太妃驚於她的美貌,默於她的威嚴。
她們以前曾對這位年輕的太後恨得牙癢癢,道她迷惑帝心,紅顏禍水,卻從未見過真人。
後來因為先帝逝世,更是躲在自己寢宮生怕這位太後想起自個。
如今才知,原來先帝寵愛的是這樣一個仙姿卓絕的人兒。
莫要說男子,即便她們女子瞧了心都要漏上一拍,先帝又怎會不淪陷。
眾太妃異常沉默,卿卿還以為她們是拘謹,就主動說:“戲快開始了,都入座吧。”
說完就走到一個位置先坐下,隨後而來的納蘭昭雪坐在她的側後方,其餘太妃也跟著落座。
戲台上開始響起樂曲,一個化著花旦臉的和一個化著小生臉的在台上有來有回的唱曲兒。
卿卿看了會,問一旁的玲瓏,“這唱的是什麼樣的故事?”
雖然唱得不錯的樣子,但是還是聽不是特彆懂。
玲瓏彎下腰,細細解說:“娘娘,這是書生與千金小姐……”
卿卿就這樣一邊聽她解說一邊看台上唱曲兒的兩人,尤其是那個花旦,演得惟妙惟肖,一顰一笑都透著嬌俏,看久了倒覺得有幾分意思。
其他太妃更是看得入迷。
台上的許禎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唱得比往日都要賣力。
他謹記班主所叮囑,絕不能看不該看的,眼睛要麼在地板上,要麼在對唱的小生臉上。
直到一曲終了,他低頭朝正前方行了個禮,輕盈的離開戲台。
一下到後台,他便忍不住問旁邊的演小生的男子,“如何?我方才唱得如何?”
演小生的男子剛剛在戲台上緊張得不行,隻記得唱自己,哪兒曉得他,隻敷衍的應了聲:“挺好,和往常一樣。”
許禎還未卸妝的臉露出幾分憧憬,“若是以後都能在皇宮唱就好了,說不定……”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他連忙捂住嘴。
幸而男子沒有注意他說什麼。
許禎走到梳妝台前慢慢卸妝,其實那日班主說的話他都聽見了,讓他們進宮唱戲的可能就是當今太後。
大魏最尊貴的人。
若是能被瞧上,他以後何須再跑來跑去,到處賣唱,還要給人陪笑。
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人一等,許禎便忍不住揚起嘴角。
戲台外麵,聽完曲兒的女人們意猶未儘,那終日憋在心裡的悶勁兒得到排解。
隻是在卿卿麵前哪怕年歲比她高上不少,卻也不敢貿然出聲。
隻有納蘭昭雪露出一抹柔美的笑,“今日臣妾與妹妹們能聽到這曲兒全是沾了姐姐的光。”
女子麵容姣好,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讓人頗有好感。
就是自己現在也就才十九歲,被她們喊姐姐總覺得有些許怪異。
但在後宮中,確實就是按身份地位來稱呼姐姐妹妹,而不是年齡。
卿卿隻是彆扭一瞬便拋去了那點微不足道的不適應,安然接受,“不過小事罷了,不必掛齒,戲班子還會在宮中多留幾日,你們想看也能時常來看。”
太妃們神情肉眼可見的流露出欣喜之色,顯然也和她一樣悶壞了。
而在納蘭昭雪的眼裡,太後年歲尚輕,除了盛人的美貌,周身還籠罩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就像一道看不到的隔閡將她與世間的一切隔開。
清冷而神秘,隻要眼睛放在她身上久了,便有些移不開。
直到一道焦急忙慌的聲音堪堪喚醒她的神智,眾人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李福仁臉上汗都跑出來了,連行禮都顧不得便顫著嗓音喊:“娘娘……不得了了,皇、皇上和十三皇子打起來了!”
卿卿麵上倒沒什麼,反而是一旁的納蘭昭雪臉色一變。
因為十三皇子正是她的孩子。
饒是端莊如她,臉也不由的有些發白,不敢相信,一向被自己教得好好的孩子會做出這種蠢事。
卿卿離她最近,一眼就注意到她臉色不對。
知道十三皇子是她孩子,不過兩人平時的關係似乎比較冷淡。
而十三皇子她知道,男主幼年時期的炮灰,也算個小反派。
待他們趕到禦書院時,兩人竟然還在打。
兩個小孩滾在雪地上,衣衫淩亂,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十三皇子今年十二歲,體型上就占了上風。
其餘學子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沒人敢上前阻止,老太傅又不在,一排小蘿卜頭就像看戲一樣呆呆站在一邊。
隻有年齡最大的柳敬源在一旁緊皺眉頭,卻也無法分開他們。
“太後駕到——”
尖細的嗓音就像匕首一樣刺進每個人的耳朵裡,讓他們心猛然一抖。
原本正打得上頭的乾元也在頃刻間清醒,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連忙推開身上的人,驚慌失措的站到一邊。
除了打架的兩人,其他人都下跪行禮,“草民叩見太後,太後聖安!”
卿卿視線好奇的在兩個臟兮兮的小孩身上轉,“為何打架?”
乾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眼眶有些紅,大眼睛染上水氣,“對不起母後……”
任誰看了都覺得他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看著自己連行禮都沒有的孩子,納蘭昭雪險些要暈厥,白著唇想說點什麼,卻被卿卿抬手製止。
“李福仁,你來說。”
李福仁心肝也在抖,隻能硬著頭皮說:“是因為柳公子,十三皇子覺得皇上搶了他的人,便找皇上理論,所以……”
卿卿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能打起來,畢竟都是皇家子弟,小男主就彆說了,可能年幼氣盛。
但十三皇子好歹也十二了,怎麼會因為這種理由給自己落把柄。
卿卿猜的確實不錯,李福仁沒說的是,兩人理論間不知怎麼的就扯上了太後,然後雙方突然都紅了眼。
卿卿把目光放在那位柳公子身上,對方單薄的身軀跪在地上,哪怕如此背脊依舊是挺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