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脾氣不好,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但我跟著你是心甘情願的。”林昭昭說的話聽起來坦蕩,但其實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中午是我說了衝動的話,惹你生氣,是我錯了……”
“好了。”旭烈格爾打斷,“中午的事我也有錯處。”
“不,是我心胸狹隘了。其實那晚薩日莎向我表明了侍奉你的心意,所以我中午才故意拿了那一卷名冊去找你。”林昭昭心裡愧疚。
等情緒緩緩平複下來,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心中真正的意圖。
他故意折騰旭烈格爾,嘴上說著“為對方延續血脈考慮”的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其實還是忍不住試探對方的心意。
無論麵上如何不屑,如何不在乎,薩日莎的主動還是讓他十分不安。
妒者妾婦行,瑣瑣奚比數。林昭昭深知自己心思小氣、行事不堪,可他還是忍無可忍。
上輩子旭烈格爾的眼睛一直都在看著他。
這輩子這雙眼睛也隻能裝著他一個人。
林昭昭嘴角動了動,心裡定了主意。他轉過身,大著膽子環住了男人的脖子。
“洛初?”旭烈格爾怔住了,美人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裡,口鼻微弱的氣息緊貼著他燥熱的脖頸。
就好像在時時輕吻著他,若有若無,讓人血脈噴張。
旭烈格爾眼中晦暗,穩穩摟住了林昭昭的腰肢。
林昭昭將頭埋在男人頸窩裡,感受到男人手臂上傳來的力量,也是一陣麵紅耳赤,害羞得不行。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故意氣你,你彆記恨我,也彆不理我,更不能真去找其他女人。”林昭昭嘴上說著討好的軟話,眼眶裡卻又是酸脹脹的,“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大不了我以後用彆的法子服侍你,你再等我些日子,好不好?”
“你……”
“你放心,斷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林昭昭仰頭,努力衝著男人勾一個笑,“就等到你生辰那日如何,到那個時候,我將自己作為賀禮獻給首領可好……”
忽然想起林府裡的那些鶯鶯燕燕,想起她們靠在林老爺的懷裡撒嬌發嗲的作態,林昭昭心裡又是一陣酸澀自嘲。
他從來不是個柔軟的性子,更彆說主動討人歡心,甚至是在林府裡受儘欺淩他也絕沒向林老爺低過一次頭,隻盼著自己奮發苦讀,早日靠考取功名爭口氣。
其實誰沒有低頭妥協的時候呢?隻是看你心裡的人是否有那樣重要,重要到能讓你將自己引以為傲的臉麵真正放下。
“好了,彆再說了。”男人沉聲說。
林昭昭愣了一下,他說這些事想讓男人高興,誰料好像讓對方的臉色更差了
是他又說錯什麼了?
難道是他剛剛那個笑太僵硬太諂媚了?
林昭昭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眸,想了想,心裡說不出口的酸楚也變得越來越多。
然後旭烈格爾就瞧見懷裡的人吸了吸鼻子,眼眶裡有淚珠子開始打轉兒了,一幅委屈又強忍著模樣。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抬手捧起林昭昭的側臉,用指腹摸了摸冰冷如玉的麵頰。
“我雖然很想讓你成為我的人,但是我貪圖的並非隻是這個。”
“那你……還要……什麼……”林昭昭有些茫然,他想自己除了這副還算看得過去的皮|囊,好像也沒什麼值得男人貪圖的了。
旭烈格爾張了張嘴,卻遲遲沒將話說出來。林昭昭疑惑地抬起頭,卻瞧見了男人的耳朵好像紅了。
有些好奇,他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耳廓,結果手又被男人一把捉住了。
“你耳朵好燙。”原本還在難過的林昭昭一下子找到了有趣的玩物。
“……”旭烈格爾沒說話,隻是摟著林昭昭。
“讓我摸一下嘛?”懷裡的人衝他眨了眨眼睛,旭烈格爾哪頂著住這樣的攻勢。最後還是鬆開了手,任由林昭昭擺弄著他的耳朵。
“你還有耳洞啊?”林昭昭有些詫異。
“這是血狄習俗。當一個男孩長大成人,父母會在他兩隻耳朵上各留下兩處耳眼。”旭烈格爾說,“這是對薩滿教的崇敬,也是為了向長聖天乞求庇護。”
“那怎麼沒見你戴過耳飾?”
“我母親曾經給過我一對吉金耳墜,那是為我成年禮準備的。”旭烈格爾平靜地說,“但後來母親先一步去世了,我便將它們埋進了她的墓裡。”
“你沒留著那對耳飾嗎?怎麼說也是個念想……”林昭昭輕聲問。
“就是怕心裡惦記,所以才會這麼做。”旭烈格爾說,“那個時候的我沒有心思,也沒有空閒去悼念他們。”
這還是林昭昭第一次聽旭烈格爾說起那段慘痛屈辱的過去。
他一直覺得旭烈格爾是個內心十分堅定強大的人,甚至很早以前他一度懷疑旭烈格爾與他父母的感情是不是並不深厚。
畢竟一般人在得知父母被殘害後,都會像沙拉裡格那樣被仇恨蒙蔽住雙眼,恨不得和那些人同歸於儘。
不會如旭烈格爾一樣,獨自去向仇人求回父母的屍體後,就帶領部族遷徙蟄伏,然後養精蓄銳,慢慢去收攏各種分散出去的權力。
直到今天他聽旭烈格爾談論到自己的母親。雖然語氣依舊平淡,但男人額角冒起的青筋,出賣了他內心。
那種千斤的擔子突然就壓到身上的窒息感。光是想一想林昭昭都感到絕望。
而當時年紀輕輕的旭烈格爾竟然就這樣硬扛過來,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呢?林昭昭悲從中來,一時難以斷絕。
“怎麼又哭了?”旭烈格爾輕聲問。
“沒有。”林昭昭靠在男人的肩頭,故意揉了揉眼睛,“我隻是有些困了。”
“時候是不早了。”說完旭烈格爾就要將林昭昭抱去床上。
“你彆亂動啊,你身上還有傷!我自己能走。”
“不礙事。”在旭烈格爾看來,林昭昭也就比出圈的羊羔重些。
“放我下來!”
見林昭昭要生氣,旭烈格爾隻好有些遺憾地將人放開。
“你今晚去榻上睡!”林昭昭繼續衝男人發布施令。
“不用。”旭烈格爾蹙眉想說什麼,卻被林昭昭狠狠瞪了一眼。
最後他還是在林昭昭的強硬逼迫下半推半就躺在了榻上。即使他一點也不理解對方這是要做什麼。
“受傷了就要好好休息。你不用像以前一樣逞強。”雖然完全不會伺候人,但林昭昭還是有模有樣地幫他掖好了被子。
“放心吧,以後有我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