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本就佝僂的身體,這一刻似乎更加佝僂了。
秦墨皺起眉頭,“你......”
“奴婢命不久矣了,那孩子不知道的,就彆告訴他了,到時候悄無聲息的走,你孩子也不會太難過,在他眼裡,我是壽終正寢走的。”說著,大福劇烈咳嗽起來,他急忙掏出手帕,隨即手帕上一片鮮紅。
秦墨肅然起敬,這個老太監,真不是一般人。
秦相如道:“老夥計,有什麼願望想做的嗎?”
“沒什麼願望,隻是想死後,埋在兒時的故鄉,奴婢這一輩子,都在伺候人,打記事的時候,就在宮裡了,伺候完這個貴人,伺候哪個貴人。
一輩子都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這不老了老了,還得了不治之症。
不過也活夠了。
臨了,也不用再伺候人了。”大福笑了笑,他絲毫不畏懼死亡,反而一臉的坦蕩。
“你老家是哪裡的?”
“嶺南的!”大福道:“當初也是苦命,為了活命,就被父母送進皇宮了,準確的說,是被土王給進獻的。”
“好,等你百年,我會把你送回嶺南。”秦相如知道,這是他的條件,也是唯一的條件。
秦墨這才明白,為什麼大福看他的時候一直是笑眯眯的。
隻是因為他是嶺南人。
而他在嶺南做的事情,讓每一個嶺南人,都感恩戴德。
當初種下的善因,這才有了今日的善果。
“多謝老皇爺。”大福嘿嘿笑了起來,“諸位貴人,進來吧,就是有些簡陋。”
秦雙雙走進去,看著李晚生從小生活的地方。
這裡雖然簡陋,但是很乾淨整潔。
甚至,他還在大廳的牆壁上,看到了張貼的獎狀。
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李晚生得的獎狀。
她認認真真的看完了每一張獎狀,內心覺得遺憾。
哪個畜生接受最好的教育,拿到的獎狀,都沒有一手之數。
她甚至有些想報複那畜生的子嗣。
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就讓大哥處理吧。
趙楚兒和拉則是無辜的。
亦或者,她們不無辜,或許她們也知道一些內幕。
李照的事情,讓她不敢再相信外人。
“公主,這孩子可聰明了,跟太上皇一樣,腦子非常靈活,要不是我拖累,以他的聰明才智,不是進軍校就是去科研院。”
秦雙雙搖頭,“要不是你,這孩子早沒了,對了,大福,有沒有晚生小時候的東西?”
“有。”大福慢慢悠悠的進到房間裡,隨即從裡麵搬出來幾個箱子,這箱子有些年頭了,裡麵滿滿登登的都是李晚生小時候用過的物件。
什麼玩具,連環畫,還有......當初包裹李晚生的衣服和褥子。
上麵甚至還沾染了乾涸的血跡。
秦雙雙在上麵看到了自己當年做的標記。
看到這小衣服和小褥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福安慰道:“公主,對孩子而言,富貴不重要,平安健康才重要。
雖然,小時候沒有父母,但他也很快樂。
您也不要太自責。
說完,大福就跑到院子裡曬太陽了,他身體不好,就算外麵豔陽高照,身體也冷的厲害,必須曬太陽暖身體。
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就是這兩天。
他想看到李晚生結婚,想看到他跟家人相認,這樣,自己死也瞑目了。
他慢悠悠的坐在搖椅裡,曬著太陽。
秦雙雙則是翻看李晚生小時候的日記。
而秦墨則是對小八道:“去讓人準備最好的壽材,查一查大福是否有親屬在世。
若有親屬在世,想辦法照拂一二。
若沒有直係後背,讓他的親族,從偏房過繼,總不能斷了香火。”
小八也是不住的點頭,“是,太上皇。”
秦相如捋了捋胡須道:“這院裡有不少老太監,得照顧好來,孩子認親之後,也不能繼續讓孩子留在這裡了。”
倒不是插手李晚生的人生,大福一死,他就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
守墓,隻是一份工作。
他可以擁有更好的工作。
當然,秦相如並不是瞧不起這份工作,他隻是覺得,李晚生還年輕,應該經曆更好的人生。
秦秀英也是一邊抹淚一邊說道:“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過來的,這地方冬天得多冷,風呼呼的.......”
“女人就是多愁傷感!”秦相如道:“彆哭了,你要是哭出個好歹來,這大喜的日子,咱們還得送你去醫院。”
秦秀英一聽,也急忙閉上了嘴,“我不哭就是了。”
隨即伸長脖子不住的張望起來,“急死人了,這孩子怎麼還沒回來?”
“姑,彆急,他巡山沒那麼快,估計還有一會兒。”秦墨道。
正說著呢,就看到不遠處兩個人,牽著手回來了。
不是李晚生和陳芮還能是誰。
秦秀英看不清楚,“墨兒,那兩個人是誰啊,是不是我外孫?”
“還真是!”秦墨笑了笑,衝著李晚生招手,“小子,過來!”
李晚生也注意到了秦墨,急忙道:“舅舅來了。”
陳芮道:“那快點過去。”
很快,二人就走近了,可當李晚生看到秦秀英,也是渾身一僵,“外,外祖母,您,您怎麼來了?”
說著,他又手忙腳亂的道:“照,見過外祖母。”
看到這一幕,秦墨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秀英也上前,不住的打量李晚生,“是好孩子,還真是俊呐,跟你舅舅長得一樣。”
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還是抱著李晚生痛哭,“孩兒啊,這些年你受苦了,外祖母心疼呐。”
李晚生反應過來,連忙安慰道:“外祖母,我,我沒事,一點都不苦。”
這時候,秦雙雙也出來了,看到母親跟兒子抱成一團,也是哭的不要不要的。
祖孫三人也是抱頭痛哭。
把一旁的陳芮也看的隻掉淚。
“爹,你哭了!”秦墨看著老秦道。
老秦板著臉,嘴硬道:“哭個屁,老子是眼裡落了沙子,你懂不懂啊?”
“懂,我給您吹吹?”秦墨打趣道。
老秦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一個勁的抹眼淚,肩膀還一聳一聳的。